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

    我听到的结局和莱丝丽所讲的完全不一样。若她的版本是一波三折最后走向幸福的童话故事,那卢卡斯的版本则是冰冷现实的生活。

    莱丝丽没有获救,她最终溺死在了湖水里,艾伦.格林悲伤地度过了十年最后还是和一个麻瓜女孩结婚了,他们一起生活在莱丝丽所幻想的房子里,度过了本该有莱丝丽的幸福生活,最后合葬在一起。

    而莱丝丽的坟墓被葬在很远的海边,每天都有晨风与潮汐陪伴,却很少有人到访,真正的莱丝丽在沙砾之下是否会寂寞呢。她的父母为了纪念她将她的画像放入霍格沃兹,又为了避免悲伤过度从来没来看过画像的莱丝丽,距今也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在我眼前的莱丝丽,虚假的,永恒的莱丝丽狼狈不堪,一头漂亮的红发被她抓得乱糟糟的,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卢卡斯。“怎么可能呢,就算我死了他怎么会娶别人呢?他明明说最爱我了怎么能爱上别人呢?”

    我不懂爱情,可明白无论什么情感都会随着时间消磨,更别提对象还是死去多年的人了。艾伦.格林就算爱得再深,爱意也会被孤寂掩盖的,他还是会通过爱上别人来排寂寞。

    情感是最不保值的东西。

    卢卡斯的态度很明显,有所怜悯又无法理解,只能杵在原地看着莱丝丽。在我这个角度来看很像冷眼旁观。

    “您已经死了,他的生活还要继续。”

    我试图阻止卢卡斯,无论如何我比起他更了解莱丝丽,让我来安慰她也是个办法。“嘘!”

    卢卡斯颇为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闭上了嘴。

    “为什么?”莱丝丽抓狂道。“我爱到可以为他去死你却告诉我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忘记我娶别的女人!这是什么道理!就因为我死了就要背叛我们的爱情吗!”

    “冷静点莱丝丽。他肯定没有忘记你。”

    “没有忘记我怎么会娶别的女人?”

    我也不太会安慰人,又以我们的沉默陷入僵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我们却都给不了。

    “他没有忘记你,只是他太孤单了,需要有人来陪。失去您的确让他很痛苦但他不想再痛苦下去了。他需要新的生活,同时也有这个权利。”

    莱丝丽好像听到什么令人惊骇的灾难消息一样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

    “在故事里男主角会因为女主角去世选择殉情或者守着他们的回忆孤独终老,但在现实里,逝去的爱情也会随时间消散,孤独会让他们选择新的生活。”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莱丝丽现在需要的不是合理的解释,我们应该去稳定住她的情绪再慢慢地让她接受。

    “莱丝丽....他肯定是爱你的,你要相信这点。”

    “闭嘴!都给我闭嘴!”莱丝丽彻底崩溃了,布满泪水的脸都扭曲了,那张漂亮的脸对我来说无比陌生。

    “你们肯定是在骗我!艾伦怎么可能会那么做!都是骗人的!”

    我看向卢卡斯,他也没有办法只是对我摇了摇头,下意识地用宽大的袖子把自己的手全都包住,另一只手压在上面紧张地攥紧。

    见我们都不说话莱丝丽突然笑了。“哈哈哈哈...”她又哭又笑的样子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开口想再试试安慰她她却先我一步堵住了我的话。

    “闭嘴吧欧莉文,我不需要你觉得我可怜来安慰我。谢谢你把他带过来让我意识到我有多蠢。”

    “还有你,卢卡斯,我真高兴能见到你。不过我真是恨透你了,很矛盾吧?但我真想把你整个切开好好看看他的幸福家庭是什么样子的。”她用一根崩断了指甲的手贴在被撞出伤口的嘴唇上,给他抛了个飞吻,接近疯癫。

    “下次再见,我需要去好好想想。小心皮皮鬼,亲爱的。”

    卢卡斯先我一步反应过来用力拽了我一把,下一秒一个巨大的花瓶在我刚才的位置炸开。

    “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的学生没被花瓶砸到?太可惜了!那可是费尔奇的花瓶,那个老吝啬鬼的东西!”皮皮鬼从转角飞过来手里的抱着一摞蛋糕一个个往我们这边扔。

    “快走!”我闪身躲过一块奶油蛋糕,牵起卢卡斯戴着手套的手拼命往前跑这次他没有躲开我被我牢牢地拽住,我能感觉到他在试图挣脱我,我也惊讶于我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一块蛋糕又结结实实地拍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奶油将他黑色的头发糊作一团。

    “享受你们的大餐吧小鬼!”

