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在原地征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的时候阮裳歌已经重新走进了屋里，江远挂上甜甜的笑容换了鞋进屋。
屋子不算太大，两室一厅，装潢也很简单，但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小小的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充满了生活痕迹，这都是江远和阮裳歌一点一点一起布置的。
暖黄色的墙纸前竖立着一个和江远差不多等高的小冰箱，阮裳歌随手从里面拿出了一盒牛奶和鸡蛋，晃晃悠悠去了厨房。
期间江远脸上的神色变换了无数次，最后在阮裳歌面前惯常的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他发现，从他进屋起，阮裳歌一句话都没和他说。
这是以前从没有的情况，阮裳歌他最了解，话唠，开朗，热情……
这是他所了解的阮裳歌，他以为阮裳歌昨天说的话都是一时生气口不择言，因为以前她也没少干过这事儿。
但往常这种情况通常都是江远率先低头认错然后撒娇耍赖买礼物这一套流程下来，基本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但这次却不同。
今天和昨天的阮裳歌实在太不一样了，不一样的安静不一样的崩溃。
看着厨房里忙碌的阮裳歌，一瞬间，他几乎肯定了心中最不可能的想法——
小阮这次是真的不要他了。
手里刚拿起的水杯控制不住地掉落在地上，水顺着杯口打湿地毯，阮裳歌听到声音赶忙出来查看，结果迎面撞上了飞扑而来的江远。
熟悉的胸膛，熟悉的橙子味香水，以前让阮裳歌心安，现在只觉得很讽刺。
一想到这个怀抱亲昵地拥着别人睡觉就感到一阵燥怒。
“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嘛？”
“……我，昨天……”
“昨天我说的很清楚了，全是心里话，没有冲动。”
阮裳歌知道江远想说什么但她不想听，十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和阮裳歌复杂的心情相比，江远就简单多了，他只感到可笑和难受。
自己爱了好几年的恋人就在昨天狠狠拒绝了自己的求婚，他当时只以为是对方对自己突然的行为生气，却没想到结果就是自己被抛弃了。
“……什么意思？”
阮裳歌听着他咬牙问出来的话，觉得很好笑。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看不上你了你不明白？”
见江远还准备说什么，阮裳歌赶紧补上后面的话∶
“这么多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一开始我为了还你的恩情不得不忍着别人的冷嘲热讽接近你，后来，又因为你人傻钱多，随便施舍点感情就像闻着肉味的狗巴巴凑上来，你说，有谁会拒绝这样一个提款机呢？”
说完嘲讽地看着江远，看着他面色铁青，一阵快意闪过心头。
江远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他本能觉得阮裳歌这话有哪里不对，但没等他想明白阮裳歌打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江远，你看看清楚，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懂，还经常神神叨叨，你觉得有谁能真心实意爱你？要不是为了那一点恩情，我早和其他人一样把你踹了过美滋滋的生活！！”
说到最后江远没注意到阮裳歌声嘶力竭里的哭腔，也没注意到那个人红了的双眼。
他脑子嗡嗡的，渐渐看不清面前人的脸，然后直挺挺倒了下去。
阮裳歌吓了一大跳，顾不上厨房里烧着的水，先打120然后疯狂呼叫系统——
「统！统啊——小九！！！你快出来！江远他晕倒了啊啊啊啊啊！！！」
「来了来了阿阮，我检测了下，江远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因为发烧了，不会有事的，阿阮安啦～～」
阮裳歌边把江远连拖带拽弄到沙发上然后用手量了量他的体温，这一摸差点把阮裳歌吓死，江远的体温烫得能煮鸡蛋了。
再看看紧闭着眼的江远，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潮，嘴唇紧抿，流畅的下颌线上不知不觉淌满了汗水，一瞬间愧疚和紧张达到了顶峰。
「小九！！！这真的没事嘛？你确定你检测出来他没问题？这样烧下去会烧傻的吧？！他还有个公司要管理的，不能傻啊！」
xx9炸毛，阿阮这是质疑自己的专业能力嘛！再说，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就死了，世界上还少一害呢！
