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宋千凝没有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且那声“永乐”深入她的心灵,她惯性张了口,正要回复。

    第一个音节正要出口,但她及时止住。

    她要真回了他,那他便知道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宋千凝不想他知晓真相,于是避而不回。

    苏兰承盯着她看了一阵,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对她的称呼甚为不妥。

    他刚回来便看她安然无事,还下了床,情绪一时没有稳住。

    “感觉如何?”

    男人立改前面的态度,抑制下了那躁动的心情,连说话的声音都凉了三分,与之前判若两人。

    “已经好多了。”

    宋千凝敛下眉眼,没有和他对视,平淡地回道。

    他们面对面站着,但氛围甚是僵硬。

    宋千凝的面容垂得很低,她虽下了床,可面色没有一点红润,依旧白得可怕。

    “要是无事吩咐,我便出去了。”

    宋千凝急着走,便简易道了声,然后绕过他往外走。

    苏兰承还想与她说上几句,奈何她的脚步太快,一溜烟的没了影儿,独留他一人在房内瞪眼。

    男人眼底寂静,细腻柔韧的凉唇轻微张合,眉头拧出了几条深浅不一的褶皱。

    是他多心了吗?

    他似乎觉得她在忌惮他,是因为他那日对她所做的,她还耿耿于怀?

    苏兰承怀疑自己,反思那日自己不当的行为。

    他那日不知是被何迷了心智,竟做了这种蠢事,也差点酿成大祸。

    苏兰承每每想起,都极为惭愧和后怕。

    宋千凝离开苏兰承的卧室后,很快回了自己的小屋。

    看来她是又回来了,而且应该是苏兰承把她带回来的。

    宋千凝那日烧得稀里糊涂,还被那无礼之徒欺负,但她没有忘记那日的事,那段记忆深深地印在她的脑中,回想起便令人胆战心惊。

    她恢复记忆后,有深刻回忆自己失忆后被带到苏大将军府的日子。

    不过思来想去,除了吃苦受罪,宋千凝没觉得自己遇过什么好事。

    尤其是苏大将军府的那些贱婢,还有苏兰承。

    他不仅放任自己府上的下人欺负她,而且还诓她,说她本就是他们府上的婢女,甚至还狠心地将她随意丢在街上。

    宋千凝掰着手指,数了数自己在这府上遇到的不平等待遇。

    可这数目太多,她的十根手指都不够数。

    宋千凝平复不了心中怨气,恨不得吃了苏兰承的肉、喝他的血。

    便在她寻思着如何回宫的时候,她瞬间又想起了宫中的事。

    她是如何出宫的?

    她出宫之后又遇到了什么?

    那一日她有事去见父皇,然后……然后发生了何事,她也没有印象了。

    宋千凝眉头深锁,她想破了脑子,竟寻不到任何自己出事前的记忆。

    那晚的记忆零零碎碎,她甚至没有事发时候的记忆。

    宋千凝揉着太阳穴,她越往深处想,脑瓜子便嗡嗡响。

    她暂且放弃,或许记忆还未完全恢复。

    但直觉告诉她,那日的事比她的性命还重要,她一定要想起来。

    宋千凝尚未恢复出事那日的记忆,她一边想办法恢复,一边搜寻宫里的情报。

    她要回宫,起码要清楚如今宫里的局势。

    还有在完全恢复记忆之前,她必须留在苏大将军府上,也绝不能暴露身份。

    叩叩叩——

    宋千凝正在屋中琢磨自己今后的路时,她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春花姑娘,你睡了吗?”

    是正君的声音,宋千凝坐在简陋的床板上,先是瞄着门口。

    她有些纳闷,正君怎么在这个时候来敲她房间的门?

    而且他还加了个敬称,竟然会唤她“姑娘”?

    不过宋千凝一点都不喜欢“春花”这个名字,随意简便,还没有特性,她觉得一点都不好听。

    “还……还没有……”

    “你方便开个门吗?”

    “有何事吗?”

    宋千凝一边说话,一边走到门口。

    她刚说完这句,便也打开了房门。

    四四方方的房门一打开,只看见屋外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

    正君捧着一个小木托,托上搁着一个白色的瓷碗。

    “这是姑娘的药,公子吩咐厨房熬好后,我给你端过来了。”

    正君举着托盘,一股浓烈的药味进入宋千凝的鼻腔,她下意识捂住鼻子。

    “多、多谢君大哥……也感谢公子……”

    她放下手后,双手捧上木托两边。

    “这药的味道是难闻了些,不过天下的药几乎是这样的,姑娘就忍忍,可别辜负了公子的一片好心。”

    “是……我……奴婢明白的……”

    宋千凝才做了几日苏府的婢女,根本就不习惯。

    更何况她现在恢复了记忆,知道了自己原来的身份,她就更不习惯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小婢女了。

    “对了,你喝完了药便去一趟公子的书房吧,公子找你。”

    宋千凝正打算端药回房的时候,正君再说了一嘴。

    她虽有些慌然,但也顺口应下。

    苏兰承找她,会是何事呢?