    我们必须快点待会费尔奇听见了动静该追过来了,到时候可就惨了。莱丝丽看起来不太正常了,好吧,是已经不太正常了,不知道放她自己能不能想通。

    “小心!”我们跑过一堆杂物,一个褐色的身影突然冒出来我来不及反应直接把它踹飞了。

    “喵!”被我踢飞的物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空中转了个圈后落到了破箱子上,那是洛莉丝夫人,也就是说费尔奇就在附近。

    “完了。”我绝望地拽着他停在中央的空地,皮皮鬼在我们后面拿了一把斧头抡来抡去,活像是恐怖电影的画面,费尔奇沉重的脚步声和愤怒的咒骂在走廊前面的门后响起。

    “卢卡斯,你说遗忘咒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我死死拽着他忘记松开了,一个馊主意在我脑子闪过,我在书上看到过遗忘咒的咒语,如果对费尔奇用让他忘掉是不是就能解决。

    “你别跟我说你打算对费尔奇用遗忘咒。如果你真以一年级学生的身份做到了那你就是下一个梅林了。就算你能用出来也不能真正解决。”卢卡斯语调平缓好像根本没有大难临头一样。

    “跟我来。”他反过来拉住我的手拨弄了一下旁边壁灯下的倒钩,青铜色的挂钩一转墙壁突然左撤,露出一条黑暗的密道。

    “小鬼头,你们是打算放弃逃跑等着费尔奇吃了你们吗?那多无聊啊。”

    地下室那条惊悚的密道至今还历历在目,我怔怔地看着它不敢迈一步。

    走廊尽头的门把手一转,细微的声响在我的耳边放大无数倍。在费尔奇开门的瞬间卢卡斯直接把我推了进去。

    我跌倒在粗糙的地面上,周围随着人的进入开始亮堂起来,一簇簇火苗在灯上亮起,这个密道并不吓人。

    “我们两清了。”卢卡斯指我把他撞到那件事。

    “不,还没有。你还要伸手拉我起来。”

    他眉毛一皱,看起来和我一样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即使戴着手套也在本能地拒绝。看我没有松口的样子他无奈地伸出手,仰视的角度看上去他冰冷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木雕。

    我拉着他的手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把他拽倒,他怎么这么弱不禁风比我一个女孩子还要柔弱。“风水轮流转。”

    他不可置否。

    墙壁那边传来费尔奇愤怒的咆哮:“皮皮鬼,这是谁干的!是谁把它弄成这样的!”

    “我不知道。除非你愿意给我跳芭蕾。”

    “皮皮鬼!”

    “走吧。”卢卡斯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示意我跟上。

    “这就是你能快速消失的真相?”

    “消失?可以这么说。”

    “你知道多少密道?”

    “几乎所有。克拉克小姐,我相信你不会告诉别人。”

    怪不得能立刻消失,霍格沃兹城堡里的密道多到数不清,他走着走着闪进密道里就没了影也正常。

    “如果我会呢。”如果不是他说话那么耿直莱丝丽或许不会发疯。我没有权利怪他,但如果他能意识到莱丝丽的情绪采取更委婉的说辞会更好。至少我们不会被皮皮鬼和费尔奇追。我不平地试图和他唱反调。

    “那就随你的便。我不在乎。”卢卡斯回答地很干脆,语气里连厌恶都没有,干净得很纯粹。他是真的不在乎。

    “你为什么不能别那么跟莱丝丽说。至少别那么直白。”我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跟着他,看着他头发上的奶油故意不提醒他。

