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朝瑜不知道江风请了“外援”，看到他还挺乐呵。
“兄弟，你们这边结束的也忒快了吧！你都是怎么跟人家警察同志交代的啊？”
江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是你太磨蹭了，把时间线老实交代一下就得了。咋，你该不会还真想从十九年前开始说起吧？”
“呃……”季朝瑜可疑地沉默了。
别说，除了一些涉及他家具体情况的话没说，他还真是从十九年前的妹妹被抱走的案件开始说起的。
“什么十九年前？”胡队长恰巧听到，问了一句，然后就又听到季朝瑜讲了一遍孙道清这家伙有多可恶。
“你是说……十九年前的女婴回家案？”胡队长年纪大，资历深，对十九年前的案件还有些印象。何况当年的那件事，确实影响甚广，“可我记得，那女婴的家里不是……”
胡队长突然闭上了嘴，瞪大眼睛看向了眼前的季朝瑜：“你是季……”
季朝瑜快速点点头，赶紧截住胡队长的话头：“是吧，谁能想到孙道清那么大胆，竟然用自己的女儿来坑骗我们。”
事实上，当年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季家人小孩子都是隐瞒身份秘密进行的。所以哪怕是因此发了家的孙道清，也是不知道季家人的真正身份的。
但胡队长不一样，当初为了找孩子，季朝瑜的爷爷特别知会了山河市这边的公安系统，避免抱走孩子的敌特分子还有同伙在，让这边的军队和警察做好防备，所以胡队长知道的多一些也正常。
可一旁的小警员不清楚，还在了那里不停地打听：“什么女婴？女婴家里怎么了？胡队你怎么不把话说清楚啊！”
胡队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自己查去！”
反正也查不到。
在明白了季朝瑜的身份后，他在胡队长这里的嫌疑直线下降。毕竟在胡队长看来，季朝瑜的身份摆在这里，确实没必要亲手对孙道清做些什么。
事实上，只要季家愿意，拿孙道清故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季家鸠占鹊巢这件事往外一说，就多得是人主动帮他们教训孙道清。
可现在季朝瑜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就说明季家还是给孙道清一家留了余地的。但凡他们老老实实交代当年的事情，想来季家都不会对……呃，报复太过。
胡队长暗暗看了季朝瑜一眼，见他没注意到自己，稍微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要不是孙道清的女儿一直在闹，非说自己父亲是被人害死的，不然的话，包括孙道清妻子张连凤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想直接以自杀结案的。
毕竟如果连家属都不在意的话，他们也不能强求不是……
在这个刑侦人才和专业技术稀缺的年代，和胡队长有着同样思想的人虽然不多，却也是有的。他们大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办案原则，虽说犯不了什么大错，却也着实对社会没什么贡献。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胡队长在孙道清的案件上也怀疑过好几个人，可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不等查清楚这些人的嫌疑，他自己就先帮忙找理由开脱了。
就比如季朝瑜，胡队长想的就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做出这么自毁前途的事；再比如张连凤，身为孙道清的妻子在看到丈夫尸体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查明真相，反而是想让这件事稀里糊涂的过去，那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毕竟孙道清的死状确实不咋好看；再比如……
胡队长怀疑过几个人，就帮这些人找过几条合情合理的理由作解释，如果不是做警察的话，他现在一定是个合格的脑补派作家。
不过除了这些被排除了“嫌疑”的嫌疑人之外，还有一个……是胡队长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的……
“江风同志。”想到那位京市老牌法医对江风的夸赞，胡队长想了下，决定还是和对方讲一下自己的看法。
