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真的要增大收购量吗？”苏州联络人眉头紧锁，脸上满是犹疑。

    “收吧，要是有损失我自己来担。”苏九酝看着苏羽今早交给她的名单，不在意地回应。

    “屯粮是有一定风险的。”联络人还是不放心地劝阻苏九酝。

    “小梁呀。”苏九酝将纸压在桌上，无奈抬头，右手抵着下巴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学着他眉头紧锁，“我说了多收五成，你是聋了吗？你要是有损失我补给你，还不行吗？”

    “小姐没怎么接触过谷物行情吧。”联络人还是不松口。

    “收益也五五，行了吧。”苏九酝凝视着眼前的人，心中愈发波动。

    没有想到真这么难搞，果然让一个人在一个位子呆久了，会莫名增长傲气呢。

    “这这这……”联络人的脸明显舒缓多了，嘴上也变得支支吾吾，“这不是担心小姐的钱付之东流吗？”

    “行了，说好了啊，契约重新签一下。”苏九酝也不和他计较，快刀斩乱麻地将拟好的契约推过去。

    “好好好。”联络人低头签上字按了手印，谄媚地将契约递回。

    亏本买卖，接下来还有无数桩亏本买卖。

    苏九酝嘴角勾起，无奈笑着，她的心好痛，为一大笔无底洞般的损失。她揪起契约的一角，歪头，眼神漠然地看向上面倾斜的字。一个个斜体扭曲的字好像张开了它们的血盆大口，一震一震地嘲笑着她的愚蠢。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苏九酝将契约叠起，失神地进了马车。

    我是个商人，是利益至上的吧。为什么一听说会发生战争，下意识就希望多为百姓屯粮屯药呢？

    苏九酝搭在窗边，看着不断后退的行人、店铺、花草，心中一片茫茫然。

    “大侠来啦！大侠来啦！”一个稚嫩的童声抓取苏九酝的注意。她看着窗边闪过一个挥舞着木剑的孩子，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我想成为大侠，成为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侠，把坏人全都打趴下！”

    苏九酝闭上眼，轻轻向后仰着身子，靠在了马车壁上。脑海中自然而然响起邱露白当时和其他人兴致勃勃聊天时的话语。

    是因为小白吗？

    苏九酝将手撑在眼前，透过张开的指缝，看着窗外洒进的明媚阳光。

    也可能是四书五经的教诲吧，我本来也不是一个黑心商人呀。

    苏九酝用力抹了一把脸，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变得和自己心中以为的自己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还不错。

    她重新趴上窗边，看着来往的人群，带着温柔的笑意。

    “大当家觉得我的提议如何？”苏九酝捏起茶杯，轻轻晃动着，眼神却期待地看向眼前秀气的姑娘。

    “苏姑娘的提议自然是诚意满满，可是乘风镖局并没有全部覆盖苏姑娘想要去的地方。”季绮旅低着头，声音怯怯。

    “问题不大，剩下的我可以找其他镖局谈呀。”苏九酝看着眼前怯生生的姑娘，心中竟油然而生一丝不安。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想要全吞啊。

    “可是乘风希望可以独占，毕竟提议一旦实行下来，乘风的发展可以更进一步。”季绮旅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软弱，可是语气却是坚定不移。

    苏九酝看向她的眼睛暗了暗。

    “大当家，你这不就是把我往外推吗？四个州，我需要的是保护，切身的保护。我可不信任不熟悉当地环境的镖师。”苏九酝收起调戏小姑娘的语调，脸色变得严肃。

    “乘风和苏家同道这么久，苏姑娘找到乘风也是因为信任。其他镖局可是不知心啊。”

    苏九酝看着眼前还是低头绞着手指的姑娘，她好想看清她的眼神是如何。可是阴影将一切都吞噬在黑暗之中。

    “大当家，我不是这个的意思。我是真的很信任乘风，因为不知道暗地是否有人埋伏，我真的需要可靠敏锐的帮手。”苏九酝选择退一步，先将自己的弱点摆出。

    季绮旅如苏九酝意料一般，抬起了她的头。苏九酝也如愿以偿看见了她眼中难掩的震惊。

    “为什么？”

    “跟吴国皇室结仇了。”苏九酝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

    她从来都不觉得吴桑落对她的提醒是多虑。

    我很可能会成为他们威胁桑落的一个把柄。为了我自己的安全，也为了桑落，一定要多上分心。

    苏九酝细细品着季绮旅那细微转了个圈的眼眸，她似乎是有所动容。

    能看见眼睛就方便多了。眼睛永远会是一个人最先屈服的地方。

    “所以我才愿意为乘风置购足够的草药和防具，为的是我自己的性命安全。”苏九酝继续强调自己的所需。

    “那看来苏姑娘都是大单啊。”季绮旅的语气变得飘忽，似乎陷入了沉思。

    “是的。”苏九酝嘴角慢慢上扬。

    “苏姑娘可以说说去这四个州的时间吗？”季绮旅沉默了许久，试探地开口。

    “那时间好像还早，按计划的话，起码是四五月后，毕竟那时晚稻才成熟。”苏九酝将眼眸低垂，掩住眼中的欣喜。

    “苏姑娘你看，我们的契约稍微改一下，如果在您决定抵达某地的前半月，乘风还没有在当地建立镖局，你就再找其他镖局协商，如何？”季绮旅抛出了苏九酝想要的问题。

    只要季绮旅愿意先退一步，我就绝对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结局。只是没有想到她是一个这么果敢的人。

    “建立镖局可不是一件小事。”她故作怀疑。

    “正好借此机会拓展一下。想要成为第一镖局，这些是不可避免的。”

    “大当家，那这样吧。你看四个州，我可以出建立一个镖局的钱，缓解一下你们的压力。如果没有建成，这钱就原路退还。要是建成了，我希望可以拥有随意调动你们仓库草药的权利，只调动我自行购买的。”苏九酝真诚地将自己最终的目的抛出。

    选择乘风只是因为他们的镖局分布离笛希最近，自然，援助会是最迅速和及时的。所以乘风就是最佳选择，需要以巨大的利益诱惑他们上钩。

    季绮旅的笑容在嘴角僵了一僵：“好。”

    “合作愉快。”苏九酝笑着和季绮旅握了握手。

    从乘风镖局走出，苏九酝一身神清气爽。

    苏羽的方法太好用了，要是一开始没在我身上用就更美妙了。

    接下来就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