    “你在怪我。”这是个陈述句,我很意外他能直接戳破我的想法而不是虚伪又礼貌地询问。这种回答方式也不错省去虚假的礼貌应对。

    “是的,我在怪你。”看他这种反应我也坦然了不少。“你如果能先观察她或者问我具体情况再用委婉的甚至虚假的回答稳住她,她也不会那样。”

    “她问了,我就说实话,告诉她真相。我不认为这有错。没有第二种可能,父亲教会我要么说实话要么不说,否则下场不会好到哪去。这是原则。”

    这么听起来他父亲好像没有‘好下场’?等等,注意力放偏了。

    “你也看出来了,我不理解她的反应。在我看来问了就要承担所有答案的可能性,然后接受,而不是一味逃避给自己找虚假的借口。”

    “这么想太理想化了,格林。你没有把她的情绪计算进去,情绪是不可控的。我以前也不去考虑情绪结果弄得彼此都不舒服,甚至伤害被人的感情。试想一下你能在满心期待的时候得到最坏的答案还保持冷静或者平静接受不去怪任何人也不逃避吗?”

    “你的想法也不完整。我能。但你不会信。你不了解我,我所处的环境,我经历的事情,又不完全信任我。所以我回答什么你相信的概率都不大。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说给我听,但我不会因此而改变。莱丝丽,我也无法理解。”

    “我信。”

    他停下脚步,与我相隔几步却像隔了一个世界。颜色在他身上似乎抽离,只存在黑白灰单调的三色。

    “你相信我吗?”

    “这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他声音很轻,像是在做梦一样,背对着我的轮廓在火光的照耀下很模糊,如同烟雾。

    “我很抱歉,对莱丝丽。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可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说实话,也只是可能不告诉她而已。”他妥协般地说。“我平时很少接触人,一般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在家里也是一个人,母亲总是出去忙,所以我不太懂那些复杂的爱、恨和其他的什么东西。所以也就...伤害了她。”

    “我也很抱歉。不是你的错。”他看起来过得也不怎么好,我还对他苛责真是太奇怪了。我今天怎么了,莫名多出来愚蠢的勇气去怪别人。

    “下次见到莱丝丽的时候,替我安慰她吧。我想她不愿意见到我。”

    我默默闭了嘴,以免再说错什么。不知在沉默的气氛里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尽头。

    卢卡斯推开一扇门,带着我走进一个从没见过的地方再开一扇门。傍晚的天文塔笼罩在落日余晖中,连带着我们两个黑色的小点也被罩了进去。

    “我偶尔会来这里。”他如此解释。“大多数是在傍晚和晚上。白天这里太亮了,我不喜欢阳光。”

    “我也不喜欢。”我抬头看着天边火红色的云朵,绚烂得像是火在烧。阳光的残留比起正午来说温柔不少,我伸出手去抓,只抓住一缕吹过手掌的风。这个地方比拉文克劳的塔楼还高,有种让我并不排斥的飞行感。

    “要去吃晚饭吗?”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上糊着奶油,小心地擦干净。

    “我想在这坐坐。”跟他在一起我并不觉得排斥,就像和玛莎在一起一样我找到了第二个同类。

    他不爱幻想也不是什么相信各种传说的人,是个比我还奇怪,比我理智得多的人。可能是因为都喜欢看书这种平凡的共同点吧。

    “我不会安慰人。我不懂怎么安慰莱丝丽。”

    “我也不会安慰人。这点你没办法向我请教。”

    “那怎么办?”

    “试着用时间?就像我爷爷对她的感情随时间也被淡化了一样。”

    “这个例子这种时候就别再用了啊。你怎么能确定你爷爷对她的爱淡化了。也有可能还爱着只是不能停滞不前了?”

    “还爱着,所以娶了我的奶奶?”他看起来很迷茫。

    我一时语塞。

    “我不理解爱情,对于爱情的解释太多太多了,所以我不知道他是否还爱着。太矛盾了。我不知道该怎么作出解释。”

    “正常。我也不懂,等到我们变成大人可能就明白了吧。莱丝丽,唉,自己想象的美好生活根本不属于自己,换谁都会疯掉的。”

    我们静静看着太阳彻底落下,让我们适应的,喜欢的,沉静的黑夜又一次笼罩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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