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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盛君第一次听到简舒这个名字,是在七年前的台城市体校。

    高扬从隔壁一中挑了个十三岁的男孩子,名叫简毅,说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腿长,爆发力和反应速度极佳,悟性高,协调性也好。

    最重要,这个男孩子能吃苦,身上那股坚韧不拔的劲头,很符合训练馆墙上贴着的跆拳道教义:克己复礼,百折不挠。

    高扬逢人便感慨,现在的小孩在家里都是团宠,像简毅小小年纪这么能吃苦的,已经很少了。

    简毅每天放学都会来体校训练,张口闭口不离“我姐”,听得多了,有个叫胡季葆的队员打趣他:“你叫简易,那你姐叫什么?简单?”

    这个玩笑开得并不礼貌,不过队员们小小年纪进队,吃住都在一起,开起玩笑来经常嘴上没把门。

    大家哈哈一笑,以为新来的小孩不会介意,谁知简毅偏偏就跟胡季葆杠上了,一定要他道歉。

    13岁,说小不小,正是自我意识和自尊积聚膨胀,进入火山活跃乃至随时喷发的时期,只见简毅涨红了一张脸,朝胡季葆吼道:“我姐叫‘简舒’,不叫‘简单’!道歉,你给我道歉!!”

    胡季葆7岁就进了市体校,算是老队员了,突然被一个新来的指着鼻子要他道歉,即便知道自己理亏,哪里拉得下脸,站在那也脸红脖子粗地喊:“我就不道歉,你能怎么着?!”

    简毅气得伸腿,被其他队员拉着才没踢到胡季葆,胡季葆也急了,嘴里骂着:“你小子敢动手!”就要上手打人。

    幸而高扬和盛君及时赶到,才制止了一出闹剧。

    事后一问才知道,起因是简毅姐姐的名字叫“简舒”,而不是胡季葆随口胡诌的“简单”。

    盛君想起简毅第一次来体校报到那天,高扬让他下楼接人,他曾无意间听见姐弟俩的对话。

    弟弟说姐姐没了爸爸,还有他,自己要学会跆拳道保护她,姐姐说,这是她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

    小姑娘的生日是情人节,当时他还走了下心。

    他拍了拍简毅的肩,指向胡季葆,向来雅痞的脸上难得板的正经:“你小子给他道歉。”

    胡季葆瞪着牛眼,急得脖子上青筋都凸出来:“要道歉也是他给我道歉!是他先动手的!我就开个玩笑,凭什么要给他道歉?!”

    盛君语气似笑非笑,眼底却透着森然:“要不我也和你开个玩笑?”

    胡季葆一见盛君是这态度,立马怂了,虽不情不愿,仍朝简毅含混嘟囔三个字:“对不起。”

    简毅也不知怎么了,闹成那样都没哭,一听胡季葆道歉,眼泪立马涌出来,又觉得当众掉眼泪太丢脸,低头抹着泪跑了。

    这之后,就很少听他再当众提起自己的姐姐了。

    私下里,简毅找过盛君,谢谢他那天为自己出头,还很认真地向他解释了姐姐名字的由来——

    爸爸姓简,妈妈姓舒。

    姐姐的名字是爸爸妈妈曾经相爱过的最好例证。

    虽然,他们的爸爸妈妈已经离婚了。

    他判给了爸爸,姐姐判给了妈妈。

    盛君听后拍了拍简毅的肩,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小子,和你说个秘密。我的父母也离婚了,我也判给了爸爸。不知道能不能安慰到你。”

    简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盛君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是真的,不过说了这是秘密,你不可以告诉别人。”

    简毅用力点头:“放心吧盛队,我连我姐都不告诉!”

    没过多久,盛君调入省队,紧接着出国培训,和市体校的队友联络越来越少,与简毅也渐渐断了联系。

    没想到,时隔七年,他会在京城再见到简舒。

    当年的“简同学”一夕之间变成了“简老师”,变化大得他都没认出来。

    在盛君并不深刻的印象中,“简同学”瘦小纤弱,暗沉蜡黄的脸色迥异于同龄人,像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

    倒是有双澄澈漂亮的眸子,只是看过来的眼神常常飘忽闪躲,不太自信。

    与今日课堂上那位身材高挑,肤色白皙,言谈举止落落大方的“简老师”完全判若两人。

    起初,他只是被她醇正的法语发音吸引,远远看去,觉得似曾相识。

    有那么一瞬,他想起那个曾经自学法语的中学生,但在回答了她的提问之后,他迅速否定了自己的直觉——

    她不认识他,如果她是简毅的姐姐,不可能不认识他。

    直到下课后听见厉文宇追着她喊“简老师”,他站在走廊上,带着强烈的心理暗示,借着那盏直射而下的廊灯重新审视这位“简”姓老师时才发现——

    她就是简舒。

    只需一眼猝不及防的对视。

    那双秋水剪瞳里的闪躲依旧。

    没变。

    -

    车里,厉文宇忽然大叫一声:“高教练!”

