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宋千凝跪在地上好一阵,直到她双腿酥麻,苏兰承仍旧没说话。

    她眉头紧拧,偷偷地动了动双足,想消散腿上的不适。

    宋千凝以为自己动作细微,便不会被发现,可她的焦躁还是被那桌案后的男人看了去。

    苏兰承故作不在意,想让她再跪久一点。

    宋千凝跪在地上甚是难受,还极度烦躁,像是身上长了虫。

    “起来吧,去泡壶茶来。”

    “是……”

    苏兰承最终还是选择放过她,他慵懒地命令道,宋千凝便颤颤巍巍地直起膝盖站起来。

    她直起身的时候,能明显感到双脚上又麻又痛,她每踩一步,那麻木的感觉便扩散开来,疼得她难以前行。

    宋千凝忍着这般疼痛,缓慢地走了出去。

    “你的心眼不小,竟敢让她跪着。”

    “属下也是心疼公子,这刁蛮公主以前那样对您,属下可是给您出了一口恶气啊!”

    苏兰承放下手上的书,给了正君一个眼神,摇摇头。

    宋千凝以前确实是刁蛮任性,可现在到底也落魄了。

    虽不知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能让她失忆,此事非同小可。

    苏兰承联想到最近局势,先皇死得蹊跷,而周王连夜扶持新帝登基,周王则自立为摄政王。

    先皇驾崩,新帝即位无可厚非,可新帝只有三岁,连奶都未断,周王便草草将其推上皇位。

    这不得不令人怀疑其背后的阴谋和真相。

    周王与此事关联,他一定知道先皇驾崩当晚发生了何事。

    苏兰承揉搓着指腹,皱眉琢磨着这些事。

    此时宋千凝已泡好了茶,无声无息地走进书房。

    “公子,茶泡好了。”

    她走得小心翼翼,担心会洒一地。

    “直接放到案上。”

    “是。”

    正君提醒道,宋千凝才端着那木盘走到桌案前。

    她放下木盘,搁在桌案上后,正要拿起那茶壶,双手却因直接触碰到壶身,所以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她立即缩回手,待疼感消去一些,她的双手才再次伸向茶壶。

    这一次她有了前面的教训,不直接接触壶身了,而是抓起壶柄,倒出里面的茶水。

    杯子倒满后,她放下茶壶,手背不小心碰上茶杯,她又被茶杯烫了一下。

    宋千凝郁闷,但还是皱着眉头、忍着烫,将那杯茶端到苏兰承面上。

    “公子请用茶。”

    虽然这一套流程粗糙了点,但她还算是完成了任务。

    苏兰承低眸,凝视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水。

    男人一脸无语,端给他这么热的茶,她是想烫死他吗?

    “你是用什么水泡的?”

    “热水啊。”

    “……”

    苏兰承压抑着身体里的怨火,敛眉平息,再道:“刚烧开的热水?”

    “是啊。”

    “所以你用这么烫的水泡茶,你认为我能喝?”

    “……怎么不能喝呢?”

    “那你喝一个我看看?”

    苏兰承的眼角勾出了一道犀利,毫不掩饰地盯着她。

    宋千凝眨巴着自己的那双明眸,低头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茶水,不自觉地咽了口水。

    好像还真的不能喝唉。

    宋千凝凝视着那杯茶,一脸排斥,她很想拒绝,却没有胆回绝。

    她抿着唇瓣,极不情愿地端起那盏茶。

    结果那杯身的高温再次烫到她的手,宋千凝下意识放开茶杯,那盏茶便掉在苏兰承身上。

    “哇——”

    男人被热茶泼了一身,好在他身上的衣服足够厚,不然他铁定会烫伤。

    苏兰承赶忙起身,拍着自己身上的茶水。

    但有些茶水已经渗入他的衣物中,导致他被泼到的地方湿了一大片。

    然而因为他方才是坐着的,除了胸前的衣领被泼到,还有下面也……

    “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不是有心的……”

    宋千凝用手帕擦拭着他衣领上的水渍,她这套动作完全不带思考,便顺着那水渍往下,一直擦到下面。

    “够了!”

    在她要碰到自己下面之前,苏兰承带着微怒推开了她。

    男人一脸嫌弃,一度怀疑她是故意的。

    她知道再往下是什么地方吗?

    竟如此没有分寸!

    “公子,您没事吧?”

    正君匆忙上来,询问道。

    苏兰承一挥长袖,面色冷淡地坐回圈椅上。

    “你怎么做事的?一杯茶水都端不好,你是想烫死公子吗?”

    “我不是故意的嘛……再说那杯茶真的很烫……”

    “那你不会小心吗?”

    “怎么小心啊?如果是你也一定会被烫到。”

    “你……”

    正君指着她,她的嘴巴倒是厉害,他说一句她便顶一句。

    “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圈椅上的男人微微张嘴,语气不悦。

    “是,那奴婢下去了。”

    宋千凝缩回自己的脑子,也收回了与正君顶嘴的气势,径直走出书房。

    她走后,书房内的空气才恢复正常。

    “公子,属下伺候您更衣吧?”

