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器的威力

    司尘境笑了笑,在林诗意面前挥了挥刚刚他掀下的寻医启示,说道:“那就再去见他一面。”

    二人又遇见了之前的两个侍卫,来到城主府前,命人通传。

    林诗意刚坐下,就见薛忆然衣带飞扬,急匆匆地走进了大厅。他见到林诗意二人,明显瞳孔一震。

    而后他摆了摆手,屏退了下人。

    林诗意默契地与司尘境相视,翼宁城并不是所有人都记忆全失,除了他们两个外来人,就是这位薛城主了。

    薛忆然三步并做两步,一掀衣摆,坐在主位上。刚刚的诧异随着衣摆,被扫得丝毫不见。

    “你们怎么还在城里?”薛忆然也不装样子,双眼赤裸裸地盯着面前两人。

    林诗意上前拱手道:“我们一醒来就在城外,我想问问陨珠的来历。”

    当林诗意提到那两个关键字眼,薛忆然搭在黑漆木桌的指骨收缩了一瞬。眼神变得如鹰般锐利,强大的威压压在他们二人身上。

    “你们不是真正想来替我夫人治病,既如此,送客。”薛忆然冷冷道。

    司尘境上前连连摆手,“别别别,我承认我们二人确实是误入此地,经历了生死一遭。翼宁城的劫难便是六月初三的洪灾,但是我们有办法能救百姓于水火。”

    林诗意也顺势点点头,他们出了翼宁城,也走不出这个小世界。

    千百年来记载的确实翼宁城存在,但无人知晓它是在冥海里的一个小世界。

    当小世界在陨珠轮回之时,小世界与外边的世界重叠。便能让人看见翼宁城的突然消失与出现。

    或许帮助翼宁城度过劫难,他们方能有出去的契机。

    薛忆然听此一言,在冷峻的面庞下,他突然仰头大笑:“原来你们这么天真,如果就凭你们能救我翼宁城百姓,那我循环了九十八次岂不就成了笑话。”

    “第一次举城迁居,却仍旧大水漫灌几秒便将众人淹没。第二次修建河道疏通,却仍旧抵挡不住水涝。第三次给每一户百姓的家都制成了铜墙铁壁,赤鱬依旧啃咬得渣都不剩......”

    “你现在告诉我,你们有什么办法?”

    薛忆然看着他们,就像看着刚出生的奶娃娃不谙世事的模样。他们的大言不惭和盲目的自信,简直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我们有幽弦伞,配合你的陨珠,此劫难,可渡。”司尘境拿着扇子轻柔地扇风,向林诗意抬了抬下巴。

    林诗意想起自己被认主的幽弦伞,先前能遮蔽阳光,保许敏不灭。但它的作用绝不止这一点,若是将它融入自己的灵力,将幽弦伞扩大,在神器巨伞的穹顶下,定能百姓安全。

    林诗意也明白他的意思了,直接唤出一把小白伞,它悬停至林诗意的手中。

    薛忆然眯了眯眼,“你们帮我们有什么目的?”

    他想来不会相信有人会这么好心,最好是利益交换,一码归一码。

    “你们有什么条件?”

    “陨珠。”司尘境直戳了当,将自己的目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不可能!”薛忆然不假思索,一手拍桌,发出巨响,直接一口回绝了他。

    霎时,大厅内剑拔弩张。薛忆然眉梢含雪,冰冷的气压在大厅蔓延。司尘境则一脸无辜,害怕地退后了两三步,双手搭在林诗意的身上,躲在她身后,小声道:“他好凶,我好怕。”

    林诗意叹息,他就像只鹌鹑,害怕躲在人的身后,时不时还探出脑袋观察着薛忆然。

    “薛城主不必动怒,我们是光明磊落之人,不会干出此等威胁人之事。百姓安居乐业,是我们所要守护的正道。不仅为了他们,也为了我们自己。这个忙,我们会帮。”林诗意说道。

    “意意,你干嘛......”司尘境待不住了,救人可以,先给陨珠。

    他不信薛忆然会不顾全城人的性命,这个买卖他们必赚,可是林诗意却一意孤行,硬生生错过了拿陨珠的好时机。

    林诗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微微一笑。司尘境知道她看似软弱,实则心性坚如铁,想法如磐石,搬不动一星半点。