    盛君循声看去,见高扬正站在体大门口左右张望。

    听见厉文宇叫他,高扬颔首,三步并两步穿过马路,打开后座车门上车,大嗓门很是亲切:“等很久了吧。”

    厉文宇刚想说“没有没有”,盛君不咸不淡地接了句:“可不。”

    厉文宇撇了撇嘴,回头递给高扬一个眼神,意思是“别和他一般见识。”

    时隔六年,高扬已从当年台城市体校的跆拳道队总教练擢升为台城市体校校长,此次来京城参加全国体校工作会,特意抽空回体大看望自己的恩师许国仁。

    也顺便见见由他一手培养的两位高徒——盛君和厉文宇。

    师徒三人约好了晚上出去坐坐,高扬比约定时间晚到了十分钟。

    高扬知道盛君的脾气,哈哈笑道:“和许总有日子没见了,多聊了会。”

    厉文宇说:“给我们请好假了?”

    集训期间,除了休息日和极特殊情况,队员晚上不允许离队外出,今天许国仁看在高扬的面子上,特批了盛君和厉文宇的假。

    高扬打趣道:“有盛队长在,你怕什么?”

    厉文宇撇了眼盛君,委屈巴巴:“许总偏心啊,从来只揪着我们罚,哪一回罚过他。”

    盛君目视前方,嘴角扬起痞帅的弧度,算是默认。

    许国仁批准的归队时间是晚上十一点,盛君开车没走远,不过十分钟,停在了一个24小时营业的茶餐厅门口。

    三人进店找了个宽敞的软座坐下,怕明天有不打招呼的兴奋剂检测,盛君和厉文宇只喝白水,给高扬点了壶庐山云雾茶。

    高扬刚听许国仁说了他们上法语课的事,服务员上茶的功夫,他笑问两位爱徒:“法语课上得怎么样?”

    厉文宇头直摇:“别提了,我母语都还没说利索呢!”

    盛君表示赞同:“确实。”

    厉文宇:“......”

    看到多年不见的老队员,高扬很高兴,唇角挂着浓浓的笑意不散。

    想当年,盛君和厉文宇都是他慧眼识珠,从台城市的小学和中学大海捞针选的苗子,特别是盛君,单亲家庭,父亲忙于生意,基本不管他,得知能送他进市体校学跆拳道,很爽快地在入队通知书上签了字,可他自己就是不肯,高扬摸不透这孩子的脾气,好话说了一箩筐,直到盛君问他,学跆拳道能去法国吗?他忙不迭地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当然能啊,又拿出在法国举办跆拳道比赛的新闻给他看,盛小同学才勉为其难点了头。

    如今看着这两人成为京体大高材生,又前后脚进了国家队,也算当年的辛苦没白费,他这个启蒙教练也脸上有光。

    见厉文宇丧个脸,他好言安慰:“赛前集训太辛苦,上法语课正好给你们换换脑子,放松一下。”

    厉文宇显然不同意:“学法语放松?老高你别逗了!”

    高扬指着盛君说:“你盛哥之前在体校的时候就一直在自学法语,好像已经考过C1了吧?”

    盛君双手抱臂,闲适地倚在软座一头,不以为意:“嗯。”

    厉文宇比盛君小三岁,进市体校时,盛君已经加入省队,成为传奇一般的存在,因而两人在进入国家队之前并没有交集。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盛队长会法语,对他的崇拜登时又加一层,虽然不知道C1是什么鬼,还是心服口服地怒赞:“我靠,牛b 啊哥!”

    高扬说:“是啊,那时候在体校总看他戴个耳机,除了训练,吃饭走路一刻不摘,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听什么音乐,后来才知道这小子在听法语。”

    他呷了口茶,问盛君:“你现在还学吗?”

    盛君淡声:“不学了。”

    高扬知道这些年参加国际比赛,盛君已经不止一次去过法国,虽然不知道他对去法国有什么执念,不过还是有意强调:“我没骗你吧,学跆拳道能去法国,明年奥运会在巴黎举办,这不又去了?”

    盛君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的样子,好像这件事早就不值一提了。

    厉文宇没留意他们说话,自顾自道:“诶哥,你听今天那个简老师法语说得怎么样?反正我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盛君拽得欠揍:“没听。”

    厉文宇:“......”

    想了想,觉得不对:“怎么没听,你不还回答问题了吗?”

    盛君:“后来接着睡了。”

    “......”

    和这个人没得聊,厉文宇撇了撇嘴,转而看向高扬聊八卦:“今天那个教法语的简老师也是台城人,从台城考到京外的。”

    高扬扬眉:“哦?那还挺巧。”

    话音刚落,盛君冷不丁插话进来,问了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简毅去哪了?”

    高扬听到这个名字,默了片刻,语气难掩遗憾:“在台大,念大二了。”

    盛君:“怎么,没继续练跆拳道?”

    高扬:“本来能进省队的,结果听说家里人不同意,考的体育特长生,上了台大新闻系。”

    话说到这里,厉文宇才反应过来:“哦,简毅是台城一中的吧,我在体校见过他。”

    高扬看着盛君,有些好奇:“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盛君稍稍坐直身子,盯着杯身上一圈圈的螺旋纹,慢条斯理地说:“今天来教法语的简老师,是他姐,简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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