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郡王府前院书房内,两人正谈王溪的病情。

    李大夫身穿白大褂,手指间轻盈转着毛笔;若非梳着木杈长发,和前世医生没什么区别。

    若是王溪在,以为又多出个穿越者。

    李大夫30岁上下,其实比郡王爷小上20岁,却看上去象同辈人。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不擅武力,寿命和保养上不及郡王爷。

    两人算上忘年交,说起话来很随便,没那么多身份差距带来的规矩束缚感。

    “王爷,你这次也算是打草惊蛇了一把。不过利用玫瑰园,试探一下府中国公府的人也好。”

    李大夫还有一层身份,即郡王爷的谋士之一。

    郡王爷冷哼,脸色阴沉:“若不是这次国公府小动作太多,本王懒得理会这些鼠目寸光之辈。

    二十多年前给溪姐儿下毒的,除了那个女人还有谁?

    她要好名声,要王府拿家权,要独宠,要给娘家好处,更想要掌控整个广宁郡。

    想要的太多,十几年来本王哪样没满足她!

    真是贪婪野心大,不愧是大长公主亲自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行事阴险狠毒。”

    李大夫不但谋略过人,医术师从医药谷,精于医术,对盅毒也有些研究。

    他之前诊断了王溪的脉相,很轻意的判断出病人中了蛊毒。

    这种蛊毒不会立刻让人死亡,只会让中蛊之人的精气被慢慢掏空,直到被吸干为止。

    顿时让李大夫很好奇,下毒之人不直接杀人,而是用这种手段,显然是想要图谋什么。

    好奇归好奇,但明哲保身更重要,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秘密知道多了,会死人的。

    至于郡王爷猜测真正的凶手是那位不是仙子胜似仙子的王妃,李大夫不感兴趣。

    虽说李大夫没亲眼见过王妃,也推崇喜爱她主持编写的外科手术医书教材和各种器具;更是对白大褂口罩等新鲜又好用的事物热衷。

    但人品不等于能力,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从不小看女人的手段和能力。

    但更多的是包括李大夫在内的医药谷长老和弟子,从不相信这些有异于主流医术的外科技术是来自于一个没学过医药、宅于后院的世家千金之手。

    碍于国公府的世俗权势和皇室宗亲的多次警告,医药谷对前郡王妃的试探动作不敢太大。

    还没等医药谷慢慢探究国公爷大小姐真正的身后之人的身份,得到更多新奇的宝贵资料,郡王妃竟然被害死了!

    这多少让医药谷惋惜不已。

    此刻郡王爷还是些不甘心:“溪姐儿真是没救了?你可是医药谷的传承弟子,一点办法都没有?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提。”

    李大夫摇摇头,无奈道:“唉,已经太睌了。中蛊几十年,蛊毒深入骨髓内脏之中,病人已经油尽灯枯,再多灵丹妙药都无用了。我只能调理一下,让病人多活些时日,尽人事了。”

    郡王爷只能吩咐赵远去库房多拿些补品食材,让奴婢好生照顾,让溪姐儿走得顺心舒服些,弥补来迟的愧疚。

    书房两人随即开始边手谈边谈论起其他事情来,毕竟府外才是大事。

    ……

    郡王府后院主院内,继王妃好言好语安抚住已经咒骂了溪姨娘一个多时辰的赵嬷嬷,找借口把人支开,这才松囗气靠在软榻上闭眼休息。

    端热水进来的是代替侍妾墨画的墨诗,同样是三房陪房管事的女儿送上来当陪嫁丫鬟。

    不同的是墨诗明确告诉自家小姐,宁愿自梳当嬷嬷也不想嫁人,更不愿去给郡王爷当侍妾。

    伺候完继王妃热水擦脸洗手,好解除残余在脸上的惊惧和疲惫,墨诗心疼不已。

    有别于平日里的沉稳谨言慎行,墨诗忍不住埋怨,忧心道:“大房越来越过份了。明明是她们搞出来的麻烦,又一天到晚防着小姐你插手处理。如今惹得郡王爷大怒,差点迁怒小姐。过两日就是寿宴了,这可如何是好。”

