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此时有些后悔，当初为家业退让一步，点头徐氏那侄女进门做自己儿媳了。

    可惜时至今日，再悔亦是无用，反而让人看了笑话，自己也平白丢了脸面。

    顾玉嫣从孟家匆匆回府，一进屋，便屏退丫鬟，只焦急地问道：“姨娘，表姐怎么样了？”

    林姨娘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你是谁的女儿？一回来连我都不问候两句，却问她做什么？”

    “姨娘你别闹了，我是奉婆婆之命回来的，表姐被妾室害的差点小产，消息已经传回孟家，若不是公爹在家拦着，婆婆和夫君已经上门来要说法了，你还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作甚。”顾玉嫣实在着急，便直言道。

    她如今已嫁去孟家，虽说和娘家来往颇密，可详情实在不知，只听表姐陪嫁的丫鬟说，是妾室林秋荷故意陷害，表姐动了胎气，差点就小产了。

    那林秋荷也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姨娘娘家送给二哥的妾室，论亲辈关系，还得叫自己姨娘一声‘姨母’。

    现如今出了事，林姨娘难免心虚了些，一时露怯，被顾玉嫣瞧个正着，惊讶道：“姨娘不会是你…”

    “胡说什么呢。”林姨娘忙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我是不喜欢她，可她肚子里怀着的是我的亲孙儿，你二哥的第一个孩子，我没那么丧心病狂。”

    她甩着手里的帕子，解释的有些心烦。

    这些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可总有人来问，连亲儿子都不太相信自己的样子，着实让林姨娘想不明白，莫非在旁人眼中，自己就这么狠毒的嘛？

    不过顾玉嫣听罢倒是松了口气，显然是信了，“不是就好，姨娘你也别怪我多问这一句，这素日你待表姐如何？你心里有数，也不能怪婆婆他们不放心呀！”

    这…林姨娘一时语塞。

    她是不喜欢孟婉晴这个儿媳，不仅是因为她是徐氏的侄女，不可能和自己一条心，也是为了孟婉晴的性子不合她心意的缘故。

    她心里原属意的儿媳是娘家三房的侄女林秋荷，人长的清秀，小意温柔，对自己也是极孝顺听话的，不像那个孟婉晴，成天巴结着正房，不把自己这个生母放在眼里。

    顾玉嫣心里何尝不知道姨娘的心结是什么，妾室就是妾室，哪怕二哥日后得以继承家业，也只能叫一声“姨娘”，还是得叫东院“母亲”，姨娘怎么不怄得慌呢！

    不过这种事，她一个外嫁女却是不好置喙的。

    “好在表姐福气大，孩子还在，不然就真麻烦了，对了，那林秋荷怎么说？若真是她动得手，可说了要怎么处置？”

    “什么林秋荷，那是你三舅舅的女儿，也是你表妹。”林姨娘翻了个白眼，不高兴道。

    顾玉嫣差点气笑了，“姨娘，你说什么呢，林家又不算咱们家正儿八经的亲戚，照这么沾亲带故下去，我不知要多出多少个表姐表妹的，哪里在乎她这一个？若是真做错了事，就快快打发出去，免得连累了咱们才是正经事儿。”

    见女儿都这么说，林姨娘也泄气地低了低头，没再多言了。

    碧云轩内。

    孟婉晴动了胎气，大夫的意思要静养为宜，这一时半会地，只怕连床都下不了，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好。

    贴身的丫鬟莺儿见她喝了药，忙奉上一盘蜜饯，又低声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回了。

    “真的？”

    “当然，顾老爷发了话，林家只能咽下这口气，把人带回去了。”丫鬟笑道，她说的正是那妾室林秋荷，指使丫鬟害自家姑娘动了胎气，如今已经被赶出府去了。

    “林姨娘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孟婉晴闻言也有几分欢喜，不过想起夫君那越发不着调的生母姨娘，便皱眉问道。

    那丫鬟摇了摇头，“倒没什么反应，听说送了鸡汤去书房，可顾老爷没理会。”

    “这就是了。”孟婉晴的眉头随即舒展开来，又嗤笑道，“你说她这是做什么梦呢，就算不是我，任凭谁嫁进顾家，也是叫姨母一声“母亲”，哪里轮得到她来摆架子？我看就是姨夫这些年太宠她，把人宠的都得意忘形了。”