    “幽弦伞乃神力,在它的穹顶之下,能保众人,洪水不侵,赤鱬不伤。”林诗意收起了手中的幽弦伞,朝薛忆然说道。

    薛忆然站起身来,眼里锐利转为柔和,他深深地看了林诗意一眼,恭敬地朝林诗意作揖:“多谢林小姐出手相助。”

    林诗意微微一笑,扶了扶他的手,让他不必行此大礼。

    “你这陨珠从何而来?”司尘境摩挲着下巴,问道。

    薛忆然踌躇了一下,又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终是开口道:“陨珠乃我薛氏祖传,历代薛家城主除了护翼宁城安康外,便是承担着守护陨珠的职责。”

    林诗意点点头,“所以你才会将承载陨珠的塔放置在城主府之下。”

    “不是我,而是历代皆如此。这塔能使陨珠避开任何大能的探查,从而不让他们发现陨珠和翼宁城的所在。”

    所以陨珠对他们薛家人来说,是信仰也与翼宁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翼宁城灭,陨珠现。陨珠露头,翼宁城便像一块香饽饽,引来无数红眼人,如苍蝇般地粘上来。

    林诗意看着薛忆然,明明是个硬朗俊俏的中年男子,此时垂首低眉,苍老得像个饱经沧桑的老朽。

    薛忆然在他自己的轮回中,或许是身份的束缚,他逐渐模糊了自我。他是重启者、是循环者,但一定不是救世主。

    没人能与他共情,他背上所肩负的责任是他逃脱不掉的。就凭他是薛家族长,就凭他姓薛。

    林诗意心底也感到了一丝丝压力,但是她还是乐观的,有陨珠就好办,加之幽弦伞,能避免悲剧再次上演,包括任何人的苦难和命定的轨迹。

    “您只要利用陨珠,就可使您夫人避免被赤鱬所伤。”司尘境此时也站起来了,不再两耳不闻窗外事。

    林诗意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阮氏有救。

    在司尘境看来,薛忆然真没用,循环这么多次,讲什么守珠,讲什么守城大义,最终连自己爱的女人都护不了。

    薛忆然苦笑,他何尝不知陨珠的作用。但有时候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尝尽了滋味,勉强一笑道:“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陨珠恰好每次都只能循环至三月初八前,就是我夫人落水后,我......无能为力。”

    林诗意看着薛忆然托着沉重的眼神,回望至芳菲居的方向。这就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给机会让你一条破布缝补,但总会有漏洞。

    “这就是循环的代价,每一次循环都会离六月初三更近几天,循环时间往前走,却不会再往后退。”薛忆然眉宇间挂着一抹忧伤,他将所有秘密在此刻全盘吐露。

    他已经寂寞得太久了,他保守着陨珠的秘密,他承载着循环的记忆,这些皆不能为人所道之。

    林诗意点点头,她不知该同情还是可叹,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结束这个循环,结束薛忆然痛苦而又不得不支撑的执着。

    大厦将倾,一人之力,不堪重负。

    林诗意笑了笑,她所求所念为陨珠,这一次,她竟生不出半点心思夺过或者交易。

    “日子若算的不错,明日便是赤鱬洪水。”林诗意说道。

    ......

