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隐去了。她只是盖住禅院甚尔的眼睛，回答他的问题，“我活着，是真的。”

    蜘蛛被腹中的丝网牵住。

    禅院甚尔向着阴暗的方向下坠的思绪被这道声音拉住。

    活着?有人会用这样的形容来说明自己的行为是真切的吗。

    在阿七把手拿开的前一秒，禅院甚尔抓住了她的手腕，脑中闪过什么，包裹着阿七手腕的手掌用力。

    她不是中岛凛。

    镜面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痕，并随着这句话破碎，冲破了世界的影响，禅院甚尔的声音认真，“你是谁？”

    紫眸微微睁大，嘭——嘭——心跳声在耳边响起，阿七忍不住蜷缩手指，却只能在动作之后更贴近禅院甚尔的皮肤，手下毫无触感的皮肤突然让她有了一丝紧张，甚尔？他知道了？

    他怀疑了。

    心中的疑问让她开口，“我在哪里做错了。”

    不是隐瞒，也不是谎言，阿七直白地问出了这句话。

    这个反应让他心中发笑。

    禅院甚尔松开手，绿眸中的暗意消失，从刚刚就紧绷的嘴角放松，轻笑出声，笑声在客厅回荡。

    收回手，拉开距离，阿七看着笑着的禅院甚尔，暴露了，我扮演的能力很差吗。

    没有好奇禅院甚尔为什么笑，阿七只是在想自己为什么失败。

    感觉到禅院甚尔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阿七看向他，手指微动，如果他宣扬出去，她会让他知道代价。

    “别这么看我。”禅院甚尔压着不断从胸腔涌出的笑意，缓了几息后开口，“我不会说的。”

    微微颔首，白发在睡衣上滑落，阿七看了他几秒，确认禅院甚尔不会将这件事告诉敦和惠，回头准备继续进行自己的修行。

    眉毛上挑，嗯？他还有个问题没问，禅院甚尔抬起手臂，肌肉鼓起，粗糙的手掌捧住阿七的侧脸。

    手下柔嫩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动。

    看着阿七空洞的眼睛，绿眸扫过上面被电视冷光染上的灰白，手掌在阿七白皙的脸侧摩挲，上移，挡住，再看这双眼睛，禅院甚尔想，这就好多了。

    阿七发现脸侧的阻力，疑问地看着禅院甚尔，怎么了？

    “阿七。为什么给我这个名字。”

    禅院甚尔的眼睛看着阿七，没有紧盯，目光中一片闲适，他知道阿七会说真话。他发现这个时候的阿七和平时不同，根本没有任何警惕心。

    她想看电视，但是，如果告诉他可以转过头。

    目光看过去，阿七轻声说着，“这个名字是我第一个名字，禅院甚尔是你第一个名字。人类认识不是都要交换名字吗？”

    禅院甚尔从这句话中听出很多东西，搭着沙发靠背的手，手指轻点了几下，阿七不是人类吗？脑中想到咒灵这个词。

    眼中划过一丝嫌弃，阿七不可能是那种丑东西。

    回神后看到手边的那双眼睛，眸光中的距离感让他心下一动。

    “惠和敦呢？他们也是人类。”禅院甚尔坏心眼地指她刚刚不要告诉其他人的事情。

    提到中岛敦和禅院惠，阿七的眼中第一次出现暖意，语气也有了变化，“他们是我的孩子，我的崽。我只要做好一个妈妈。他们不需要知道。”

    但是禅院甚尔听出了声音中的害怕，“你担心他们不喜欢你？”

    被禅院甚尔摸上脸颊，发现身份时都没有抗拒的阿七第一次生气了，轻轻抬眼。

    禅院甚尔立刻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变化，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被气形成的针尖包围，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碰到雷区了。

    “别怕，敦是你的孩子，他爱你，惠喜欢的是你。”禅院甚尔放下手，放松身体，他更喜欢阿七现在的眼睛。

    阿七微眯着眼睛，那些针尖随着禅院甚尔的动作移动，地面上的气雾缠紧。

    听到他这么说，紫眸亮起，她向前靠近求证，“真的吗？”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个条件。”禅院甚尔嘴角翘起，他知道这个问题他问出来，现在的阿七也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内心藏着一份禅院甚尔也不知道的对阿七过于坦然的不爽，他想通过其他的方式得到答案。

    “嗯？”阿七皱了皱眉毛，怀疑地看向禅院甚尔，“你不骗我？”

    “这点我不能骗你。”禅院甚尔肯定地点头。

    眉头舒展，阿七看着他，“你说。”