“实际上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正在我们这里接受审讯。这个人身份有些特殊，既是尸体发现村子的村民，也是第一个点出尸体身份的。但是经我们调查，她其实跟孙道清并无来往。我觉得她有点奇怪，就把人找了过来。”
江风一听，就知道他这说的是那位掐算能人。
不过到底是真的能掐会算，还是另有隐情，还得等见到人后才能确认。
这么想着，江风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他探身去看，结果就看到一群拿着铁锹爬犁，裤腿上还沾着泥点子的男女老少站在警局外面的大厅吆喝。
“人死在我们那，污染了我们的水源还没个交代呢，凭什么抓我们的小仙姑！”
“就是，赶紧把小仙姑放出来！”
一见这阵势，胡队长就有些牙疼。
他最怕和这群农村人打交道了，在他看来，这群人抱团严重，还没什么脑子，特别容易认死理，每次只要一跟他们讲道理，准得磨破嘴皮子。
于是他长臂一展，挡在了江风和季朝瑜的前头：“两位同志，你们现在审讯室里休息一会儿，等我把人都打发走了，再送你们回去。”
“对了江风同志，那个……去京市学习的事，就麻烦你多多操心了！”
待人走后，季朝瑜转头揶揄地用肩膀撞了江风一下：“行啊，不食人间烟火的江风同志也懂得钱帛动人这一套了！”
江风用力回了他一下子：“动你个头，只是在姜超老师那里给他们县公安局争取了个学习的名额而已，也算是为这里刑侦水平的提高做贡献了。”
说完，江风推门就想出去。
“唉，你干什么去？这里的警察不是让咱们在这里等着吗？”季朝瑜连忙追问。
江风头都不回，长腿一迈朝外面走去：“外面声音这么大，你就不好奇？”
别说，季朝瑜还真挺好奇的！
于是他也闭上了嘴巴，紧紧跟在江风的身后，悄摸摸地溜了出去。
只见外面正被划为三派，一派是刚才叫嚷着要胡队长他们放掉小仙姑的柳家村村民，一派是站在村民面前和他们讲道理的胡队长等警员。
还有一派……是听说季朝瑜和江风因为自家那不争气的口子，而被警察当成嫌疑人喊来问话，故着急忙慌地跑来捞人的张连凤。
旁边还跟着她那抽抽嗒嗒的小女儿孙玉英。至于她那“好婆婆”，早就在知道她家出事的时候，借口还需要回去忙农活溜了。
张连凤也顾不得假情假意的和她客套，赶紧把人给打发走了。她也不怕人回去胡说，毕竟孙道清没了，家里的产业却还是在的，比起查明真相，她只期望随着孙道清的离世，能把当年他们俩“狸猫换太子”的事彻底翻篇。
不止警察那边把季朝瑜他们列为了怀疑对象，事实上，张连凤也是这么想的。自警方通知她去认领尸体开始，她便一直把这当成是最后的警告。
虽然不知道季家究竟是做什么的，可从当年把孩子接走的架势，以及说给他们安排工作就安排工作的魄力来看，那就绝对不是他们家能惹得起的。
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虽然让张连凤傲气十足，却没把她变成一个傻子，她现在只想把罪名都安在孙道清的头上，把自己撇出来。
要让她给那死鬼寻凶？哼，想都不要想！
“我都跟你说了，你爹是自杀，你非得闹着让公安查究竟是想干什么？是嫌咱家还不够丢脸吗？”来的路上，张连凤没少数落孙玉英。
也不知道家里一群精明货，怎么偏就养出这么个哭包蛋！
张连凤恨铁不成钢的用指头戳了一下孙玉英的脑门。
别看孙玉英被家里宠得娇纵，在外面也有胆量跟人吵架，可在孙家人看来，她就是个没脑子的吉祥物。
养大也不求能帮上家里什么忙，只要不给家里闯大祸就行了。
可孙玉英不知道啊，她还以为张连凤是害怕了。便想着既然亲爹没了，哥哥姐姐又都不在家，那撑起这个家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于是孙玉英一边抽搭着，一边对着张连凤安慰道：“妈你放心，我爹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我们早日找到凶手的。”
“……”张连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要是他孙道清真有这个本事，当初就不会刚收到信，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到了警察局，正好碰上柳家村的村民在讨说法。张连凤赶紧让孙玉英闭嘴，自己则是用手狠狠揉了两下眼眶，直至眼圈揉得通红后，才跑去跟站在最外圈的一名女警说话。
“警察同志，我是孙道清的妻子，我想问问我家那死鬼的案子有着落了吗？”
女警原本还在看热闹，结果一扭头，看到一个眼圈通红的中年妇女在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心瞬间揪起来了。
“您先别难过，孙道清……我记得，这些人都是为了孙道清的案子来的。”
张连凤顺着女警指的方向一看，傻眼了。
这……这孙道清到底都干了什么好事？怎么这么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