第23章

    为了家人留了下来。

    沉昭出神地望着窗花,长久地沉默。

    宁知怀中的遇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的身体真的很差,呼吸微弱,面色泛着病弱的白。她窝在宁知怀中,看着沉昭。沉昭察觉到遇青的视线,目光扫向了她。对上视线后,遇青很快偏开头咳嗽了起来,她咳得很急,一声未停第二声又起,急促得像是夏夜的雨。遇青整个人都在咳嗽中颤抖着,宁知顾不得再伤感过去,赶紧抚着她的背叫道:“慢点咳,慢点咳,伤肺。”

    然而遇青的咳嗽声还是没有停歇,担忧与急切交织着出现在她脸上,她越过沉昭看向门口:“你爹不是说去买药吗?为什么还没回来。”

    她站起身,想要出门看看,可咳嗽不止的遇青哪里受得了外面的寒风,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沉昭主动说:“你出去看看吧,我来看着遇青。村子里我还不太熟。”

    宁知沉默地审视着沉昭,像是在衡量,最后她咬了咬牙,说:“那麻烦你了。”

    她不得不相信沉昭,不吃药的话,再这么咳下去,遇青的命都要丢一半。她小心翼翼地将遇青放在椅子上,拨了拨火炉中的炭,对沉昭点点头,很快离开了家。

    沉昭慢慢走到遇青旁边,蹲下来看着她嫣红的脸,问:“你想做什么?”

    遇青痛苦地抓住衣领,想要抑制住自己不间断的咳嗽,她的肺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可是喉咙痒得她停不下来,她只能用力地咽着口水,想要缓解痒与疼。沉昭为遇青倒了一杯水,她颤抖着拿起水杯,一边咳一边将水一饮而尽。

    凉水下肚,咳嗽声虽然没停,但好歹不再那样急,让遇青能够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沉昭学着宁知那样抚着遇青的背为她顺气,说:“不可以。”她看着遇青的脸,说:“你的身体很差。”

    遇青激动起来,她一把抓住沉昭:“可是他们要来了!我见到了,我看见他们杀了好多人。”骤然说一长串话,她的脸色又差了起来,像是在极力忍耐咳意,沉昭脸色微微一变,她看着遇青,再次为她倒了一杯水。

    记忆。

    遇青多出了一段记忆,这段记忆能够印证沉昭手中纸条上的话。沉昭静静等着遇青恢复平静,说:“没有人会相信我们的话,就像你娘那样。”

    遇青脸色铁青,她死死揪着着细软的头发,竭力回忆着那段回忆,说:“找宁姨。”

    常宁吗?

    那两个修士严加看管着常宁,她能怎么办?

    遇青咳到连胸腔都酸痛起来的时候,宁知回来了。她推开房门,两手空空,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与惶然不安。

    她说:“药铺里没有人,遇青,你爹不见了。”

    死一般的寂静里,沉昭向宁知告辞。

    关于记忆,她有了新的想法。

    昏暗的天空下,沉昭在铺满了雪的路上奔跑。她来到村子最偏僻的角落,这里是她的家。

    隔壁也有一间房屋,此刻正点着灯,窗户上印着一个人影,沉昭喘息片刻,走到窗户边,叩了叩窗户:“唐双儿。”

    人影一抖,像是里面的人被吓了一跳。紧接着窗户被打开,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怎么啦?你见着那些人了吗?”

    沉昭看着唐双儿,点了点头,左顾右盼了一会,低声说:“进去说。”

    唐双儿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她为沉昭开了门,将她迎进了房间。

    刚一坐下,她便小声问沉昭:“怎么说?”

    沉昭环视着她陈旧的家,说:“确实不太友好,常宁状态也很差。”

    唐双儿紧张起来,担忧地问:“那怎么办?南燕姐的话是真的吗。”她话还没说完,沉昭就扭过头看着她。她被那双浅色的眼睛盯得有些害怕,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沉昭心中已经有了结论,她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见你一个人住,突然有些担心。”

    唐双儿一愣,说:“这样,”她说:“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灯火摇晃,两人脸上的光跟着明明灭灭,唐双儿听见沉昭温和地说:“这么想来,我都记不清我爹娘的事了。”

    爹娘吗?唐双儿直勾勾地盯着灯盏,她张了张嘴,下意识想附和沉昭,却说不出口。

    她想说什么?想说她也是?她也是这样的?爹娘早逝,她在村中被长辈拉扯着长大,今日你喂一口吃的,明日他喂一口吃的,这就是她的过往。

    沉昭偏过头,看着脸色变幻的唐双儿。

    在一切记忆都可以随意捏造的这场幻境,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但是本能不会。

    唐双儿对沉昭下意识的亲昵与依赖做不得假。如果虚假的记忆给她的定位是唐双儿的多年好友,那么这点熟稔解释得通,可是沉昭不是。她对唐双儿来说只是一个突然回来继承祖宅的陌生人,认识不过几天,唐双儿看着也并不是热衷于交友的性子。

    可能幕后真凶没办法给沉昭捏一个尽善尽美,天衣无缝的记忆吧。

    而既然不能给她一个完美的记忆,唐双儿的记忆又怎么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看着冥思苦想的唐双儿,沉昭摩挲着左腕,思绪已经飘到了天际。

    解释不了这把刀,解释不了她的药瓶,解释不了她的竹枝吊坠。所以干脆利落地不解释,这是否说明,捏造的记忆只能以发生过的事和存在的人进行延伸发散?不然完全可以虚构出一个神秘老爷爷,是他把药瓶和吊坠给了她。

    那……遇青的梦境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这里果然是虚幻的世界吗?

    “我,”唐双儿的声音拉回了沉昭的思绪,她茫然地落着泪,看着沉昭,说:“我好像是有亲人的。”

    沉昭安抚地拍了拍她,说:“别着急。”

    唐双儿的哭泣没有声音,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她按着脑袋,费劲地将记忆撕开一个口子,从里面摸索出破碎难堪的过往,她指着一旁的火盆:“我们用不起这样的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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