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小白

    惴惴不停的心跳驱使下,姜珩再次抬脚朝前迈了一步。

    乌鬟钗簪晃动,光影交织如幻。身着嫁衣的女子坐在床前,美丽的凤目水光潋滟。

    看清他的工夫,她急切地站起了身。

    似有一下怔愣,姜珩转身往外退。

    “小白!”

    女子一声呼唤,姜珩如被点了穴道,忽然挪不动脚步。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在你房里吗?”

    沉默了一瞬,姜珩回了句话,但他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身后的女子道:“我在等你。”

    紧接着,一双雪白柔夷从背后探向他的腰际,女子柔软的身躯紧紧贴了上来。

    “我好想你。”

    柔软的手臂圈住他的腰身,隔着冰冷衣袍,纤细雪白的手指掐在他腹肌的位置。

    心中念头疯起,姜珩疯狂遏制。这时他说了第二句话,说完握住那一对手腕,决绝掰开。

    没想到它们执拗地再次缠了过来,像两条水蛇,滑动着攀上他的胸口。

    渐渐地,他被缠得无法呼吸,耳边充斥着彼此衣料摩出的声响。

    尽管隔着衣袍,贴在胸口的双手却像是直接触碰在了他滚烫的肌肤上。

    脑海里跟着闪现女人的贝齿啮咬这里,彼此呼吸交缠的景象,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不可替代。

    不知道是如何熬过这难捱的时辰逃出来的。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万物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姜珩踉踉跄跄奔走在雪地里,周围的一切显得缥缈而不真实。

    走了不知多远,他忍不住回头。

    漫天大雪像斩不断的珠帘,一重重厚重地垂在距离遥远的二人面前。

    女子身上的红嫁衣不见踪影,素白的衣衫与白雪融为一片,发丝在朔风中凌乱飞舞。

    她站在空旷的雪地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单薄的身子瘦得可怜。

    雪花密密麻麻地落下来,白了她的头发,也灼痛了他的眼睛。

    姜珩一下子惊醒。

    这是去年冬至那晚的梦境,半夜醒来时,他的眼疾复发了。

    庆一用湿帕为姜珩擦去汗水。

    “是不是药的剂量太重,公子的眼睛受不住才忍出了汗?”

    姜珩摇头,苍白的面上多了丝疲惫,但很快一扫而空。

    也许是他太想得到那个位置了,才会梦到自己换了身份。

    从一个没有尊严的质子到一国之君,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至于梦中的女子,他并不认识。更不知道她口中的“小白”二字从何而来。

    姬瑶顶着一双哭肿的眼泡,坐在床上胡思乱想。

    自己是不是母后亲生的呢?浑身都起疹子了,母后还要让学宫提前到明日开课。开课就开课,凭什么只给她一人开。

    跟母后理论,母后言下之意是她活该,谁让她闲得无事跑去驿馆骚扰姜珩,还拿姜珩狐裘的毛发擦手。

    好想接着哭啊,可实在哭不动了。

    采儿和荇儿那两个丫头也真是的,莫匀都没用刑,她们俩就迫不及待什么都往外招。

    不过一切还要怪姜珩,谁叫他穿一件劣质狐裘的?

    他不穿劣质狐裘她就不会起疹子,她不起疹子母后就不会知道她找过他,不知道她找过他就不会安排学宫提前开课。

    总之都怪他,是他造成了她的不幸。

    此仇不报她就不是玉璋公主。

    “公主,快睡吧,您明日还要起个大早去凤仪殿聆训。”

    茗姑一声催促,让姬瑶心里又多了分烦闷。

    新年赴学宫首日听长辈聆训是燕国传统。她的母后会苦口婆心唠叨一大段没用的话。

    五更才过去一半,姬瑶被茗姑架起来穿衣。她困得睁不开眼睛,任由茗姑和一群宫女摆弄身体。

    衣裳穿完,头发也梳好。采儿轻唤:“公主,该洗漱了。”

    姬瑶张开嘴巴,茗姑给她喂了一口水,她含在嘴里咕哝两下吐进痰盂里。宫女们接着给她擦脸。

    公主的眼皮一动不动。

    茗姑背着困倦的公主出门。一路她都在思索要如何唤醒公主。

    五更末的天开始亮了。

    凤仪殿外的空气飘散着早膳的鲜香。看来娘娘吩咐膳房给小公主准备了不少美食。

    “公主。” 茗姑一声轻唤脱口,殿里传出一声汪汪。

    犬类动物的毛发容易惹姬瑶起疹子,燕后不让姬瑶养犬,自己养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公犬。

