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去那边？不行不行，那边不能去！”

    “为什么？”胖子有些不解，明明都是雪山怎么还有能去不能去的。

    顺子解释说那座山叫三圣山，有很大一部分归属邻国，贸然过去就是找死。

    旁边的赵虞听了觉得有些奇怪，这长白山她来了那么多次这是第一次听说国界的事。她侧目向张起灵看去，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回望过来却什么都没说。

    赵虞慢慢挪到张起灵旁边，低声问他：“你不知道这事？”

    张起灵无辜地看着赵虞，“我不记得。”

    ——跟一个失忆的人讨论这件事确实没道理。赵虞怀疑张起灵是在装不记得，但她又没证据。

    “我总觉得你在骗我。”

    “没有。”

    “算了，就算你骗我也没事，你总不会害我。”赵虞仰望着远处的雪山道。

    张起灵微微一笑，“我绝不会害你。”

    他们这群人绝对不能直接往防线去，一旦靠近那就是拿命说事。绕路他们的补给又不够，就这么回去谁都不干。这下所有人就僵持在这，等陈皮阿四想办法。

    吴邪原本想着问张起灵和赵虞有没有什么方案，结果发现那两人又躲在一边说悄悄话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在着急什么的样子。

    正等着陈皮阿四做决定，叶成又看见阿宁那边有动静，连忙招呼剩下人看，吴邪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带过去，他看见阿宁带着人从马匹上卸下不少物资，接着继续往三圣山走。

    “他们是想硬闯？”叶成讶异道。

    “不，他们应该是有其他方案。”吴邪用望远镜看着阿宁队伍的行进方向说。

    这下胖子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心想凭什么那娘们能找到路，他们这个向导就不行？一路上各种出问题。胖子不由得怀疑起顺子的能力。

    也是怕被扣钱，顺子告诉胖子阿宁队伍可能是想绕过边境线从邻国境内转上三圣山，这比直接和边防对上的风险要小很多，加之他们人多食物充足，是有这个实力绕远路。

    这也表示他们这个队伍没有能力和阿宁他们一样。

    “那我们要先跟他们走吗？”叶成也没办法转头问陈皮阿四。

    后者摇摇头，陈皮阿四看着前面沉默一会儿后指着三圣山旁边的小山问顺子：“那座是什么山？”

    正听陈皮阿四说话，吴邪发现赵虞和张起灵的悄悄话终于说完，回到队伍里了。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吴邪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哪知赵虞露出一个笑容，语气平和道：“我在和他说，要是食物不够就把你和胖子煮来吃了。”

    ——就知道她嘴里说不出什么正经话。

    吴邪翻个白眼，“要吃也先考虑他们好吧？你把我宰了留下敌人有什么好处。”

    “因为你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就比他们好吃啊。”

    “你闭嘴吧谢谢。”吴邪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赵虞的不着调消磨光了。

    看吴邪这无言以对的样子，赵虞笑道：“没事，到时候啊，我一定让你毫无感觉的死掉，绝对不会让你痛苦。”

    “我是不是还要跟你说声谢谢？”

    “不用谢~”赵虞笑容满面地回答。

    这个空当终于让胖子插上话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赵虞拍拍胖子的肩膀道：“放心，我对你们都一视同仁。”

    这会儿陈皮阿四和顺子也说完话，定下前进方向，他其实心里也不是很有把握，只能问张起灵和赵虞的意见。

    “你们觉得我这个方案怎么样？”

    张起灵只看了他一眼没开口，倒是赵虞开口：“四爷觉得可以就行。”

    既然得到了比较肯定的回答，那么他们就确定往小圣山出发了。

    直到傍晚一行人才到扎营的地方，可见这路有多远。

    安顿好之后赵虞才告诉张起灵自己闻到好浓烈的味道，有点受不了。

    “什么味道？”吴邪也凑过来问。

    “死人味，”赵虞捂着鼻子回答，“这附近有个死人堆。”

    正巧旁边顺子被胖子追着问有没有温泉给烦着了，就告诉他附近有个冰葬群，要是无聊就去逛逛。

    听到顺子的话，吴邪表情复杂地看着赵虞，“你这鼻子是不是有点……太灵了？”

    “去看看？”赵虞征求张起灵的意见，她虽然受不了这味道，但出于职责还是得去看看。

    张起灵点点头。

    由于陈皮阿四年纪大体力不足，华和尚便留下照顾他，剩余人跟着顺子去看冰葬。

    大约半小时后大家到了冰谷，底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吴邪知道这里的尸体数量绝对不少，不然赵虞也不会露出一副快吐了的样子。

    赵虞确实快吐了，她知道这下面的都是埋了很多年、被冻成冰的尸体，没有什么味道，但她就是忍不住。赵虞往张起灵的方向靠过去，刚挨近一点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低头一瞧：是张起灵的手，再抬头就看见他正盯着自己，那些宁她难受的味道忽然消失。

