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有什么好不能信的,我觉得……我觉得他挺尊重夙星的。”林风遥作为家中老三,年龄是这一辈有名有号的人中最小的,乍一多出个“侄女”,还是不大习惯。

    “算了吧,谢越晨养孩子。”陈落羽嗤笑,“夙星是个好的,别给他一起带跑了才好。”

    这两人互骂已经是多年以来的惯例,甚至林风遥哪天见他们不互骂了还要不适应一下,颇有些见怪不怪的意思。

    “也有那种能被小孩给带得正经不少的家长,这你就别操心了。”自己家里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呢,“这两人撞了面,连我也能分辨出夙星和其他人的差距,小冕还好吧?”

    “当然还好,我可是当了一回恶人,天天起个大早把这小子捞起来训练,又隔三差五地说夙星好话。”陈落羽看似还想说什么,却戛然而止。

    这样的情况下,少年人往往容易走两个极端,要么对言语中的对象产生敌意,将之视作必须要打败的对手,要么对其心生好奇,进而产生希望进一步去了解的想法。

    这两种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会对另外一位有着前所未有的关注。

    陈落羽敢这样做,就是笃定儿子的性格不会往第一种方向发展,但他当时没有考虑到第二种方向可能还会有的衍生分支。

    陈落羽裂开了。

    他成了“祸起萧墙”的典型一例!

    “你和谢越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林风遥没跟上他千回百转的心思,显然停留在第一种思路,呵呵一笑。

    二人在各怀鬼胎的情况下互相攻讦一番,都以为是自己占到了便宜,成功没让话题往更危险的方向发展,皆大欢喜地拆了伙。

    林风遥把自己的发现和给夙星配好的药一起打包送去了栖梧峰。

    仙鹤振翅飞来,将他的信函送到。

    谢越晨等候已久,将东西留下,速速扫了一眼信件。

    信中除却提到正事以外,还将他与陈落羽的一番对话简单复述了一遍,隐晦嘲笑了他和陈落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越晨平淡地把信纸折起,脑内已经想好了一百句如何骂回去的话,半晌忽而察觉不对,又把信纸摊开,在“陈落羽在说完他是怎么刺激儿子之后,突然有一阵诡异的停顿”上停留几息。

    谢越晨:“……?”

    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但联想仅限于接触过的事物,没有的东西不会从脑子里凭空长出来。

    另一头,夙星已经结束了下午的第一堂课。

    和外门不同的是,内门大多数人是知道谢越晨的“赫赫威名”,连带着待她也如洪水猛兽。

    “我被师父警告过,说是不要去招惹栖梧峰,你师父当年的战绩包括但不限于上课迟到下课早退,训练缺席任务不做,擂台赛一挑十九,打排名死也不上,等第一出来以后跑去找人家单挑了三次都碾压着他打……”

    有在外门认识的前辈耐不住她磨着文,还是漏了口风:“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不过我也才说了一星半点而已,反正你师父,谢前辈当年是靠让人头疼知名的。”

    一向习惯装得循规蹈矩的夙星:“……”

    不是,这还只是一星半点啊?

    “夙星师妹。”来人是掌门次徒,白轻竹,解一境巅峰的修为。

    修炼者之间的叫法分做按辈分叫和按修为叫,全然混用,没有个定性。

    “白师姐。”夙星乖乖问了好。

    白轻竹扭过头去,咳嗽了一下:“就是,上课还习惯吗?”

    “习惯的,和在外……”门没有什么区别,夙星到了嘴边的话来了个急刹车,“外面相比要好太多了。”

    “是吗,那就好。”白轻竹欣慰地拍拍她肩膀,“有什么事可以到主峰找我。”

    如果只是问候的话,白轻竹之前已经往这里跑过一趟了,谈的也是类似的问题,这才隔了没有多久。

    “好,是还有需要我的吗?”夙星挑明了问。

    “内门弟子是要定期接取门派任务的,指标大约在一个月一次,排序靠前的弟子有一些可以优先选择任务的特权……”白轻竹简单介绍。

    她看上的一个任务是去到离门派比较近的一个州去除妖,但硬性要求组出一支五人小队。

    “我现在的修为还没到破风……”夙星谨慎道。

    作为公认的修炼者门槛,入不入破风带来的区别不止是寿数增长与否,或者说,寿数变化正是大区别的体现之一。

    “时间在下个月,师妹应该赶得上,而且哪怕只是云想巅峰,师妹也比得过大多数普通破风了。”白轻竹一个劲儿地夸赞。

    “师姐过誉了。”夙星深感自己在吃师父馒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仿佛只要她不和师父一样“叛逆”,哪怕不过是态度平常地和人说话,就已经是莫大的优秀卓越了。

