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娴身体一僵，哪怕只露出一双眼睛，也能看出她的震惊。
她居然就这么被他给认出了？
向才英见她神色有异，拱手赔礼：“是我……打扰了么？”
他眼中含着歉意，仓皇的抬起视线，不乏看出他的紧张。
不得已，戚娴回了礼也认下了自己的身份：“向公子，有礼了。”
“戚娴？”这下，自然也就没能瞒过严先复，他一时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你？”
“原来你们认识？”戈蕊惊讶道，她扭头看着戚娴，终于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换处地方罢。”戚娴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寻了一处雅间，对坐着。
严先复厉色不满：“我几处寻你不到，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每天着急担心你。”
“你倒好，跑到这里来了。”
“你身上的银子够用么？你现在住在哪里？”
戈蕊不耐烦地回道：“罗里吧嗦，问完了么，问完我可就要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严先复说什么不肯放人：“你又要去哪儿，还有。”
“你……你怎么会和戚娴在一起？”
戚薇接上话，淡淡道：“偶然遇上，缘分使然。”
“我对这位姑娘并无恶意。”
严先复了解戚娴的为人，知道她不会对戈蕊不利，只是不放心地说：“那你怎么带她来这里？”
“还有你自己，侯爷知道你会到这里么？”
戚娴莫名的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警告的意思，她不由抬起头，眼神不悦，不留情面的说：“我的事情，严公子没有插手的立场，你还是换个人说道吧。”
严先复哑然。
“是我自己要来的不行么？我就是偏要看看这青楼的样子。”
戈蕊不满道。
“胡闹！”严先复急道：“女儿家，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女儿家怎么了？”戈蕊不服气地反问。
戚娴凝着眉在一旁一言不发。
向才英悄悄看了一眼，转头对严先复露出诧异的眼神：“严兄怎么能这么说？”
他突然开口：“这里又不是什么禁地，两位小姐想去自然也是可行的，哪有有什么规矩说女儿家不能逛青楼的。”
严先复没有想到向才英会插上嘴，“你……”
向才英无视他继续说：“只不过，两位小姐身边又没跟着什么仆役，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属实会叫人担心。”
他嗓音有这独具一格的温柔，叫人听了也不会觉得冒犯，就连戈蕊也耐着性子听他说：“不如向某和两位小姐商定一个时，到时候我在楼外等诸位，若是小姐未能出现，便算是有事，我们也不会放任不管，戚小姐觉得呢？”
戚娴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向才英会有这副说辞。
向才英微微一笑：“至于其他的，便是两位小姐的事，向某不会过多打扰。”
“多谢向公子的好意。”他这么说，戚娴自然觉得这再好不过。
“不行！”严先复却要反对，他对戈蕊道：“这污秽之地，你要去做什么？”
戈蕊气笑了：“污秽之地？那你一个男人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难道，你来这里不是更脏么？”
“我……”严先复一时失言，有些懊恼。
“戚小姐可不要误会。”向才英开口解释说：“我来这里乃是公事在身，向某不才，现在大理寺当差，前来办案的。”
戚娴：“办案子？在这里？”
向才英回道：“是了，前不久，这里有位女琴师出了事，名字叫邓妙，不知道戚小姐是否听说过。”
“未曾。”戚娴神色一暗，摇了摇头。
向才英惋叹一句：“我曾听闻过她琴艺决绝，遇害，实属可惜。”
“向公子倒是至情至性。”戚娴继而问道。
“只是这样的案子什么时候归大理寺管了？”
向才英笑着答：“那便要说到严兄了，他现在在巡抚当差，这事自然是他管的，我只是来帮忙的。”
被揭了底，严先复脸色有些难看。
他一个拿了军功的将军，却得了这么一个小官职，说出去不免觉得丢人。
戚娴不用细问也知道，定然是有人在朝上弹劾过，陛下给了责罚。
只不过……竟是城中巡抚？
她心中不禁存疑，有严大人在，严先复再如何不至于此。
除非……
“戚小姐。”向才英适时的问了一句：“那我申时的时候在楼外等你可好？”
“那便有劳了。”戚娴抬头致谢。
“只是向公子办案，岂不是妨碍了公务？”
“无妨。”向才英行了礼：“这案子我已经有眉目，只需再查查证人即可。”
