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整个冬天再也没等到第二场雪。

    手中的诗集翻过一页,描绘星河下雪景的篇章看完了,若叶弥伽心往神驰,久久无法忘怀。

    那是诗人的想象与梦,还是他真实见识过的景象呢?

    可以的话,真想去看一看啊。

    放下书本,她抬头仰望天空,许久之后才放下视线,目光驻留在花园里应着春时,萌了花苞嫩芽的景象。

    忽又留意到不远处,太宰治已经趴在了桌上睡着了。

    她怠慢他?

    若叶弥伽先是这样想,又想起他来时发直的眼神和眼下的青黑,又反应过来。

    他是太困了。

    既然这么累,留在家里休息就好,何必非要来她这样?

    若叶弥伽看时间差不多,起身剪花枝,又不由有些苦恼。

    ——再过一阵子,绣球的花期就要过了,上哪再找这样合宜又应景的花呢?

    整理好花束,再一转身,太宰治就只小狐狸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拿那双沉郁郁的鸢色眼睛盯着她看。

    很难说清那是种怎样的眼神,像是要把人由外至里完全看透,也像要让你看到最幽暗最无解的人心。

    这孩子真是不讨人喜欢。

    若叶弥伽不快地回望着他。

    太宰治眨眨眼睛,端起副讨喜活泼的笑模样。

    “唉呀,居然睡了这么久,你也不叫我。”

    若叶弥伽:“怎么,有事吗?”

    “我得去见首领一面,实在不好再拖了,”

    太宰治为难地看了眼她捧在手里的花束,“要等你走我得等一两个小时,要不你等我吧,我很快。”

    若叶弥伽:“你真奇怪。”

    既然如此,就一起去见森鸥外吧,何必分什么先后?

    太宰治有些犹豫,纠结了下才说:“那好吧。”

    到了首领办公室,守门的下属见到毕恭毕敬地行礼然后帮若叶弥伽推开门。

    “夫人,首领有急事暂时离开了,让您先坐一会。”

    这种情况虽少见但也不是头一次,若叶弥伽颔首向里走去,听到身后的太宰治在问,“首领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会很快吧。”

    换好了花,她坐到落地窗前的圆桌前。

    下属端来红茶和点心,太宰治走过来拉开座椅,在她对面坐下叹气,“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若叶弥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又说:“好无聊,不然我们下盘棋打发时间吧?”

    下棋的确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若叶弥伽同意了,“你要下什么棋?”

    “围棋吧?”

    若叶弥伽可有可无地点头。

    下属很快端来棋盘和棋子,她随手拿了白子,和太宰治开始对弈。

    和他下棋,若叶弥伽做好了一输到底的预备。

    太宰治却对没有悬念的结果感到厌倦,竭力想着新鲜点子淡和平庸对手对弈的无聊。

    他每次落子都很快,而且越来越快,到后来简直是贴着她下子的动作紧追其后。

    就算他聪明,实在很聪明。

    棋也不该是这个下法,倒像是有意要扰乱她,想看她焦躁失措一样。

    若叶弥伽这样想着,抬头望了他一眼。

    太宰治双手托腮笑盈盈地看着她,就像等着她这一眼似的。

    那种神态分明在说‘我就要这样,你奈我何?’

    麻烦又缠人的小狐狸。

    若叶弥伽腹诽了一句,继续慢条斯理地落子,才不管他如何。

    她的应对方法总是以不变应万变。

    一慢一快,第一局没到一刻钟就结束了,结果是太宰治赢了,完全的意料之中。

    她收拾着棋子,倒觉得这次的棋下得有些趣味,“还继续吗?”

    太宰治:“继续啊。”

    第二局他还是秉承上一局的作风,急如风似地赶着她落子。

    也许她实在是个让人不满的对手,太宰治的注意力除了落子的那一秒就不在棋盘上,哼着小调左顾右盼,左脚还很有节奏地敲着地面。

    有赖于他的松懈,这一局若叶弥伽倒下得既顺手又有思路,深思熟虑着落下的每一子逐渐呼应成局,很有要赢的兆头。

    这时有道身影出现在眼角余光里,她侧眼望去是不知何时回来的森鸥外,此时正背着手饶有趣味地看着这盘棋局。

    若叶弥伽犹豫了下,在认真下完这盘很可能会赢的棋里和打断棋局做‘正事’间选择了前者。

    她便加倍沉下心来认真下,终于难得地赢了太宰治几目。

    “太大意了,居然让你赢了!”