    “麒麟——”姬瑶唤出小公犬的名字时,眼中困意一扫而空,迫不及待地从茗姑背上溜了下来。

    雪白的一团从殿里奔出来,又是跳起撒欢又是跟个毛球一样打着滚翻到姬瑶面前亲热。

    姬瑶看见它一只眼睛被纱布蒙着,像是受了伤,心疼地伸手去抱它。

    茗姑把她拦住:“公主的疹子再碰毛发要加重的。皇后娘娘要是看见公主抱着麒麟,会责备公主。”

    姬瑶不情不愿地缩回了手。

    她从前偷偷抱过麒麟,根本就没有起疹子。

    所以,明明就是姜珩那狐裘的毛发有毒。

    莫匀追出殿外,看见麒麟在姬瑶面前撒欢,而姬瑶没有抱它,庆幸笑了笑,走近前道:“公主,陛下和娘娘已在殿里等候公主一起用膳,公主快去请安吧。”

    父皇也在?简直太好了,姬瑶拔腿往殿里跑。

    莫匀抱起麒麟,和茗姑一起跟进殿内,看见这样一幕:

    公主坐在陛下膝上,一边诉苦一边抹泪假哭。

    陛下认真听着,嘴里说着哄人的话。而一旁的皇后娘娘板着脸。

    姬瑶渴望父皇能够开恩,念在她起疹子浑身不适的份上把这去学宫的日子往后延一延。

    她一点都不贪心,延它一个月就好。

    “怎么起的疹子?”燕皇掰着姬瑶的小脸查看。

    姬瑶眼珠滴溜溜转向燕后。

    燕后解释是姬瑶抱了麒麟。

    燕皇微微一笑。

    驿馆的一举一动,只要事关姜珩,王参都会如实向他禀报。

    包括莫匀给姜珩送两名美貌婢女的事情,燕皇是昨晚一起知晓的。

    从前皇后给质子们安排婢女,是照着为皇子启蒙的规矩训练过的。近身服侍不了质子多久,就服侍到床笫上。

    男子过早接受启蒙,对身体不利。

    姜珩才十四岁。

    抛开其他因素,单是作为舅舅,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十四岁的少年身上。

    不过看在姜珩对那两名少女没有兴趣的份上,燕皇先忍下了这口气。也许过不了多久,他要为了瑶儿的婚事和皇后狠狠翻一回脸。

    在翻脸之前,他得事事迁就这个占据他心尖的女人。所以,他这回没有顺应女儿的心意。

    学宫延迟开课的希望落空,满桌子丰盛的早膳在姬瑶面前黯然失色。

    姬瑶不撒娇也不诉苦了,动作麻利地从父皇腿上溜下,坐回自己的位置。

    燕后亲自动手盛了碗鱼粥,笑着递到燕皇面前:“这是膳房新研出来的三味鱼粥,请陛下尝尝。”

    燕皇顺手推到闷闷不乐的姬瑶面前:“瑶儿也爱吃鱼,给瑶儿尝。”

    美食实在是香。不吃两个字姬瑶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敷衍地说了句谢父皇,舀起一勺放进嘴里。

    鱼肉的鲜嫩顿时在舌尖绵延化开。吃了一勺后一发不可收。

    燕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这个女儿是真的没心没肺、没有一点眼色和规矩。

    三味鱼粥工序复杂,十名厨子花一天的工夫才做了一盅,陛下一口都没尝,全让她吃完了。

    真羡慕骊夫人,有个乖巧懂事识大体的玥儿。

    得亏自己没有失宠,陛下也宠着这丫头,还给她擦嘴,真是惯得。

    “汪汪——”麒麟蹲在姬瑶和燕皇中间的空地上,忽然出声。

    燕皇低头,望着它笑:“小白,饿了?”

    燕后道:“人家不叫小白,叫麒麟。麒麟的眼睛不知道被什么毒虫咬了,御医给它开了药膳。陛下可不要给它喂食,它的药膳正在做呢。”

    姬瑶的目光转移到地上。

    通体雪白的小公犬张着嘴巴,吐出粉红的舌头。它一只眼睛用白色纱布蒙着,另一只眼睛乌溜溜盯着姬瑶,两只前爪抬起来,像在跟她讨要食物。

    小白?

    姬瑶一对凤目笑眯起来,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嘿嘿,还真像呢。

    小白。

    小白这名儿不错。

    “瑶儿怎么突然如此欢喜?”

    方才还嘟着嘴巴生闷气呢,这么一会又喜笑颜开。跟容儿十岁时一模一样。

    生气永远不是真的生气,欢喜却是真的欢喜。

    燕皇喜欢这份纯真。

    姬瑶爬到燕皇膝上凑在他耳边悄悄说:”父皇,瑶儿想养一只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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