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

    第一缕晨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撒进寂静的房间，点亮了玄关处的一片阴影。极度疲倦的闻茉被明亮的晨光晃了眼睛，有些烦躁的埋入秦矢胸膛。

    随着她的苏醒，前所未有的饱腹感与身体上的愉悦感也渐渐苏醒，她没办法再睡下去，倏的睁开眼，理智回笼。

    秦矢背靠着门，尽职尽责的给她当好了人/肉垫子。昨晚裂开的伤口不大，已经自己愈合；脖颈上的伤口反而因为他苍白的脸，越发醒目。

    闻茉伸出指尖修剪得圆润光滑的纤细手指，轻轻的碰了碰他脖子上的两个血洞。伤口在她昨夜挪开嘴唇的那一刻就不再流血，她应该没吸到多少血，可是秦矢为什么一直在睡？

    闻茉看他脸色苍白但睡得一脸安详，有些怀疑秦矢可能是死掉了。

    她有点伤心，她真的不该咬他的，他之前本来就流了那么多血了。

    纤细的指尖按上他的喉咙，闻茉还未来得及感受他是不是真的无了，秦矢便立马睁开了眼睛。

    他喉结滚动，落在闻茉的指尖，随着他说话时轻颤：“茉莉，你干嘛？”

    “我以为你死掉了。”闻茉收回手，如实说道，她的目光未曾从秦矢脖子上的血洞挪开。

    闻茉觉得她似乎明白她那些同类，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鲜血了。她无法忘记昨日她一口咬在秦矢脖子上，滚烫鲜甜的血液顺着喉管流入胃里的感觉，仿佛灵魂都在为之震颤。

    秦矢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就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个晚上，他的身体有点僵硬，还得缓缓。他听了闻茉的话，不太在意的说：“茉莉，我命很硬的，不然早就死了。”

    末世已经快小半年了，命短的人的确是活不到现在。闻茉没多想，她伸出手去扶秦矢。

    秦矢没动，他摸摸脖子，恰好摸到伤口，泛着几乎可以被他忽略掉的痛，他疑惑的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茉莉，我为什么没有变成和你一样的丧尸？”

    闻茉想说就算是变成丧尸秦矢变成她这样的丧尸的可能性也非常低，她很早就知道她和其他很多丧尸都是不同的，秦矢这样的人类，就是变了也是变成外面的笨蛋丧尸。

    如果他到时候什么都不会了，闻茉想，她还是可以继续保护他的。

    “我不知道。”闻茉看着秦矢，他长得很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类，她问：“不变成丧尸不好吗？”

    在凝望秦矢时，闻茉无时无刻都能在秦矢漆黑清澈的眼中看到她，包括昨夜她情绪激动时，从眼尾开始蔓延的腐肉。她自觉不堪入目，秦矢却连表情都不变一下，真是奇怪的人类。

    秦矢伸出手，有些粗糙的指腹刮擦过闻茉苍白的唇，擦掉了她唇边凝固的血迹。他幽幽的说：“我以为，我可以更靠近茉莉一些。”

    “你如果变成丧尸的话，会变得和我一样，忘记以前的事，什么都不会做，这有什么好的。”闻茉不解的问。

    “我不会忘记你的。”秦矢毫不犹豫的说：“茉莉，我会永远记得你。”

    昨晚让闻茉咬他，也是因为闻茉看起来实在是太虚弱了，秦矢只是选择了一种非常糟糕但能让闻茉好受很多的举动。当然，他似乎免疫了丧尸病毒，这样来说也是好事。

    而且……虽然没能以变成丧尸的方式更靠近闻茉一些，但秦矢也收获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闻茉是渴望他的。

    虽说不是秦矢想要的那种渴望，但来日方长，这么久都等过来了，秦矢不差这么几天的时间。

    闻茉“哦”了一声，没把秦矢的话放在心生。

    秦矢看她一直不冷不淡的，讨好的把脖子凑近她：“茉莉要不要吃个早餐呀？”

    闻茉推开秦矢，她非常冷静：“秦矢，我和别的丧尸不一样，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去咬和我一样直立行走的生物的，你不要诱惑我。”

    “好吧。”秦矢耸耸肩，不甚在意：“我们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闻茉从地上爬起来，她刚有了动作，大腿便传来刺痛——是罗凌昨天晚上咬了她一口。除了脖子上，这是最大的伤口，影响了她行走。

    虽然闻茉也没放在心上。

    秦矢拽住闻茉，闻茉疑惑的看过去时，他轻轻的说：“茉莉，我抱你。”

    闻茉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被秦矢抱到了浴室。他打了水，拧了湿帕子给她，让她将腿上的血擦干净。