    “没事。”赵虞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地对张起灵说。

    尽管赵虞这么说，但张起灵也没松开手。旁边的吴邪不小心看到这一幕，赶紧戳胖子，让胖子也当一下电灯泡。胖子毫不优雅地翻个白眼。

    “胖爷我眼睛都要被闪瞎了。”嘴里嘟囔着，胖子把脑袋转回去，那两人时不时就偷摸着亲昵一下，再看下去要被腻死。

    正巧这会儿顺子找到个位置往山谷里丢冷烟火下去，吴邪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随着冷烟火往山谷底落去，吴邪几人看到下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黑点，那是被冰封在山体里的尸体，有些还能勉强看出人形，但更多看不出原本样子。令人意外的是四周的祭祀痕迹，顺子解释说那是从古至今村民来祭拜先人留下的，成千上万的冰尸从里到外堆积在一起，把整座雪山变成墓地。

    “修天宫死掉的东夏人不会也埋在这里吧？”胖子瞪大了眼看着底下说。

    “有可能。”回答胖子的是难得开口的张起灵。

    透过灯光，吴邪看到张起灵眼里是复杂的情绪，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接着吴邪余光瞟见张起灵的手还拉着赵虞，他撇撇嘴收回视线。

    ——真是受不了！吴邪心想。

    回到营地几人排好守夜的班便各自钻进睡袋休息。

    听到其他人渐渐平稳的呼吸，赵虞却有些睡不着，在冰谷时没注意，这会儿躺下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张起灵从长白山里带出来过一个人的骨灰，当时她没有跟到最后，但她现在忽然觉得骨灰原先就在这个冰谷——这是一种直觉，长白山脉虽然有很多山峰，但不可能刚好存在两个埋葬着无数尸骨的地方。

    当年赵虞和张起灵从另外的路走到山谷来，所以赵虞一时没发现两个山谷是同一个也不奇怪，再加之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那件事已被赵虞遗忘得差不多。

    “怎么了？”发现赵虞半天没睡，怕吵醒其他人张起灵压低音量问她。

    望着漆黑的夜空，赵虞对他说：“我们以前去过冰谷，你记得吗？”

    “或许记得。”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赵虞并不满意，不过她知道张起灵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喜欢把事情藏在自己心底，就算旁人询问也不会告诉对方。她也明白张起灵这是在表示自己脑海里还残存着那件事的记忆，张起灵不需要说得很清楚她都明白。

    他们已经相处近百年时光，这世界上或许没有一个人比赵虞更了解张起灵，也不会有一个人比张起灵更懂赵虞。这也证明赵虞当初被老应带去接受剥离是正确的选择，虽然赵虞最后还是会回去，但她认为一切都值得。

    从鼻腔中发出一道气音，是赵虞在笑。

    “睡吧。”赵虞道，“明天的路更难走。”

    第二天天未亮所有人便起床收拾继续往前，接下来两天一直在赶路，随着海拔升高路越发难走，脚下的积雪逐渐变厚，为了避免雪崩，一行人说话次数和音量也减少许多，沿途的风景也无人有心欣赏。整条队伍被沉默包围。

    到后面更难爬的陡坡陈皮阿四的体力不足以支撑他长时间的行走，他几个徒弟商量后郎风背起了陈皮阿四，队伍行进的速度也因此再度变慢。

    又走了三小时，他们终于登上陡坡，所有人体力都到达极限，一个接一个瘫在雪地里休息。

    赵虞看着不远处的三圣山，山尖的白雪在阳光照耀下闪着金色光芒，在山体边缘有一层薄雾围着它，像是羞涩姑娘脸上的面纱。这景色直让人感概人间难得。

    “喝点水？”赵虞拧开瓶口把水壶递给张起灵，这一路走过来实在有些耗费气力。

    只饮了一口张起灵就把水壶还给赵虞，接着他便在赵虞不解的目光下对着三圣山行了个跪拜礼。

    这突然的行为把赵虞吓一跳，她不是个容易被吓到的人，但张起灵这个行为是这么些年来她第一次见，被惊到也不奇怪。以前来长白山也好几次，张起灵从来没这么做过。

    旁边望着雪山发呆的胖子和吴邪也看见这一幕，同样惊异于张起灵的行为。吴邪下意识地望向赵虞，却见她眼里充斥着愕然，这点让吴邪更觉得张起灵的行为十分奇怪。要知道从鲁王宫相遇起，赵虞脸上从来没出现过惊讶的神情，这让吴邪一度认为赵虞对什么事都见怪不怪所以才永远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不过，现在吴邪不会再这么想。

    不管旁人是如何纳闷，赵虞在张起灵拜完第一次后就赶紧过去将人扶起来。

    “干什么呢，不冷吗！”赵虞拍掉张起灵裤子沾上的雪，把人拉到旁边无雪岩石上坐下。她不知道张起灵为什么突然冲着雪山行跪拜礼，她只看到张起灵头手接触到冰冷的积雪。

    张起灵冲赵虞摇摇头，“不冷。”

    “你能骗到我？”赵虞埋怨他，“没事就别用自己去试积雪的温度，那边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做？反正绝对不会有比我更厉害的玩意。”

    听到这话张起灵笑了，很快他又恢复成原来毫无表情的样子。

    对张起灵这副样子毫无办法，赵虞生气地在他脸上捏一下，靠着他坐下。

    那边胖子点燃无烟炉开始烧茶，其他人围过去取暖，没人再继续关注赵虞和张起灵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