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清浅浅地越过窗户，手中把玩的玉佩在光影下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却又真实存在。

    像极了狩猎的她……

    无锋的这盘棋有多大呢？又布局了多久呢？

    他也很好奇，无锋的人是怎么接近他的，又是怎么从他手里拿走这枚玉佩的。

    魑魅魍魉，他的对手只能是这种喽啰吗……

    无锋未免太过可笑。

    “更深露重，上官姑娘为何不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

    宫尚角像是早就预料到上官浅的到来，须臾抬手，将玉佩纳入袖中。

    好奇连着内心那丝不明了的情绪，似乎都在须臾间消散。

    眼前的女子，执灯抬眸，眼波流转，像极了他第一次救到的鹿。

    求救时的眼神辜清澈，抬腿逃跑，转瞬也会对人痛下狠手。

    “是我打扰到宫二先生了吗？”

    上官浅怯生生地问道，似乎强忍着哭意，引诱人怜悯。

    “听闻宫二先生喜爱月桂，我特意制了些精油，这瓶是刚刚制好的，原是想着……想着……”

    “能助先生凝神静气也是好的。”

    看着宫尚角意味不明的神色，上官浅渐渐放低了声调，最后只闻几声气喘之音。

    看着上官浅此般模样，宫尚角不免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罢了，就当是逗个猫。

    “上官姑娘，倒是很会揣摩人心。”

    “既如此，不如猜一猜。角宫上下并无花草树木，为何独留着这月桂。”

    又猜猜为何允许她种下了白色杜鹃花。

    宫尚角也很想知道，眼前的女人，一个精心为他挑选的细作，究竟有多了解他。

    许是受到了鼓舞，许是入戏太深，宫尚角话音刚落，上官浅不自觉拂去眼梢将要落下的泪，满怀期许地讲解自己听过的月桂的花意，以及听过的故事。

    滔滔不绝，像是踽踽独行的人突然寻觅到了知音。

    月桂的芳香在房间内弥漫，诱人沉溺。

    宫尚角就看着她的表情逐渐生动，兴到浓时，或急于等待他的回应之时，便直愣愣地望着他。

    死人的眼睛发着灰，透露着惊惧，一瞬间瞪大的瞳孔，也只有盖不住的寒意。

    宫尚角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眼中的自己，一个有些生动、未见设防的自己。原来人的眼睛也可以如墨般幽深，如繁星般明亮。

    夜色渐浓，心绪渐乱。

    看着转身即将离开的上官浅，宫尚角忍不住开口问道：

    “上官姑娘可知杜鹃花的花意？”

    许是诧异他的突然开口，上官浅愣了一瞬，才缓缓回过身来。

    不安的手，含羞带怯的眼，嗫嚅的嘴唇，上官浅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似乎都会在眼前放大。

    每一个她想传达的意思，自己似乎都可以迅速、精准地知悉。

    宫尚角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而此刻一颗心，似乎又漏了几拍。

    此刻的心境莫名像极了当初老执刃和长老在他跟宫唤羽之间选出少主一样，这种心情似乎就是等待宣判前的焦灼。

    “我们决定任命宫唤羽为宫门少主。”

    “我永远属于你。”

    脑海中的声音逐渐被现实的声音代替。

    她当真知晓……

    眼前的女子言笑晏晏，可宫尚角却感觉遍体生寒。

    他似乎真的读懂了她，她笑着的含义，是在说：

    “宫尚角，你完了……”

    宫尚角，你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