    太宰治怪叫起来,“这局不算!。”

    若叶弥伽抬头望向他,刚打算告诫他留意棋品,可看了太宰治几眼,突然脸色一变把手里的棋子朝他脸上掷过去。

    “你才没有大意,你是故意的。”

    太宰治反应极快地抬手接住那枚棋子丢回了棋篓里,眨着眼睛问:“欸,我是哪里露出破绽被你发现了?”

    被戳穿也无所谓,羞愧是绝对不会羞愧的。

    不光如此,还能卖力装可爱好得到答案,这就是太宰治了。

    若叶弥伽没好气地说:“你要是真输给了我,多半会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生闷气,哪会像现在这么得意。”

    太宰治恍然大悟了一样,“这样。”

    然后起身,好像刚发现森鸥外似地。

    “boss,这次任务的报告书我已经放到你桌上了,没什么问题我就告退了?”

    他亲自送来还特地这样说,就证明这份报告里多半埋着小地雷或者大麻烦。

    森鸥外对这种发展熟稔到头痛,立刻止住他,“你等一下,我先看看。”

    太宰治有些遗憾,可首领发话也不得不从。

    森鸥外翻阅着报告,听到弟子兼属下还在和妻子谈那盘棋的事。

    “你不要生气嘛,我可是诚心诚意想让你开心的。”

    若叶弥伽冷哼一声,“我可不觉得开心。”

    太宰治:“那是因为被发现了呀,要是你没发现就会很开心。”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唔,为什么呢?”

    就像那答案值得推敲亦或者难以启齿,他不肯干脆回答。

    森鸥外抬眼望去,只见这个总是阴晴不定,让人头痛的男孩此时正专注地望着他的妻子,眼神是少见地明亮愉悦。

    “夫人没发现吗,我每次来见你的时候都会准备礼物,这是礼数。这次本来不打算去见你,可脚下一打滑又过去了,所以也没预备礼物。”

    他说:“我不想打破惯例,想来想去只好用这种方式送你礼物了。”

    若叶弥伽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次的礼物太糟糕了,我不满意,下次好好预备,给我双倍奉上。”

    太宰治那拖长的,撒娇样的语调听在森鸥外耳中格外刺耳。

    “我知道了啦~”

    这份报告出乎意料地规整妥贴,森鸥外没看出有哪里不对,他问了太宰治几个问题,得到满意回复后就让他退下了,然后踱着步走到整理棋盘的若叶弥伽面前。

    “不然我们也下一盘吧?”

    若叶弥伽抬眸望向他,笑得温柔明媚,“好啊。”

    那笑容一如初见,美丽不可方物。

    森鸥外回忆起初见时刚认识她时的情景,那时候她还病着,格外沉郁古怪,总是面无表情神色淡漠,想见她笑一笑是极难得的事。

    如今倒是常能见她的笑颜了,可他的心却空空落落,丝毫没有满足。

    为什么呢?

    回忆着她刚才对着太宰治,那种嗔怒不满的神态,森鸥外不禁想,那才是真的,比对他笑的时候真的多。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挥开无益的思绪和她下棋。

    若叶弥伽静得下心又有空钻研,常于之对弈的对手棋艺和思路都称得上天才横溢。

    她的棋艺较之从前早就大有进益。

    森鸥外犯了轻敌的错,边同她对弈边思绪杂乱地想着事情,棋下得极慢,却没有深思。

    他心想,若叶弥伽是冷清的性子,待太宰治虽亲厚却不逾矩,怎么想都没问题。

    但是,太宰治如何呢?

    他待她如何?

    回忆着他望向她的眼神,想取悦她时的专注认真,还有为此所做的事。

    森鸥外沉重地得出结论,这要放在普通男孩身上,无论如何是有几分不寻常的。

    更何况他是太宰治,实在太过异常。

    让人心惊,无法忽视,不能忍耐。

    “唉。”

    他叹息一声,重重落下一枚棋子,惹来若叶弥伽注目。

    “林太郎你是怎么了?”

    她虽这样问,神情中却没有担忧,眉眼间倒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

    森鸥外定神一看,原来他输了。

    若叶弥伽不动声色地布了局,而他一无知觉地踏进去了。

    “唔。”森鸥外端详着棋盘,觉得这局布得吊诡,他输得倒是不冤,不走神也有可能入套。

    不过,“这不像你的风格,倒有几分太宰的风格。”

    “可是我吃透了,就是我的,这种东西不能分是谁的。”

    若叶弥伽收拾着棋子,“林太郎好好认输就行了。”

    森鸥外举手投降,“是,我输了,夫人还要再下吗?”

    若叶弥伽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今天破天荒一样让她连赢了两次,想来也赢不了第三次。

    她轻快地说:“不了,再下就要头痛了,不如看喝口茶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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