「哼！阿阮不相信我那就别问我！反正你叫的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阮裳歌也自觉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了，软下语气哄某个生闷气的统子∶
「好啦好啦，我刚刚太着急了，对不起嘛，不过我绝对没有怀疑我们小九的专业能力的意思！」
「哼！阿阮我告诉你嗷，我可是很专业的，以后不许这么说我！」
阮裳歌嗯嗯嗯附和。
「阿阮，我觉得吧，你这样是完不成任务的，该放下的就要真的放下，不要过于执着过去啦！」
xx9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等了等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说到一样对阮裳歌说：
「阿阮，江远是你前世的男主角，自然情况下即使你和他的未来轨迹因为你重生改变，但人物的生命轨迹和一些历史节点是不能更改的，就比如生死。」
「哈？那意思就是我和江远还得结一次婚，然后他出一次轨？！然后我还得在快30岁的时候死一次？」
「不是不是，当然不会啦！要是你和他的结局不能更改的话，xx9是不会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都是基于原世界衍生出来的小世界，所以除非人物主动更改，大多数人的轨迹都会和原世界一样的。」
xx9说完看看阮裳歌，生怕她没听懂。
阮裳歌眨了眨眼睛，向xx9道了声谢，就闷声坐在地毯上看着晕过去的江远。
这人即使没有意识了也皱着眉头，阮裳歌看不过眼，伸手想替他抚平，但无论她怎么用力，他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知道自己能摆脱未来的命运，很开心，但是又突然知道这不是原本的那个世界又有些果然如此的释然，毕竟谁能真有那么大的能力改变一整个世界的时间轨迹呢？
但是……
这是一个新的世界，要是有自己这个开挂人士帮忙，江远他——
会不会和前世不一样？
他会不会也能改变？
没等她想太多，120就来了，帮着医护人员把江远送到救护车上，阮裳歌热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刚准备回屋里休息下就被一个医护人员叫住了∶
“诶！女士，你是他亲属朋友吧？不一起去吗？”
“啊，我……”，阮裳歌我远远看了眼江远，手不自觉紧捏着衣角，撒了人生第三个谎：
“他是我的……客户，我们不太熟。”
说完像是怕再被人问，裹紧出门前匆忙披上的大衣跑进了电梯。
医生们见状也只好带着孤零零的江远回医院了。
之前xx9怕她拖着病体被江远气出个好歹来，就破例给了她一瓶蓝色的药剂，喝完感冒就好了一大半，不得不说，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阮裳歌气喘吁吁跑回家，家里经过刚才的江远事件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和她的心情相比，哪一个更胜一筹。
喝了口水勉强喘匀了气，阮裳歌就马不停蹄开始收拾，先是把被弄脏了的地毯拆下来洗，然后又开始收拾厨房没做完也不知道是给谁吃的鸡蛋青菜面……
期间还把xx9叫出来聊天——
「小九，你说我能不能完成任务后去你那个星球生活啊？不对不对，我又不是一个球，肯定去不了的。你说，是青菜鸡蛋面好吃还是番茄鸡蛋面好吃啊？我爱吃番茄的，酸酸甜甜，江远爱吃青菜的，他说这个清淡一点，适合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xx9刚想说什么，就又被阮裳歌打断∶
「不对不对，我是得完成任务的，我要忘了江远的，怎么老想这个渣男啊！」
「还有还有，小九啊，那个任务有时间限制吗？」
xx9看了看阮裳歌，想说什么，但还是先回答了阮裳歌的问题。
任务肯定是有限制的，不然你一个任务直接做到老死，不就乱套了嘛？
阮裳歌抿了抿唇，轻声说∶
“那，如果任务失败，会被抹杀吗？”
……
时间仿佛停了一瞬，xx9软糯的声音就在寂静中响起∶
「会的，宿主。」
他没有告诉阮裳歌的是，从接受任务的那一刻开始，阮裳歌就走上了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路，她只能或被动或主动地完成任务，即消解所有超出常量的负面情绪。
一个人本来的人生是为了自己而活，受伤了也可以自己好好找个地方疗养，但接受任务的对象就不能了，他们为了因为任务活着，任务赋予了他们新生，剥夺了他们的选择，逼他们一次又一次亲手剜去腐烂的肉，撕裂开结痂的伤疤再把它们献祭给外星球。
很难说这是好是坏，但单看结果，是对人们益远大于害的。
阮裳歌长长呼出一口气，道了声好。
眼角不经意间划过一道泪。
她想说，她看见了的，
看见了一开始江远虚弱的神色，
看见了登上救护车时江远睁开的双眼——
带着希望的双眼。
她想，她要好好做任务了，为了自己，必须要努力割舍掉那些不健康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