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他没有真的受伤,殿下。”

    姜依了解了白意褚的状况自是十分满意,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娄持声脸色骤然大变,她有心关心一下,娄持声却匆匆而起,垂头行礼便要离开。

    姜依一时间不解,只得想着他还有旁的事情,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声。

    王陵婉在垂花门探头探脑,噘着嘴,很不满意走过来:“丢下我偷偷跑了,就为了见一个小太监?”

    她指了指娄持声匆匆而去的背影,要多不悦就有多不悦。

    姜依哂然一笑,避而不谈:“宫门要下钥了,你不回家了?”

    王陵婉拍拍手:“好好好,挥之即来,招之即去。亏我还想着你念着你,你就这么对我。”

    “下次我有什么好玩的立刻就送你。”姜依指天发誓,诚意十足,“我跟你是真玩,跟别人都是假玩。”

    “就属你话多。”王陵婉撇撇嘴,“你可要尽心搜罗些好玩东西,不然不会轻饶你。”

    姜依频频点头,笑容不减,王陵婉也无可奈何,只好放过她。

    她回到春阳殿,就着习习凉风,她站在院中,指挥着齐儿将躺椅和话本搬出来,好让她边乘凉边娱乐。

    不知不觉便到了子时,齐儿催她回屋都催了五六回了,她先是回屋,过了一会儿又悄咪咪回来吹风,让起夜的齐儿简直花容失色。

    “殿下,你罗衫单薄,要是受凉可怎么办。”齐儿忙抱着毯子给她裹上。

    姜依吐吐舌头,又觉得有些饿了,肚子咕咕而叫,决定是时候再吃顿宵夜了。

    齐儿叉着腰,见姜依可怜巴巴的模样又没了脾气,要去叫醒了小灶的厨师,被姜依拉住。

    “我也会做饭,不用惊动旁人,我做给你吃。”

    齐儿惶惑:“哪能让您伺候我。”

    姜依摆手:“谈不上伺候不伺候的,反正也是我有的想法。”

    现代要是想吃夜宵,也就一个外卖的事情,不用自己生火,而现在就麻烦许多了。

    主仆二人忙忙碌碌,先是将葱蒜炒出香味,又加了番茄咕嘟出汁水,加水放面,很快便将面出锅。

    被香味一刺激,齐儿也被勾起了馋虫,眼巴巴看着锅里的面。

    “吃吧吃吧。”姜依各盛了些,可锅中还剩了许多,她转念想到了宵衣旰食的姜直,“兄长如今还在忙,不如给他送去些吧。”

    齐儿点头称是,也十分赞同。

    不过姜依没想到这一送还牵扯出了别的事情。

    “殿下不好了!”齐儿喘着粗气匆匆而回,焦急万分,食盒还提在手中,分明是没有送出去。

    她反问齐儿:“什么不好了,你慢慢说。”

    “是。”齐儿应着,手都攥到发白,“奴婢遇到太子身边的近侍石实,他沉着脸从东宫出来,说他要去拿人,叫奴婢快些回去。”

    “东宫这么晚还要出去忙?”姜依讶异,“太子殿下不是修会典,怎么还扯上拿人了。”

    “奴婢也不懂这个啊!”齐儿急得直跺脚,“奴婢实在是傻掉了,反正站在那的时候听到,要用实例什么的去完善律法。但在这个过程中查出勇毅侯府贪污金额巨大,他们家在南边侵吞了数不胜数的公田,甚至……甚至还有军饷。”

    齐儿在说道数不胜数的时候,单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说道军饷的时候脖子一缩,对军队那些赳赳武夫,光是想想就让她很是畏惧。

    姜依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勇毅侯?

    那不就是王陵婉家吗,勇毅侯府的独女,原身的好友,也是她来这个世界第一个为她出头的朋友。

    姜依顿感一阵晕眩,这都什么个事啊,他们家难不成还缺一点房产田地不成,至于军饷往往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吃回扣,打仗行军凄苦,上面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勇毅公本身就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全当是一点补偿了。

    如今捅出来勇毅侯贪军饷,姜依不由得想着,他们家这是贪了多少啊……

    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做不到了,搬到了台面上,看来勇毅侯是做到忍无可忍的程度了。

    “这件事是太子怎么处理的?”姜依问着,却也忍不住思索着,太子是认识齐儿的,说不定就是故意让她听到的。

    齐儿摇了摇头,焦头烂额。

    “我去找兄长。”姜依喃喃自语,齐儿在旁点头如小鸡啄米。

    可未令姜依想到的是,姜直拒见任何人,就算是姜依也只能打道回府。

    就算回到春阳殿又如何能睡得着,主仆二人均是憔悴万分,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在脑子里过了个便,是越想越后脊发寒。