    正君离开之后,宋千凝将那碗黑呼呼的药喝了。

    她喝得很是痛苦,除了苦涩的药味还有难闻的味道,她喝一口便要歇一下。

    一碗几口的药,她喝出了三大缸的感觉。

    “公子,奴婢是春、春花……”

    该死,苏兰承那混球取的是什么名字?

    宋千凝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出口的时候还是这么羞耻,她不想活了。

    喝完了药,宋千凝依照正君的转告,晃悠悠地走到苏兰承的书房前。

    “进来。”

    得到了主人的允许,宋千凝才敢推开房门。

    “奴婢见过公子。”

    宋千凝还未进来前,苏兰承便直视着房门口。

    直到她走近自己的桌案,他才收好目光。

    “你的身子如何了?可还烧过?”

    这是苏兰承第一次这么温柔说话,至少在宋千凝的记忆中是第一次。

    “回公子,我……奴婢已经好多了,也没再烧过了……奴婢多谢公子关心,还有您给的药……”

    宋千凝低声恭敬,玉面柔和。

    “好了就好,大夫给你开了五日的药,这五日你照着服用,身体很快便能恢复。”

    五日……

    宋千凝光是服下方才那碗,都快要她半条命。

    结果这药她还需连服五日,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宋千凝愁眉苦脸,很想拒绝。

    “奴婢觉得自己都好了,不必再服用药了……”

    “药都开了,且都拿回来了,我知道这药味重,但到底良药苦口,再忍忍。”

    “……”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她还如何拒绝?

    宋千凝皮笑肉不笑,谢过了他的恩。

    她要乖乖听他的话,才能在苏府立足。

    待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便可以摆脱这个苦海,回到她本有的生活。

    但在此之前,她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

    “公子,奴婢已经打理好您的书房了。”

    “这是公子常品的雨前龙井,温度正好,公子可以喝了。”

    “鹤云轩里外都收拾好了,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自打宋千凝病过之后,苏兰承感觉她好像变了个人。

    不止是他,就连正君也这么觉得。

    “公子,公主她……会不会是病出毛病了?”

    “何叫病出毛病?”

    “嗯……就是……这儿不正常了。”

    正君指着自己的头顶,说道。

    苏兰承无奈叹息,转而想想,这也没何不好。

    宋千凝变得乖巧懂事,还温顺文静,她少在苏府惹事,他便能容得下她。

    苏兰承对如今的宋千凝确实很满意,可有一点,宋千凝是比以前乖了,但也比以前柔弱了。

    在苏兰承的眼里,她开始忌惮他、躲着他,对他唯唯诺诺。

    感受了几日,苏兰承还真不习惯。

    男人琢磨着,总怀疑是那日的后遗症,所以宋千凝才开始怕他。

    “你过来。”

    宋千凝正小心翼翼收拾着苏兰承的房间,男人刚好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并使唤她。

    “公子有何吩咐?”

    宋千凝暂停手上的动作,快步走上来,但在距他三步前,她停下脚步。

    苏兰承本是背对着她,而感觉她已走到他身后时,他微微侧了侧身子,望着自己的身后。

    “你是还在怪我上次扔了你?”

    “公子何出此言?”

    宋千凝惊得抬起脑袋,注视着男人的后背。

    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没有么?”

    苏兰承一步步走回桌案后面,待走到那张圈椅前,他一抬长袖,弯身坐了下去。

    “我……奴婢不敢。”

    “是不敢?还是真的没有?”

    “当然没有了!”

    宋千凝严防死守,即便她有这心思,也绝不会表露出来,她又不是傻。

    “是么?我还以为你这几日勤勤恳恳做事,是有心所为,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想以此改过自新吗?”

    放屁!

    宋千凝在心里骂道,她才不认为自己有何错呢,她那次分明是被冤枉的。

    苏兰承你个瞎眼的!

    “奴婢那日确实是冤枉的,请公子明鉴!”

    “嗯,你确实是冤枉的……”

    咦?

    宋千凝还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竟然听到他说了句人话。

    难道苏兰承今日不当狗了?

    “带上来——”

    男人提高音量,中气十足。

    随后,正君和李嬷嬷走进来,而他们的背后还有两个小厮,那两个小厮手上正押着一个女子。

    “公子,人都带上来了。”

    正君双手抱拳,极为严肃。

    “嗯,那便押上来吧。”

    “是……押上去!”

    正君应了一句,紧接着使唤后面那两个小厮。

    两个身强有力的男子押着那个女人,走到桌案前。

    宋千凝主动腾了一个位置给他们,她这时才看清那个女人的样貌。

    “这便是那日打碎珍宝的元凶……”

    苏兰承动了下嘴皮子,结果喜光便吓得一哆嗦,扑跪在地上,求饶道:“请公子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何事?”

    苏兰承反问,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她如何回答。

    “……奴……奴婢不敢再欺负春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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