    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了干净的帕子，她藏在裙摆与鲜血下的皮肤白得晃眼，也越显大腿上的血洞狰狞。

    秦矢拿了医药箱来给她包扎。

    闻茉现在已经会包扎伤口了，不过她看秦矢神情专注的给她伤口消毒，她还是放下了要去拿过医药箱的手。

    干净的白色绷带一圈圈的包裹住伤口，秦矢包扎好了后，给她将破破烂烂的裙摆整理好，遮住白皙的大腿，然后便想去帮她将脖子上的伤口也处理好。

    闻茉不习惯让人碰她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她躲开了秦矢的手：“这里，不包了。”

    “不行，包了才好得快，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有可能会感染的。”闻茉捂着脖子不说话，双眼写满了拒绝。

    秦矢也不可能真的去掰她的手：“那你帮我包，我再帮你。”

    闻茉当然不会拒绝帮秦矢包扎伤口，毕竟这段时间秦矢的伤口都是她帮忙包扎的，从生涩到娴熟，秦矢似乎永远愿意将他的脆弱交到她的手中。

    “那我帮你包扎。”

    闻茉坐在小马扎上，秦矢便蹲在她的旁边，这个角度秦矢还是比闻茉稍稍高些，也正好方便了闻茉帮他包扎。

    秦矢略微低垂的眸子，他看着闻茉专注的神情，问她：“茉莉，我伤害过你吗？”

    “没有。”闻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从她有记忆以来，秦矢是她遇见过对她最好的人了。

    闻茉很快在秦矢的伤口上缠上一圈绷带，他胸膛上的绷带也一并换掉。她打下最后一个蝴蝶结，终于大功告成。

    “好啦。”闻茉的声音轻快了很多，她还是不想让秦矢碰她的脖子，偷偷的想站起来跑出去。

    秦矢这时才开口：“茉莉，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如果你可以对等的给予我信任，我会很开心。”

    如果在秦矢面前的是末世前的闻茉，他绝不会向她索要一个对等，因为知晓闻茉不会满足他；可此时的闻茉是丧尸闻茉，她温柔包容，事事迁就，他便贪婪的想要更多。

    果不其然，闻茉非常认真的想了想，便重新坐下，乖巧的闭上了眼睛，微微仰着脑袋，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秦矢眼前，以便让他帮忙包扎。

    秦矢唇角微勾，他难掩喜悦，一把抱住了闻茉：“谢谢你，茉莉。”

    “你在开心什么？”闻茉不解。

    秦矢无法用言语表露这种喜悦，因为单纯的丧尸闻茉不会理解，所以只要他自己开心就好了。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开始用生理盐水给她的伤口消毒。

    比起闻茉咬在他脖子上的伤口，罗凌的一大口咬在闻茉的脖子上，肉眼可见的比他要严重得多。

    秦矢的动作很小心，但闻茉还是感受到了非常明显的疼痛。

    丧尸对于疼痛的感知迟钝，伤在大腿闻茉还在忍受的范围内，可脖子就是真的不行了，她开始躲秦矢的手。

    “秦矢，你要的信任我不能给你了。”闻茉认真的说道：“因为你在攻击我的伤口，我本来不痛的，现在你一碰我就觉得疼。”

    “这不是攻击，这是包扎。”秦矢掰正闻茉，手上的动作越发小心，他始终非常耐心的说：“茉莉，你乖乖的别动，很快就能包扎完。”

    闻茉忍着拍开秦矢手的想法，嘟嚷道：“以前也有坏人类攻击我的伤口，不过还好他已经被吃掉了。”

    秦矢：“……”他比较确定闻茉说的那个人是他，因为除了他应该不会再有人给闻茉包扎伤口了。

    闻茉接着问他：“秦矢，你们人类也会那么坏吗？我跟你说，那个坏人类竟然想吃掉我！”

    秦矢：“？”他什么时候想吃掉闻茉了？虽然他是很想。

    面对闻茉的问句，秦矢面不改色的说：“是啊，那个人真坏，外面肯定还有很多的坏人。茉莉，我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们想吃掉你，可我只想被你吃掉哦，你看我是不是很好呀。”

    “秦矢，你真好。”闻茉很感动，她立刻保证道：“我不会吃掉你的。”

    秦矢微微弯着唇，笑得很温柔：“没关系的哦茉莉，你可以，吃掉我，我会很乐意的。”

    “我不乐意。”闻茉认真的说：“把你吃掉，就不会有第二个秦矢了。我不想失去你。”

    “那好吧。”秦矢轻轻的拍拍闻茉的脖颈：“茉莉，包扎好了。”

    闻茉一开始还是觉得很疼的，不过她发现和秦矢说话说着说着，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人类的语言真神奇。

    秦矢真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