    刚入内门的弟子学习的都是基础的门派心法,这些是以前身在外门的夙星了解不到的内容,她学起来很认真,进步也飞快。

    重新处于食物链“底层”,夙星又拿出了从前潜心学习的状态——无他,心法的长进有助于帮她巩固现在的境界,为之后的晋级做铺垫。

    上课的地方离给事堂近,夙星结束课程后得了空,转道去瞄了两眼,热闹得很。

    一大堆人挤作一团,你推搡我我推搡你,口中念叨着的全是甲乙丙丁,仔细一听才知道是可接取任务的等级。

    夙星猜到规矩如何,但还是绕了一圈,在一旁的小木桌上找到了详细的内容。

    内门弟子之间的确也有三六九等,不过这等首先是靠师父的地位分出来的,一般来说会根据师父当弟子时的等次降等进行初始等次的赋予。

    剩下的就得靠自己去挣了。

    从丁级开始往上数再到甲级共计四级,夙星毫不意外地是丁级成员之一。

    低等级照样能够领取高等级的任务,并不影响,区别只在于每个月针对不同等次弟子发放的月例也不同,甲级能有丁级的五倍,而且给的储物戒能大到有五六十亩。

    夙星:“……”

    难怪师父在见到她拿份例时兴高采烈的模样总是欲言又止,原来其中还有这一层原因在。

    夙星有着相较其他人更为娇小灵活的身形——还没成年的优势,一路挤到了前边,找到了白轻竹向她提起的那个任务。

    乙级,描述是击杀一头才晋升到解一境不久,于启州蛰伏、休养生息的妖。

    备注里写了要求五人,而下方已经有了四个名字,每一个皆是象征着甲级弟子的金名。

    没晋升到破风连跑路都不能飞着跑,只是云想境的夙星还真不敢赴这个约。

    看来要收拾收拾准备闭关了。

    盘算着升破风境的夙星径直回了栖梧峰,先是里里外外重新布置了一下,把收到的各式各样的见面礼能用的摆出来,不能用的找个匣子收进去。

    别的不说,至少师父在灵梧门中的辈分肯定不低,单是礼物的数量来看,就已经包圆了大半个内门。

    夙星还在清点时,发现其中居然有一份卷轴,她奇怪地打开,发现上边写着一句话。

    “想知道你师父为什么需要天天挡着脸吗?明日辰时一刻到落风山上见……”

    什么玩意儿。

    也太过分了,居然辰时约人,那会儿她应该还在睡觉呢。

    不理,而且她答应过师父最近不去外门了。

    夙星把卷轴扔到了一旁。

    师父拿幻术刻意挡着脸的行为确实有些怪异,甚至可以说和他的性格不符。

    灵语境的修炼者,先不说受下的皮肉之伤只要养好基本不会留下疤痕,哪怕是会留下……那其实也没什么,师父不像是会在意这个的人。

    就算是疤痕有几分可怖也一样。

    不过夙星观察过,在上京城,师父的老朋友们面前时,他们对挡着脸的师父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并没有提到相关的信息,只有林风遥前辈说过一句她和师父的幻术水平都挺次。

    那只能是师父有他自己的能够说服人的理由,好好的要把脸遮起来,其中肯定有什么微妙的原因,她不好问,也不想问。

    不过既然涉及到了师父,即使只是提了句看起来并不关键的事,夙星也该去找他说个明白,这样哪怕之后闹出了什么意外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已经习惯了这几日只要去栖梧峰顶就能找到师父,这次也不例外。

    “师父,我这边发现收到的见面礼里混入了一个卷轴……”夙星三言两语概括完自己的遭遇,不禁抬眼去看谢越晨的反应。

    这是下意识的举动,哪怕她什么都看不到也一样。

    “无聊的小把戏。”谢越晨点评道,“你没提来历,那就是自己也弄不清楚是谁送的?”

    夙星点头,她分辨不出这卷轴是被没有打过照面的人塞进来的,还是混在其他礼物中刻意等着让她发现的。

    “多半是那几个为老不尊的在捣鬼,这门派里即使有仇视我的人也不会在一张被遮住的脸上做文章,挡就挡了,又不碍着别人什么事。”谢越晨嗤笑。

    “为老不尊……”夙星登时明白了他是在代指哪些人——能被谢越晨说“老”的,只能是和他同为灵语境的其他三位证道者。

    “反应过来了?他们无外乎是想编个借口把你骗出去见见,实际拿不出什么东西来的,而且居然还在辰时约人,谁爱去谁去吧。”谢越晨把药包拿出来,递给夙星。

    在作息上不谋而合的师徒两人毫不意外地针对“去还是不去”这件事上给出了反对的意见。

    谢越晨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和这些前辈关系不好的样子,这次塞卷轴的举动应该不包含恶意。

    夙星松了口气,不枉她特地跑上这一趟,这下心里的挂虑解开了,不必再惦记着什么,遂抱着药包行了一礼,就要转身告辞。

    “对我挡着脸的原因好奇吗?”谢越晨生了想逗弄她的心思,不由还是叫住了她。

    “师父打定了主意不说,我好奇不好奇有用吗?”夙星也算是摸出了些他的脾性——要是这理由真是可以说出口的,谢越晨早就和她提起了,没必要拖到现在。

    由此可见,哪怕她跑过去“赴约”了,能得到的多半也只是来回轱辘轴的废话,费心费力还达不到目的的事她不爱做。

    “如果是徒弟的话,可以考虑一下说出来。”谢越晨没有逗到,试图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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