    丫鬟自然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再者，要不是姑娘嫁过来，夫人未必松口姑爷继承家业的事，那林姨娘就是不看在姑爷的面子上，也该念着您嫁过来的好处吧，结果呢？奴婢真替您不值。”

    孟婉晴听着也有些怅然。

    当初顾家求娶，姨母有意撮合，那林姨娘也是曲意逢迎的很，爹娘见此才点头许嫁，又让大哥求娶表妹顾玉嫣，顾家和孟家兄妹换亲，关系则会更加稳固。

    可再多的利益和姻亲纠葛，也抵不过一个“情”字，只可惜，她对顾家这位表哥，并无什么情谊。

    她只在乎这门亲事能给自己和孟家带来什么好处，所以，哪怕嫁进来之后，她才得知顾云帆在外面已安置有一位外室，只待娶妻之后迎进来，也点头同意了，至于林家送来的妾室，打着开枝散叶的旗号，又是血缘上的亲族，自然不好拒绝。可这不意味着她会允许一个妾室仗着那林姨娘的喜爱和情面，在自己眼前得意忘形，甚至图谋自己的正妻之位。

    如此，她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想到这儿，孟婉晴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指尖偶有颤意。

    “幸好姑爷这次也站在咱们这边，把那林氏送走了。”丫鬟嘀咕着，好歹替顾云帆说了句话。

    孟婉晴却笑而不语。

    他知道顾云帆这次不是站在自己这边，而是看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份上，还有林姨娘，不然怎么舍得呢！那林氏，还是有几分姿色和手段的。

    不过既然送走了林氏，有些事，就该准备起来了。

    “莺儿，你等会儿替我传消息回府，让母亲替我准备两个颜色好的丫鬟过来。”她沉吟片刻，如此吩咐道。

    那丫鬟闻言“啊”了一声，心急道：“姑娘，您好好的，寻这些做什么，如今林氏没了，还有旁人呢，您该趁这个机会将姑爷的心笼络回来才是，何必安排其他人呢？”

    她是真不懂了。

    可孟婉晴很是想的开。

    在她眼中，顾云帆就不是那等不是长情或是多情的人，就算自己不安排人，林姨娘也会安排，他自己未必就不会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既如此，还不如她自己来准备，一来显示自己的贤良，二来也放心，三来若是顾云帆受用，亦可成为自己的助力，岂不是一举多得！

    “左右院子里都要进人的，何不妨进我的人？至于笼不笼络又有什么关系，我是正室，只要这孩子平安生下来，总有我的体面，不必太过介意！妻贤妾美，岂不正好？”

    “可…”丫鬟还想说什么，可瞧自家姑娘神情，到底作罢，转身下去做事了。

    不过几日，孟家送来两个丫鬟，身段婀娜，肤白貌美，顾云帆当晚就受用了。

    如此，林姨娘打算再给儿子纳妾的事只能暂且搁置。

    半年后，孟婉晴生下一个女胎，虽然遗憾，到底第一次为人母，她还是满心爱意。

    倒是林姨娘趁机又塞了个人给顾云帆。

    孟婉晴对此并不意外，也不在意，很快的，她再次有孕，这一次，她生下一个男胎，坐稳了正室之位，随即又献上一位美妾。

    顾云帆得了美人，父亲和嫡母又上京寻大哥去了，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如何不欢欣鼓舞？就连林姨娘都得意不已，再次琢磨着要换个合自己心意的儿媳妇。

    没了徐氏，她就是顾府最大的女主人，再者老爷和徐氏已经点头自己儿子日后继承大半家业，孟家这门姻亲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换她林家的姑娘进门来，待老爷百年之后，就可以正儿八经地当家做主了。

    她做不到的事，林家别的姑娘可以做到。

    然而，还不待她想出个法子，顾云帆就出事了。

    孟婉晴得到消息时，正在院子里教儿子识字。

    她知道夫君没什么指望，那就培养好儿子和女儿，指望他们过的好，自己也会跟着好的。

    至于顾云帆被废的事，她装作着急去看的样子，实则内心风轻云静，甚至于，还有隐隐有窃喜之意。

    孟婉晴知道林姨娘最近在图谋些什么，如今发生此事，她只觉得老天爷或许都在帮自己一把，此生倒没有别的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