“戚小姐，那我就不多加打扰了，正好我和严兄事情已经办完了，就先行一步了。”
他扭头看向严先复：“严兄，先出去吧，依我看，这处地方你以后还是要少来才是，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
向才英拍了拍他的肩膀，晃了晃手中折扇，出去时，脸上仍然挂着笑意。
“？”严先复睁大了眼睛。
“我等你出来。”他不忘对戈蕊嘱咐一声，这才跟上向才英。
他放低了声音，“陛下要我们下来的查的事情你不查了？”
向才英站定，回头低低看了一眼，落在戚娴的身上，盯了许久，却只给了一个回答：“不用查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
等人一走，戚娴脸色不加掩饰的难看。
看来，她这望春楼多半是被盯上了，仪如娘前不久才开始恢复生意，上头的动作倒是够快。
“先跟我走。”戚娴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心中暗暗思忖了对策。
可是等到她起身，戈蕊却没有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说：“所以……你就是那个戚小姐。”
严娴复并没有向她隐瞒戚娴的存在，在他诉说的心意的时候就向她申明会干干净净的娶她，只不过她拒绝了。
她当时只是对这个传闻中的戚大小姐有点好奇。
严先复对戚娴多是夸赞。
看来，所言也非虚。
她的语气太过肯定，像是淡淡的阐述一个事实。
戚娴知道没有隐瞒的可能，点点头：“正是。”
“你就是严先复的未婚妻。”
“哦……也不算，你退了他的亲。”
戈蕊笑中带了些许讽刺，“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是要报复我么？”
“姑娘，我想你误会了，我会带你来这里和别的人没有一点干系。”戚娴只是淡然道：“我并不觉得我的身份有哪里不妥的地方，同样你也如此，我们是合作的关系，不是么？”
戈蕊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说：“你是该退亲，严先复那个傻子可配不上你。”
戚娴笑了：“承蒙姑娘信赖。”
她带路，戈蕊就默不作声地跟在她的身后。
下了楼，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戚娴抬起手在板面上缓缓扣了三下。
这是一道暗门。
不一会儿打开了。
看守的小厮看到戚娴的脸，唤了一声小姐，便掌着灯领着其往前走。
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地上的路不算平整，戈蕊浅显的算了算就脚程就被其的规模震撼，狭长婉转的通道，走过一个缺口，周围豁然开朗。
“小姐。”迎接她们二人的同样是一个女人，红衣带着金簪的便是这里望春楼的老鸨，仪如娘。
仪如娘迫不及待地送上好消息：“第一批造出的东西已经卖出去了。”
戚娴满意地点点头。
戈蕊问：“你们在卖什么？”
“小姐，这是哪位？”仪如娘不由问。
“自己人。”戚娴答。
仪如娘便不再多问别的了。
戚娴带着她看了地下作坊，介绍道：“我们会炼制比市面上要细的盐，还有琉璃。”
“只不过做工一直没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这里竟然有个地下工厂？”戈蕊不由震撼，她环顾着四周，总觉得和她印象中的古代有些格格不入。
周围是宽敞的石壁，就连底下排列的工程都充斥着一种现代的气息。
“原来你也会做这些？”
虽然不如现代的精细，却也不是很差，戈蕊看着戚娴仿佛豁然开朗：“你不会也是穿过来的吧？”
“碳氮氧氟氖！”
她眼神期待。
可是让戈蕊的失望的是，戚娴并没有给她想要的回应。
戚娴脸色平静，对于戈蕊说的话也不觉得意外。
戈蕊不肯放弃：“你真的不是现代人？”
戚娴轻笑着摇摇头：“姑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大概觉得你误会了什么。”
戈蕊找不出对方撒谎的痕迹：“那你怎么知道这些造法？”
“书上看的。”戚娴回答，“我按书上写的，多试了几次，就自然而然懂得了一些规律。”
“不过有些地方我知道有不对的地方，却不知道解决的办法。”戚娴看着她：“我看姑娘似乎对这些有着不一样的见解，不妨说说。”
戈蕊希望落空，戚娴是一个古代人。
她是一个古代人！
戈蕊知晓这个事实，看着这个地下工程，越看越心惊。
“我们可不一样。”戈蕊不由退后一步。
她是一个现代人，她知道当然是最正常不过的。
可戚娴是一个古代人。
她同样知道了个十之八九。
这些是她试出来的？
戈蕊不由说： “你才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