    “告诉我，你这个名字的来历。”禅院甚尔向后靠着沙发，嘴边带笑，他当时就想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现在有机会了。

    食指轻点下巴，双腿垂下沙发，阿七想了想，回忆起从前，“寺庙里的和尚？”都是念深奥的书，阿七感觉自己能用和尚代称着那些存在，“他们这么叫我。我不喜欢他们，每次给我喝水都要念经书。”

    “他们给我起的名字。”

    阿七以为说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可是禅院甚尔只是笑看着她，不接话。

    答案不对吗？想了好多事，还是不理解他还想要知道什么，阿七慢了几秒开口，语气迟疑，“也许是我的叶子是七片一簇？所以我叫阿七。”

    禅院甚尔顿住，下意识追问，“叶子？”原本眼中是笑意的绿眸忽然恍惚，阿七以前真不是人。

    “我那个时候是棵树，当然有叶子。人类世界也是有树的，树都有叶子。”为了知道答案，阿七好脾气地补充，只是最后有点没忍住。

    “你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吗？”

    不是禅院甚尔怀疑阿七，他只是受到的冲击有点大。这个世界，树也能有意识了。

    而他喜欢上了树化身的“妖”。

    脸颊鼓起，阿七有点生气他又问别的，不给她答案，眸光生动，“我没对你说过假话！”

    “我完成了条件，你该兑现了。”

    缓了口气，禅院甚尔坐起身体，绿眸看向阿七，接受了他在阿七这里还没有惠和敦分量重。

    神情爬上着一股温柔，“真的，惠和敦都很爱你，你不用担心他们接受不了。”

    “当然，你不想告诉他们之前，我不会说。”

    得到想要的答案，阿七抿住心里透出来的愉悦，眸中的笑意和柔和化开。

    看到阿七这个表情，禅院甚尔已经接受自己喜欢的不是人这件事。嗯，这个世界都有咒灵和咒术这种混蛋存在，阿七好多了。

    心中的情感平复下去，阿七丝毫没在意今晚自己暴露了多少东西，把禅院甚尔丢在一遍，继续看电影。

    对电影没有兴趣，想起自己下楼的目的，禅院甚尔起身，向外走着，简单说了自己出门的目的。原本是要明天早上给她打电话说的，但是现在见面了，就没必要打个电话。

    “你白天是被手工缝纫店的老板伤到了吧？我现在去找他。”禅院甚尔从阿七白天的话猜测着

    阿七听到这句话，眨眨眼，电视剧的场面在脑海里一扫而过。

    “别去。”

    身后传来阿七的声音，禅院甚尔转身，扬眉，“你不希望我揍那个人一顿？”

    禅院甚尔确定，阿七当时那个委屈的目光绝对是被欺负了。

    完全没有这个意思，那个人的死活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阿七只是被触动了学习过的知识点，条件反射地出声。

    眸中什么也没有，阿七淡淡地开口，“这个点，他下班了。”言下之意你找不到他。

    折返回去，靠近阿七，禅院甚尔伸手，手指绕了几缕阿七的白发，俯身看身下的人，心里可惜明天也许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我明天不回来，早上不用准备我的那一份早餐了。”

    对禅院甚尔的动作没有反应，阿七转头，口中随意回复，“好。”

    晨起的光落进房间，床上的小身体动了动，中岛敦的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皱着小脸。

    睁开眼，紫金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清澈地闪着光，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他松开握着自己头发的手，伸了伸。

    坐起来，中岛敦感觉自己有点不舒服。

    垂着小脑袋，有些烦恼地拍拍小床，胳膊里奇怪的感觉没有缓解。

    “哼。”气呼呼地抓上小床的边缘，中岛敦站起来，另一只手去够自己的老虎玩偶。

    眼睛盯着玩偶，左手抓着小床，右手颤颤地抓住昨晚自己非要留下的伙伴。

    将小老虎的尾巴抓到胸前，中岛敦挪动小脚，险险擦过小老虎的耳朵，没有踩住自己的伙伴。

    中岛敦站稳，目光看向妈妈的大床，下定了某个决心。

    小手，拍拍栏杆，“啊啊。”台台。

    木条在小床旁盘出一段段小台阶。

    眼睛看了看床上的妈妈，再看看自己床边的小台阶，中岛敦抬起腿，处于特殊时间的他，今天的精力格外旺盛。

    脚趾够到台阶，中岛敦站稳，另一条腿也挪过来，一声气也没有喘。

    他想继续走，但是小床可不会看着自己的小主人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先前是为了满足小主人的愿望，它现在是在保护小主人的安全。

    片刻，一只木制的手扶上中岛敦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