    寅时初,有阉童匆匆而来,齐儿与之交涉,面对姜依时面色愁苦。

    “王女公子下狱后托狱卒传的信,说一切尚好。王女公子还能用手上玉镯贿赂一下狱官来通风报信,在那的待遇应当不是很糟糕……”她将听来的见闻告诉姜依。

    姜依掐了掐鼻梁,好歹王陵婉小时候还和姜直一起玩过,应当也会法外开恩吧。但是如今姜直是顶着绍帝的压力在编纂法典,如果对王陵婉开恩了,那他这番是在操持个什么,岂不是让自己成笑话了。

    她先前去找姜直,实在是冒失了。

    她犯困,又难以入睡,撑在桌前,看着天色由黑入昏,又由昏入明。

    齐儿用鞋子碾着地,急道:“王女公子不、不会真要出事了吧。那可是勇毅侯府啊,能说抄家就抄家的?”

    对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姜依并没有心里准备,一时间也是无措。她这下终于知道为什么王陵婉于原身失去联系了……

    姜依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她想到了娄持声进刑部牢房后出来的惨状,被打到与衣衫粘连的皮肉,本就清癯的面庞更瘦了些,他强忍着痛意的扭曲,攥紧的手指,还有看向她时上下震颤的瞳孔,充满了难堪和悲凉。

    “殿下,要不然再找太子殿下求求情?”齐儿斟酌着字句,“王女公子那样金贵的人如何能待得了牢房?”

    “他要是真想做些什么早就做了,我说些什么就能扭转他的想法,改变他的路吗?姜直可是太子,总不能前脚说下的话,后脚就不当回事的取消掉吧,这样他还如何立威,如何服众,如何推进他想要进行的事?”姜依也是烦躁,一句话说得颇快。

    齐儿也是心急,但被姜依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姜依将撑在桌子上的手放了下来,对镜整理着凌乱的发型,内心在同自己做着斗争,想着她还能做些什么。

    娄持声的事情她后知后觉,又存了偏见在他身上,对他的境遇没有帮上忙。但对王陵婉的话,她着实是不想看着王陵婉那般明媚热烈的面庞变得灰暗无光,她不相信姜直真的对王陵婉无动于衷,可能对这件事他更多的是不好出面。

    她同姜直不同的是没有那么多的责任在她身上,她可以去刑部牢房去看王陵婉,还可以差狱卒对王陵婉好些。

    “齐儿,跟我一道去看看王女公子。”

    “什、什么?”齐儿惊愕,“不如去求求太子了,那可是牢房,腥气和血味都重,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去那里。有什么要交代的,要吩咐的都交给旁人就是了……”

    没有理会齐儿絮絮叨叨的劝阻,姜依整理着裙摆,抚平一夜过去堆砌的褶皱:“别傻站着了,去准备准备,带些吃的,那里吃的当是很不好。”

    齐儿跺了跺脚,但也不再劝阻了,这件事既然要进行的话,除了她之外,姜依还能更信任谁呢。

    “殿下,别跑那么快,小心脚下。”齐儿气喘吁吁,她怎么不知道她家公主这么有体力了,她难道不是插花画画的娇娇嫩嫩小公主才对吗。

    姜依到刑部大牢的时候还有些恍惚,里面不像她想象的寒冷潮湿,反而是阴暗热腾的,狱卒真见到姜依来了,一时间诚惶诚恐起来。

    “殿下要见的人在这……”狱卒领着路,姜依却纳罕起来,他怎么知道她来找谁。

    “臣佥督御史李时,太子殿下说您要来就带您见他们。”狱卒被李时挥退,李时讪笑着,“本来应该是白侍郎来接待殿下,但他被行刺,在家养病凶多吉少的,就由臣暂代。”

    “我兄长知道我要来这?”姜依看着魁梧的李时,起先被吓了一跳,但后来也慢慢理清了头绪。若是没有姜直的默许,她也很难这番畅通无阻,她的兄长甚至还让李时等着她,就好像是她的保镖一样。

    “是的。”李时点头,拿出块令牌与赭红色药丸,药丸只有小拇指盖那么大,令牌下还压着一张字条“太子殿下没等着您,很是急切。尚书在旁协理会典事宜,殿下他也走不开,臣也是碰巧送些文书,就被太子身边近侍告知,来这等您,说您一定会来。”

    姜依接过,看了眼齐儿,拎着食盒的齐儿强装淡定,但是扑簌簌直颤的臂膀已经暴露了她。姜依让齐儿将这两样东西装进食盒里,齐儿听着姜依的吩咐颤抖地打开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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