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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的归属

    谢添在府里养伤期间,燕京又接连下了两场雪。待雪化尽,谢添的腿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年关将至,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氛围。

    暖阁里炭火烧得很旺,将几个少年烤的脸颊通红。上官云来时穿的厚了些,眼下更是惹得汗流不已,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一边解披风的带子。宁五郎见状便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惹得众人一阵起哄。

    上官云难得竟红了脸,擦拭着脸上的香汗说道:“你们一个个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怎地还如此不知沉稳。”

    蒋楚河上个月新娶的娘子,如今正是感情的升温阶段,闻言便抓了自家娘子的手,明目张胆的气上官云:“你瞧瞧,这京城里温柔贤惠的娘子都嫁人了,独余你一个女流氓,镇日里骑马打仗,谁家敢要你!”

    上官云最忌讳旁人说她嫁不出去,气的跳脚,起身就要过去打蒋楚河。宁五郎见状忙将上官云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侧头瞪了蒋楚河一眼。宁家小公子一向温驯知礼,还是头一次做这么不雅的动作,惹得蒋楚河一愣,继而便哈哈大笑起来。

    谢添见宁五郎与上官云拖了这么久还是不清不楚着,忍不住偏头低声问柳忱:“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柳忱用手帕遮了口,轻声回了一句:“两家的长辈倒是都同意,私底下已经定了婚约。是宁公子一拖再拖,他似是想等考取功名之后再成婚。”

    在谢添他们这一群少年里,宁五郎是唯一一个要凭学问入仕途的人。譬如谢添这样的世家,上有祖荫庇护,那是生来就要袭侯爵的。而又如蒋楚河这样家世不足自身学问又不足者,便得另辟蹊径,由家里大人在能力之内谋个小差,慢慢的循着机会往上升迁。

    宁五郎的学问在太学里有口皆碑,想来入仕应是不成问题。他既然打算考了功名之后再成婚,便说明他对这次会考定然是胸有成竹。倘若宁五郎能考个状元回来,按照本朝惯例,他的娘子直接就能敕封为诰命夫人。若但从门第来论,上官家只怕踮着脚都够不到宁家的小腿,但上官云若是能敕封诰命夫人,那么身份便可与宁家比肩,日后居一府过日子,自然要顺遂许多。

    趁着那几个人闲叙的功夫,谢添便将自己的分析逐一讲给柳忱听。柳忱不无艳羡,真心实意的夸了一句:“上官姐姐真是好命,遇到了这样将她捧在手心里的良人。”

    谢添听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这阵子借着养伤契机各种黏着柳忱,用尽了情意心思,也只哄得她与自己亲了几回。柳忱心里似乎还在顾虑着那兄妹契,每每到要紧关头便捂着脸逃窜出去。谢添盛怒之下几次想将那契书偷着烧了,又怕柳忱来日发现了生气,只得不情不愿的留着。

    想起当日与柳忱订立盟约的那一晚,谢添真想返回去扇自己几巴掌。

    他与柳忱低声说着话,片刻之后屋子忽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抬头一瞧,旁边那两对正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方。柳忱被瞧得有些羞赧,不动声色的往谢添身后躲了躲。

    “怎么了?”谢添用宽大的袖子将柳忱遮了,若无其事的问道。

    蒋楚河都替谢添脸红,忍不住揶揄道:“本来是觉着你们夫妇两个闷在府里无聊,这才相约过来一起坐坐。没成想你们两个在家里还没将话说够呢,便在这里也要说个不停。过了这个年节,你成婚可整整两年了啊,谢小侯爷——”蒋楚河拉长了语调调侃。

    谢添面不改色,岿然不动的说道:“再过二十年也是一样,不信你到时候来看。”

    柳忱正在低头剥栗子,闻言便是一愣。宁五郎心细如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对谢添油然而生了几分同情。他们这几个伙伴里,实属谢添最为叛逆,看似风光无两,实则却成熟的最晚。他少时与父亲不睦,凡事都想逆着干。初成婚时又一心想弃了柳忱,日日骑马在公主府外转悠。如今总算是成熟了些,看待事情深刻了些,可惜时不我待,父亲早死,母亲一朝随着去墓地守活寡。唯一一个还守在身边的柳忱,只怕至今还不清楚他的真实心意,只当是那兄妹契还在生效,惴惴不安的等着哪一日拿了契书分道扬镳呢。

    宁五郎心里着急,几欲开口提点他几句。广袖之下,上官云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指,低声耳语道:“他们两个的事,就让他们两个去悟吧。这柳忱也是个实心眼的,人家谢添都将事做到这个份上了,她怎么就不能往多里想想呢。”

    “大约也是当局者迷吧。”宁五郎叹了口气,爱怜的看了上官云一眼。他生在宁家这样的书香世家,原也以为自己这辈子定然要娶一个温婉之礼的女子为妻,再如父母那般平淡无趣的度过一生。彼时他的志向便是立一方朝堂之上,造福十里乡邻。可那日宫城厮杀,上官云一只手握着刀,一只手护着他,目光坚定的与敌厮杀,那样英姿飒爽的女子竟晃了他的眼。不同于寻常宅院中养出来的女子,上官云浑身总是充满了朝气,行事洒脱不拘一格,总能令他惊叹不已。