    “无碍,只是茶水而已,又不是热油。”

    “要真是热油,公子您都毁容了,您还要她来鹤云轩伺候,您这不是给自己请了个祖宗吗?”

    正君是担心他才这么说的,毕竟宋千凝毛手毛脚,根本不会伺候人。

    苏兰承检查着自己身上的水渍,然后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物,才抬起那双墨色的瞳眸。

    “我如果不把她放在身边,下次再有外人上苏府搜人,我们怎么应付?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前两次是我们运气好,不保准下一次也有相同的好运。”

    苏兰承是考虑到她的身份,还有苏府的安危。

    他们第一次防范及时,才没有让张赫搜到人。

    而第二次是他们运气好,才逃过此劫。

    可后面一定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有谁能保证往后无忧?

    他不能冒险,更不会让苏府陷入绝境。

    “原来如此,公子是为了苏府着想才出此下策,属下明白了……其实公子,恕属下多嘴,您当初就不应该把她带回来,如此,您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正君望着坐在桌案后面的男子,即使知道自己这是多嘴了,但他也要说。

    苏兰承往身后一靠,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他不清楚自己这么做究竟有何意义,但事情暴露,结果显而易见。

    男人疲惫地摆了摆手,正君见到后,躬身退出书房。

    无论如何,宋千凝只有待在鹤云轩才是最安全的。

    苏兰承别无选择,只能将她留下。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宋千凝的公主病,她不但什么都不会,而且犯错事了还会顶嘴。

    更甚的,她的脾气比他这个主人还火爆,苏兰承咬牙切齿,只能忍着。

    首先,她不会解衣——

    “公子,要不您自己来吧,我不会解您的腰带。”

    “……”

    其次,她不会打理清扫——

    “咳咳咳——咳咳——你、你干嘛呢?”

    “哦……咳咳……咳咳咳……我……我在打扫院子啊……咳……”

    正君捂着鼻子,望着被她扫起来的那一堆尘沙,咱就是说,这地是非扫不可吗?

    最后,她还会顶嘴——

    “把这个倒了。”

    “这、这不是夜壶吗?”

    宋千凝再不懂,也知道那是什么。

    “是夜壶,怎么了?”

    “我……我不会……”

    “倒个夜壶你不会?”

    宋千凝摇摇头,她还真没有倒过这个。

    “那你是要我自己来?”

    “那您怎么不去茅厕呢?”

    “……”

    苏兰承一脸黑线,他真的是请来了一个祖宗。

    他无奈地穿好鞋袜,算了,还是交给正君好了,反正一直都是正君管的。

    苏兰承起身,正走到屏风前。

    “解衣你不会,穿衣你总该会吧?”

    “这个会……这个会……”

    宋千凝点着小脑袋,两步走到他身侧。

    她顺手取下挂在屏风上的衣物,伺候他穿衣。

    苏兰承伸开双手,由她伺候。

    而宋千凝虽是女子,可她伺候人的手法可不温柔。

    苏兰承只觉得那些衣服是“打”在他身上的,不是穿在他身上的。

    “嘶——”

    最后宋千凝为他系腰带的时候,她正要系上那长长的黑色缎带,结果一不小心,打到了他下面。

    幸好还有衣物隔着,不然他怕是要倒回床榻上了。

    “下去。”

    苏兰承终是没了好气,嫌弃地把她赶了出去。

    宋千凝还不清楚自己又犯了何事,便被轰出了他的卧室。

    她虽然想不通,但也不怎么在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去干其他活了。

    还是把她送回去吧……

    宋千凝来鹤云轩还不到三日,苏兰承便起了这个心思。

    她留在这里只会让他短命,苏兰承已然深刻体会到了这一事实。

    可这想法还没有在他脑中根深蒂固,另一个现实又冲击过来。

    万一她真被发现,私藏公主一事可不是小罪,他一人便算了,还会连累整个苏府。

    思及此,苏兰承纠结得头疼,他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老是受宋千凝的折磨。

    她失忆前折磨他,失忆后还要折磨他。

    男人写字写得好好的,现下一肚子闷气。

    这气无处可撒,他只好到院子外透透气、练练剑,疏解疏解这郁结的心情。

    宋千凝自从来到鹤云轩,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多了,至少她的活减少了一大半。

    她现在只需伺候苏兰承和打理鹤云轩,其他家务都没她什么事,除非有人吩咐。

    如此下来,她便有了大把时间偷闲,只要苏兰承不在,或者没有传唤她做事,她便是随心所欲的。

    宋千凝空闲的时间多了,且她如今又在苏兰承的院子做事,所以和他相处的机会自然而然也变多了。

    她觉得很奇怪,只要她和苏兰承单独相处的时候,她的心跳就跳得好快,完全不受她控制。

    而且她还喜欢偷偷看他,偷看他读书,偷看他思考,还喜欢偷看他练剑。

    宋千凝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癖好,只是每当见到他,便会春心荡漾,乐在其中,做起了遥不可及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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