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青没睡好觉，白天上班的时候就一个劲犯困。

    开会的时候她低着头记笔记，好几次笔都在不受控制地乱画，领导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才猛地清醒过来，过一会又开始打瞌睡。

    白溟看到了，从桌子底下递给她一块薄荷糖，小声说：“先吃点糖，中午就可以补觉了。”

    惜青双目迷离地接过来，含在嘴里，清凉的感觉散开，确实让她清醒了不少。

    领导陈姐看见他们两个的窃窃私语，没多说什么。

    他们两个人同时进入公司，年龄又差不多，关系比别人更好，在日常生活中惜青照顾白溟更多，公司需要更好的工作氛围，对于这种事情乐见其成。

    开完会陈姐带着他们两个出门，她约了甲方一起吃饭，地点就在商业街中心的一家餐厅，她想让两个新人积攒经验，于是带着他们一起过去。

    比起白溟，陈姐更喜欢惜青，她工作认真，为人亲和，比白溟更加讨喜。而白溟染了一头白毛，神色也总是恹恹的，一副对周围的环境都不感兴趣的样子，让陈姐想到自家还在青春期的叛逆孩子。

    他们在餐厅定了小包间，这次的甲方比较好说话，洽谈进行的也十分顺利，就是门帘不隔音，总能够听到外面传来的吵闹声。

    惜青收到陈姐的信号，站起身走出门去找服务生。外面的桌子上果然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正在大声逼问面前的老妇人，语气十分嚣张逼人，老妇人神色紧张，一直垂着头，用手扣着手里的帆布带子。

    男人将桌子拍得啪啪作响：“我都说了，你再借我一点钱，我这次肯定能回本！”

    老人久久不答复，过了一会才问：“这次要多少？”

    “十万块钱吧。”说了半天终于说动了她，男人收敛了一下脾气，喝了一口水，“上次我们是资金周转出了问题，我走投无路才去借债的，这次不会了。”

    老人嗫嚅道：“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男人像是被戳到了脊梁骨，立刻跳脚：“怎么拿不出这么多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卡里还有十万块钱，你就是不想给我花！我可是你的亲儿子，你忍心看我饿死吗？”

    “那些钱要给小萍上学用的，不能给你拿去赌。”老人小声回答。

    “你愚不愚啊？我都说了我是不是赌！”男人愤怒地戳着桌子，“你先把钱借我，又不是不还给你，我还能不让我自己的女儿上学吗？”

    老人还是摇头。

    男人气急，眼前的老人固执的就像一块石头，但是现在除了她也没人借钱给他，于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你看看这餐厅，多高档，你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吗，等我赚了钱，我可以每天都带着你和小萍来这里吃饭，不好吗？”

    “不行，不能给你，你上次也这么说的，结果全都——”

    男人猛地打断：“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老人说：“我只想让你找个正经工作，别惦记那些块钱了。你干什么都好，能够有机会多回家看看小萍就行。”

    男人却一点也听不进去，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真是个不可理喻的老东西。”

    他注意到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惜青，积攒出的怒火终于有了一个发泄口，瞪了她一眼：“你看什么看？”随便一个陌生人都能看他的笑话，真够丢人的。

    服务员这才有机会开口：“先生，再提醒您一遍，餐厅里请小声交流。”

    “知道了！”男人眼看着无法说服老人，干脆提着包离开座位，从惜青旁边挤过去，还不忘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惜青被撞得一个踉跄，一旁的服务员及时扶住她才没有跌倒。

    白溟看她半天都没回来，打算出门找她，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他留意到餐桌上男人留下的手机，拿起来跑着追上他：“先生，这是您的东西吧？刚才落在桌子上了。”

    男人面色不霁地接过手机，检查了一番，这才转身离开了。

    惜青回过头来，老人正在和服务员结账，还商量着将没吃完的饭打包。

    她对赌狗厌恶至极，却也对他的家人感到深深的同情。

    她低下头看自己的脚腕，幸好今天没穿高跟鞋，才没有扭伤。

    “如果这种人遭报应就好了。”她对白溟说。

    他看了她一眼：“会的。”

    回程的路上，惜青又跟陈姐讲起这件事，陈姐性格豪爽，对这种啃老还坑害老少的人十分不屑，唾骂了一声：“祝他出门就被车撞死。”

    司机在旁边听着：“这话可不能乱说。”

    陈姐回呛：“有什么不能乱说的？恶人自有天收。”

    惜青看着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交流，偶尔插上几句，白溟却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她注意到他皱着眉面色不佳，于是主动问道：“你晕车了吗？”

    白溟点了点头。

    她看他的神色确实难受：“那你先睡一会吧，等到了我叫你。”

    他听话地闭上眼睛，依靠在椅子上休息，惜青替他开了一点车窗，还把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防止着凉。

    白溟安静的闭上眼睛，强忍嘴里的血腥味，惜青的衣服就盖在他的身上，清淡的气息让他舒服了不少。

    她一直这么贴心，所以他才会对她这么痴迷。

    车还没开出去多久，路上就拥堵起来，司机注意到前面拉上了警戒线，下车询问情况，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微妙：“出车祸了。”

    前方果然有急救车和警车，两辆小轿车撞在一起，乱糟糟的人群车群围成一团。

    “我看到肇事者的脸了，你们才是谁？就是刚才那个饭店的男的，说是他撞人家的车，他全责。”

    “听说是没死人，但估计也给他吓得不轻吧。”

    “妈呀，说啥来啥，这大白天的，怎么跟闹鬼了似的。”陈姐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惜青想，这要是有鬼，也是个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