    这样富有活力的女子,想来若是能过一辈,日子定然会有趣的紧。宁五郎前途有了光亮,后宅有了归属,身旁有好友亲人,余生必然一片安稳。思及至此,他只觉得心满意足,不顾众目睽睽的拉起了上官云的手。

    蒋楚河也拉着自家娘子的手,转头瞧了瞧那两对,内心忍不住评比了一下——他们这三对里,一对尚未功德圆满,还有一对压根连门都没入,唯有自己娇妻在怀,日日热炕头上睡着,一时也觉得心满意足。

    谢添叫那两对气的不轻,午饭都没管,喝了一肚子茶水便挥挥手让其滚了。

    午后天气转阴,不多时便又下起了雪。此时距离年节已不足十日。谢添与柳忱并肩在游廊上走着,看廊外雪花纷纷,看仆人形色匆匆。再向前走,正巧遇见了送客出门的谢真。与谢真一同出来的是户部和兵部几位大人,看见谢添夫妇,众人遥遥抬手见礼。有几道目光忍不住在柳忱身上流连,谢添侧身上前挡了那几道视线,侧头对柳忱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等,去去就来。”说罢便将手中的披风拢在柳忱肩上,头也不回的冲入了风雪里。他如今腿伤已经痊愈,走路再不复以前的姿势。这一年的时光里,谢添身量抽长了不少,与谢真站在一处的时候竟然比兄长还高出了半个头。他肩宽腿长,越发有些肖像了父亲。与之相较,谢真反倒像个文臣雅客了。

    柳忱便静静的站在回廊里,安静的望着谢添,看着他左右逢源的与诸位大人言谈恳笑。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两年前谢添的模样,心中感怀,这两年的时光到底是改变了谢添太多太多。

    谢添与谢真一道送别了大臣,往回走的时候随口闲叙了几句。眼下兄弟两个虽住在一个府里,却因着作息时间不同,鲜少有见面的时候。谢添虽久未上朝,却一直在留意着朝中的动向:“皇上还压着发兵的手续不给吗?”

    谢真点头,不以为意的说道:“这些年立功太多了,他怕我拥兵自重,有意敲打敲打罢了。”

    谢添冷笑道:“他是个多疑的人,论心胸可比先皇差的远了。”

    谢真宽慰似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笑的云淡风轻:“听岑安说,他想提前给你敕封爵位,你不肯受?”

    谢添点头,含混的解释道:“年纪不足,又无功勋在身,要一个爵位有什么用。”

    “只怕是不单单因为这个吧。”谢真一眼看透,直接点了出来:“皇上如今一面打压着我,一面又使劲高高捧起了你,为的就是想让咱们两个生出嫌隙来。你不受这个爵位,怕的是影响我以后的仕途,毕竟一个府里不能出两个侯爷,是不是?”

    谢添闻言停住了脚步,双目坦然的望着谢真,半晌笑出声来:“大哥想的固然很有道理,却并非我不受侯位的理由。咱们谢家的儿郎都是靠本事厮杀出来的地位,祖父当年能从一届白衣走到封侯拜相,大哥为什么不可以?”

    谢真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有血性的话来,愣了愣,旋即便笑的弯了腰。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谢添的下巴,谢真发自内心的夸赞:“好小子,真的长大了。”

    夸赞的话谢添已经听的太多了,如今已然能面不改色。他仰头任凭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自己脸上,感受着那丝丝缕缕的凉意:“皇上害怕谢家一家独大,费尽心机想要制衡谢家,岂不知谢家才是制衡朝局的一把利刃。我们几代人在宦海浮沉,死了多少人,难道就是为了这蝇营狗苟的几许富贵?”

    “我们为的是——”

    “为的是百姓,为的是人心。”谢真接住了谢添的话,揽住了他的后背往前走。“父亲生前便常说,供养着我们这些世家的绝非是朝廷,而是百姓们。战时朝廷财政吃紧,是百姓们勒住脖子纳粮交税,供养了我们吃饱穿暖。养恩如同生恩,这一国的百姓,都是我们的生身父母。”

    兄弟并肩走到小路处,谢真停住了脚步。“以百姓为父母,这是谢家几代传承下来的信仰。当初父亲觉得你年幼,并未与你传授过。可如今你已经自悟了,子宸,你身上流着谢家的血,这是毋庸置疑的。父亲倘若在世,一定会以你为荣。”

    雪越下越大,谢添迎着那漫天飞舞,渐渐的湿了眼眶。以前他不懂谢家,如今懂了,又觉得这个字实在太重。他所做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何以回报百姓。

    谢真看着远处回廊上亭亭玉立的女子,轻轻推了谢添一把:“走吧,大胆的向前走。不管你以后做出怎样的决定,这一家人都会支持你。”

    于是谢添便遵从的兄长的嘱托,大步从容的向前走去。迎着漫天的风雪,他走向了自己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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