    时间齿轮转动,躲在城主府前的百姓又面临着能湮灭众生的洪水。照旧是红眼赤鱬,数米水墙,楼台顶上的薛忆然。

    林诗意祭出幽弦伞,在天地间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在林诗意手中的幽弦伞不停旋转,而后逐渐变大,笼罩了城主府,巨大的阴影滑过,最后笼罩了整座山。

    “这一次,一定成功!”林诗意的声音在暴雨下更为洪亮,大声给自己壮胆。

    “嗯。”司尘境肯定地点头,也抬头看着这巨大的白伞。

    白伞之下,是个被笼罩的白色穹顶。穹顶之下,一群百姓缩成一团,面色惨白,有几个亨受不住,发出尖叫,整个城主府前吵吵嚷嚷,全炸开了锅。

    几位妇女怀里抱着孩子,孩子止不住地啼哭,她们一边顺着孩子的背,一边哄着,眼睛则时不时地惊恐地盯着外边的风暴。

    大多数人,都木然地瘫坐在地,但眼里还闪着一丝期翼的光,他们望向了他们的城主。

    林诗意已经祭出幽弦伞,尽力支撑着防护罩。外边的风暴滔天,水墙已经涌到了众人的面前,一条条赤鱬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猩红的目光流露的是对食物的渴望。

    薛忆然见到林诗意苦苦支撑,他便助她一臂之力,用尽全力,将所有的法力倾注于幽弦伞。

    幽弦伞散发的白光愈加刺眼,众人都眯上了眼睛。而赤鱬好似被那白光刺瞎了眼睛,虽然睁大着双眼,渐渐地红光小了些,并且嘴里止不住尖叫哀嚎着。

    其叫声凄厉,宛若婴儿啼哭,一只只赤鱬发出的声响犹如一道道音波。

    众人捂着耳朵,受不住这刺耳而又尖锐的声音,被这声音吵闹得直满地打滚。

    有些身体素质差点,则耳膜破裂,两耳流出血迹。

    司尘境眼疾手快,悄悄捏了个诀,将声音全都屏蔽在外。

    林诗意听着这声音渐渐消失,她看了一眼薛忆然,他此时额上的青筋暴起,皱着眉全神贯注地注入法力,一步也未动,刚刚的声音消散应该不是他做的。

    林诗意皱着眉头,难道在这有另一个高手在暗中相助?

    渐渐地,天的暗沉少了几许,远处渐渐露出了一丝天光。暴雨变得淅淅沥沥,赤鱬遭受了白光冲击,不知怎的扑腾了几下就躺平于水面之上,一动不动,再也没有先前张牙舞爪的气势。

    林诗意累得筋疲力尽,她看到白伞外的洪水退去,赤鱬一群群地死亡,终于露出一笑。

    她收起幽弦伞,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所有翼宁城人都鼓掌欢呼,自己逃过一劫。

    好几位翼宁城百姓团团围住林诗意,嘴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感谢着林诗意。

    最终,他们向城主和林诗意,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里。林诗意连忙上前,扶起他们。

    他们知道自己误会了城主,修建大坝是为了抵御洪水。而他们的圣物赤鱬早已不是先前的赤鱬,他们将原因都归咎于赤鱬的演化。

    赤鱬活了上千万年,食性也发生了变化也未可知。

    她看着身旁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司尘境,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她直接一把抱住了司尘境。

    “太好了!”林诗意在他肩上说道。

    司尘境嘴角也弯起一个弧度,手轻拂她的背,“是啊,太好了。”

    ......

    慕家寨。

    几名慕家寨渔民在海上打捞,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发着金光的赤鱬尸骨放进一个铁匣子里,他们看着收获颇丰,露出会心一笑。

    忽然,天边一束束黑光像流星似的划过天际,霎时船上的渔民消失,海面上只留下了空荡荡的船只。

    红鸾身后的几名手下将刚刚的渔民全都扔在慕家寨门前,他们捂着自己的身子骨,哀嚎了几声。

    刹那间,红鸾和厉青等人带着几十名魔教弟子降落在慕家寨前。其中一名渔民,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寨门旁草垛掩着的按钮,紧接着整个寨内都响起了钟声。

    红鸾弯了弯嘴角,闲庭信步地迈开步子,看着那按了警报的渔民,一条鞭子挥下去,那人直接晕倒在地。

    “在我面前那么多花花肠子,真当我瞎吗?”

    厉青没什么表情,冷着一张脸,只提醒道:“尊上说了,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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