    墨诗的父母以前是国公府三房的家生子,后来出来当了铺子庄子的管事,女儿跟了小姐。

    所以她的身家利益天然是和大房对立的,当然看不惯并且防备大房派过来名约帮助实则监控干涉的赵嬷嬷。

    继王妃无奈,到没有墨诗那般忐忑不安,说两句安抚身边的人,以免好心办坏事。

    “放心,王爷震怒却没了下文,就是不会再继承追究责任,大事化小了。

    男人嘛,总是要点脸面。

    溪姨娘毕竟是郡王爷第一个女人(其实不是,只是名义上的),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又闹得面前,多少有些挂不住。

    但你看看,自我嫁过来的十几年来,郡王爷对后院女眷、亲生子女又有几分关注?

    对溪姨娘又有几分情意?

    不过是闹剧一场。

    你要记得,我们世家女子即使嫁人了,立足后宅的底气和靠山不是王府和王爷,而是娘家。

    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不管此事是不是大房的错、和大姐有没有关系,我们都不能闹内讧,故意挑事。

    国公府大房倒了,我们也完了。

    所以玫瑰园绝对不能动,它倒了国公府在广宁府的威信也会倒。

    兰院虽说也靠近前院,但离壬爷书房远。

    溪姨娘暂时搬过去住,这对我们影响不大。”

    继王妃见墨诗仍然忿忿不平,对她忠心很受用,笑道:“好了,赵嬷嬷只是大房放在我明面上的棋子而已,平时也安份,不用在意她。

    你最近的任务就是要好好给我盯住了兰院,送过去的吃喝用品和药材布匹都要认真检查一二,不要让人趁机钻了空子。到时若是再出事,那就不好办了。”

    只是在复盘整个过程,以免遭到他人算计,冷静思考之后,继王妃有点想不通:今天发生的事也太巧了!郡王爷之前不是派人送信,寿宴前一天回吗?怎么今天回了,还直接来后宅了?

    王府上下都知道郡王府对后宅并不热衷,是个修炼狂和工作狂。

    每天不是在前院修炼室,就是在前院书房办公,要不出外办事半年不回都是有的。

    白天从不进来,有事吩咐,就通过大太监赵远传话。

    晚上伺寝,一周也是一两次。

    若有事忙起来,一两个月不进后院,直接在书房休息也不奇怪。

    但今天是怎么回事?

    象她们这样人家培养出来的人,往往什么都往阴谋诡计计上靠。

    巧合就等于有问题。

    多次巧合就是有人在背后算计。

    只是这算计,背后之人针对的是国公府,还是广宁郡王府?

    还是干脆想一箭双雕?

    继王妃越想越头疼。

    但更令她烦燥的是放在暗柜的信件,十几封信都是来自于国公爷——她的好大伯、前王妃的父亲。

    信中,要么是许诺事成之后的好处,要么是拿她三房的父母威胁,要么是要提拔她的兄弟读书当官。

    总之只有一个意思:尽快说服广宁郡王立嫡长子为世子。

    其实郡王妃以前根基浅又是无子继室不敢随意动,又厌烦府中留下的大姐奴仆太过于霸道和敌视,不把她这继室放在眼里,态度嚣张跋扈。

    而现在没有去按国公爷的意思去办,把事继续拖着,是因为她发现郡王爷对皇都的态度变得轻慢了,说明大伯的影响力在下降。

    也就是天要变了。

    世家本是墙头草,娘家固然重要,但不牢靠时,继王妃对于越来越强势的广宁郡王府正室夫人的位置更不想丢掉,便宜了其他女人。

    所以郡王爷的态度占主要。

    所以继王妃一定会好好照顾溪姨娘,讨郡王爷欢心。

    ……

    但有人却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很不满,气得想摔砸屋内的瓷碗玉器,却被旁边的人阻止,还不解气,低声大骂继王妃多管闲事。

    “她脑子有病吧?这么难得铲除清理玫瑰园的好机会被人主动送上门都放弃了。她难道就不想当真正掌权的王妃,王爷百年后真的不怕那个女人的好儿子把她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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