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苏九酝从苏延畅的书房中搜刮出了所有跟五谷、草药有关的书册，一个人闷头看着。

    六月中旬左右正好赶上早稻成熟，看看从哪边收购起比较好呢。

    她将与苏家有交易的谷场都记录下来，顺便将附近还没建立联系的也画上圈，说不定之后接触接触就可以多收购一些了。苏九酝美美地想着。

    草药的话，她确实没怎么接触过，但是这很好解决。挑一个信任的镖局，让他们从各地收购草药就好，也可以省不少力。

    书案上的油灯突然迸出耀眼的光，一霎那又黯淡下去。

    苏九酝摸黑写完最后几个字后，放下笔，揉按着酸痛的肩颈。之前藏匿许久的困意将她包围，苏九酝左右摆动着僵硬的脖颈，随着接二连三的哈欠而来的是眼睛沁出的泪水。

    信息整理永远是最累的，所幸是终于完成了。

    等苏羽回府，再和他商量一下吧。

    “为什么想去做五谷和草药？”

    苏羽风尘仆仆地从外回来，听到苏九酝的决定，他正褪去外衫的手停滞在了原地。他将脱下的一只衣袖重新穿回，提了提衣领，拉开一旁的木凳坐下。“你之前不是在看矿产吗？”

    “矿产多累多脏呀，我可不喜欢。”苏九酝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否认。

    “可是你之前想的不是你掌权我给你做工吗？”苏羽眼中带着一丝戏谑，倾身拿起一个茶杯。

    见苏羽在够茶壶，苏九酝殷勤地抢下，给他斟茶。“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这样做呢，谁说的呀！我就是想要干五谷和草药啦！”她眨着眼，可怜巴巴地看向苏羽，表明自己的忠心。

    苏羽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夺过她手中的茶壶，打开盖子，直接对嘴喝了起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他曲起手指擦拭着湿润的嘴角。

    “很渴吗？”苏九酝顾左右而言他。

    这原因可以说吗？当然不可以了。

    “渴啊，我可是在路上赶了三天两夜才赶回来的。水都没喝上几口。你要想好，五谷和草药这么普遍的商品，很忙的。现在多交在各州的联络人手里负责，要是交给你，你要做到不亲力亲为吗？你能如何维持好自己的掌控欲和他们之间的利益契合？”听苏羽的话，他似乎是不太愿意，毫不意外，他的行动也显示着他的对这件事的否认。

    说完这段话后，苏羽起身，重新将外衫脱下，走到屏风后。窸窣的布料声，哗哗的水声无一不在告诉苏九酝这次商议已走向失败。

    “苏羽。”苏九酝磨蹭到屏风后，右手把在屏风上，透过屏风看着正在沐浴的模糊身影。

    不行啊，说服不了苏羽就没办法屯粮屯药了。

    “你别过来啊！”苏羽的声音惊起。

    “我不过去，你就让我试一下嘛，要是我做不到我就不做了，求你了。”苏九酝的声音变得软糯缠人，她无力地将脸贴上屏风，在屏风上挤压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苏九酝！”苏羽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怒意。

    “苏羽～”苏九酝将他的名字叫得婉转。

    里面哗啦的水声更响了，很快又重归平静，接下来又是窸窣的衣物摩擦声。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苏羽穿着中衣就出来了，直直朝苏九酝走来，毫不留情地拎起她的耳朵。

    “苏羽苏羽，痛痛。”苏九酝把牢屏风，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的耳朵和苏羽的手指处于一个水平的状态。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五谷和草药的利润只是看起来高，除去大量的人力物力后，能剩下什么啊？怎么跟金银珠宝字画餐食这些比？”苏羽松开他那万恶的两根手指，两手轻拍，眉头紧皱。

    “我不是为了利润。”苏九酝揪着他的衣袖，两个拇指不断在上面摩挲，继续可怜巴巴地看向他。

    “那是为什么？”苏羽拖着累赘的她坐在了木凳上，他转过身，对上苏九酝的眼睛，右手还在和她较劲。

    “听说，要打仗了，我想做点准备。”在苏羽的步步紧逼下，苏九酝决定先透露一点点，“好不好吗？”她大力地摇着苏羽的手臂。

    苏羽无奈地叹气，任由她折磨自己的右手：“邱露白和你说的？”

    苏九酝连连点头，顺驴下坡。

    小白应该也会知道这个消息的吧？之后写信问一下。

    “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苏羽的嘴中终于吐露了苏九酝想要的话语。

    “你说！”苏九酝眼睛骤然闪光，拉过一个木凳在苏羽身边乖乖坐下。

    “过年回家，我要去佟家说亲。”苏羽的眼神从无奈悲叹转变为志满意得，他的手指甚至还愉悦地叩动桌面。

    “苏羽！你又给我下套！”苏九酝忿忿起身，发疯似的扭动身子发泄自己的不满。

    明明是互有所求，为什么我就处于被动方了！

    “到时候别为难杉杉。”苏羽瞅了她一眼，伸手掩住嘴角明媚的笑意，自顾自说下去。

    “她都两边吃了，你还喜欢她啊？”苏九酝气愤得坐回木凳上，这次轮到她不解了。

    “嗯。”苏羽的眼神在那一刹那染上柔情，“好了，明天我再整理一下各地的联络人给你。我要歇息了，你走吧。”

    “你还没说为什么呢？”苏九酝整个人趴在桌上，好奇得又往前挪了一段距离，戳着苏羽搭在上面的手臂。

    苏羽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抵向她的眉心：“小骗子你都没和我说真的原因，我也不和你说。”

    “苏羽，你好过分！”苏九酝揉着自己的眉心，不屑地看向他。

    竟然就被看穿了，看来苏羽还是太了解我了，难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好了，之后再和你说，我真的累了，要先睡一觉。回去吧。”苏羽没再理她，打了个哈欠后，转身走向内室。

    我真的很好奇啊。

    苏九酝眉毛耷拉下来，无声在心中呐喊着，但是也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苏羽走入内室。

    毕竟一路风尘赶来，是真的很累的。

    她本来也就是想着趁这段时间苏羽精神不佳缠一缠他，这时的他会比较好说话，结果还是被摆了一道。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像苏羽可以洞悉人心呢。

    但还是达成了我原本的目标，也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