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旭日初升。许多寨中人便聚集到海岸边，也许是瞧个热闹，竟是男女老少皆来了。
林诗意看着面前笑眯眯的笛长老，他指了指这艘海船，长足足有二十二丈两尺，宽九丈。
“二位只需转动□□，便可改变航向。”笛长老教学了一下开船技术，细细指导了一番。若是有不测，还能自救。
“二位仙长此次前去，定要万分小心。这几位随你们前去，他们知道方位，找起来也更容易些。”笛长老下了船，说道。
转而笛长老又吩咐了几位寨中的青年，让他们上船。扬帆、掌舵他们这些海边长大的人更有经验。
其余慕家寨人也都将目光投至两人身上，随着笛长老，向他们拱手，鞠了一躬。
二人行驶船只渐行渐远，海中宛若一粒小点。笛长老看着二人远去，顺了顺胡须，他身后一人上前拱手道：“长老，他们二人真能抓到那东西吗？我怕......”
笛长老眼神一凛，那人便掐了话头。
“他们来了，倒是省事，免得寨主觉得我们办事不利，还要他出手。口粮还剩多少？”
“几十只。”
......
碧海蓝天，晴空万里。海面上倒映着纯白的云，海风轻拂，带着些许的咸味。
船驶离了慕家寨的海岸，一眼望去，水天一线，这巨大的轮船宛若一叶扁舟。
司尘境眺望前方，手撑在木栏杆上，“这海域可真大，我还是第一次出海，见到这壮观的场面，果真令人心旷神怡。”
“师姐，德光派可没这漂亮地方，乍一看，咱们倒是成了土包子。”
林诗意莞尔，在德光派她也未曾见到如此宽阔的海域，自小便是旱鸭子。此次出来一趟，算是长了见识。
见着一旁掌舵的舵手，又见几人在船上忙里忙外，她闲聊了两句：“此海域唤何名？”
舵手目视前方，手上不停地转动□□，见着她过来温和一笑：“此海唤冥海，传说此地本是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峰。百余年前，山脉之间裂了条大缝，海水倒灌，由此联通成海。”
“山川巨变，沧海桑田，果然人生不过须臾之间，我此番更是有了一番感慨。”舵手说道。
林诗意不经意一问，“你们不怕水鬼？还随我们出海？”
他眼中闪过晦暗，面上神色柔和，“有两位仙人在，我们自是不怕的。先前出了这档子事，寨中没一人敢出海，要是此番能抓住水鬼，我们总算过回到安生日子了。”
林诗意挑了挑眉，点点头。
司尘境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个眼神示意林诗意进船舱。
他左右看着没人后，用只有她听到的音量低声说：“不太对啊，既然出海凶险，那长老说让他们陪我们来就来。这不相当于让他们送死，眉头也不带皱的。就算我和你是仙长，他们就这么信任我们的能力？”
林诗意摩挲了一会儿下颚，想起那舵长谈话时的从容，其他水手的淡然，在自己的工位上各司其职，半点没有要出海的恐惧。
“我感觉他们是来监视我们的。”林诗意说道。
“英雄所见略同。”司尘境一敲黑骨扇。
“意意，我们别打草惊蛇，看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总觉得这慕家寨没有那么简单。”司尘境说道。
林诗意认可的点点头，转而见司尘境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手中还慢慢地扇动着黑骨扇。
林诗意感觉到海风虽称不上柔和，但也是强劲，拿着扇子在船上凹造型，论耍帅他实属第一人。
想到这，她不由得低头噗呲一笑。
“师姐！”
林诗意喊了一声，看着面前的人的背影，笑着回应道：“怎么了？”
“师姐！”声音又响起。
林诗意看着面前还在凹造型的人，轻笑叹气摇了摇头，上前去拍了拍司尘境的肩膀。
“叫我作甚？”
“我没叫你啊。”司尘境转过身，扭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林诗意眉头轻蹙，嘴角一撇，重重地锤了他一拳胸口：“啧，我生气了！非要耍我！”
司尘境有些愣怔，眼神带着一丝困惑，双手一摊，一脸无辜。
“师姐！”司尘境的声音又现。
这次，林诗意盯着司尘境的嘴唇，脸色煞白。脸上挂着严肃，笑意凝滞。
司尘境从未开口，这一声不是从司尘境嘴里说出的。
“司小境，你听到了吗？”林诗意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腕。眉头紧紧皱起，盯着面前人。
“听到什么？”司尘境一脸懵，感觉她奇奇怪怪的。
“有人在喊我，在叫我‘师姐’。怎么就我听到了，难道我真的幻听了？”林诗意锤了锤脑袋，迷糊地歪着头思考了一番。
“真没听见？”
司尘境摇摇头。
他拉开她锤着自己脑袋的手，轻松一笑。见她愁容满面，眉头不展，觉得她定是水土不服了。
“我确实没听见有人叫你，而且在这船上能叫你‘师姐’的只有我这个小师弟了吧，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师弟？你呢，估计是晕船了，回船舱好好歇息一番。”司尘境推着她进船舱，给她安置好被褥。
林诗意觉得可能确实如此，毕竟她第一次乘船出海，从陆地到海洋，周围一望无际，一成不变的蓝，视觉疲劳，也会影响思考。
......
入夜。海上的夜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暗沉沉地天色，上方悬挂的星星，也显得暗淡了几分。
一船航行，在暗夜的海面上行走，比白天更为艰难，辨别度太低，若是无经验的舵手，定会偏航。
他们这一艘海船，灯光暗黄，被风吹过，似明似暗，看着就像是一艘鬼船在漆黑的海上游荡。
林诗意揉了揉揉眼睛，眼里一片模糊，忽而一张大脸在她面前，给她吓得霎时睁开了眼。
“哇！你这样很吓人。”林诗意连忙裹了裹被子，爬起身来。
林诗意见着司尘境直盯着她，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神色凝重，剑眉皱起。
林诗意见状，连忙捂着嘴唇，指着他道：“你想干什么？”
“我听见你在叫我。”
林诗意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对比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这也没发烧，大半夜的杵在我这里，怪吓人的。”
“我哪有叫你，再说了，我在睡觉，怎么叫你。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快回去睡觉。”林诗意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打发他道。
“不是叫‘司尘境’、而是‘司小境’，就是你的声音，我不可能认错。”司尘境面上没了平常的笑意，没有开玩笑，认真地看着她道。
林诗意也渐渐认真了起来。司尘境也听到了，说明白天她听到的那声音不是幻听。这声音是有针对性的，而且能模仿说话人的音调音色。
林诗意抿了抿唇，打开窗户看着这漆黑的海面，心里也逐渐没底。
“意意，我心里有点怵。你说，会不会真的有鬼。咋办，好害怕啊！”司尘境说着，便也扯过她一帆被子，麻溜的上了床，睡在里侧。
“我不管，我怕鬼，我要和你一起睡。这回哪怕是你打我、揍我，踹我，我也不走。”司尘境抱着被子，弓起身子，缩在一侧，斩钉截铁道。
林诗意：“......”
“你睡就睡，话说我什么时候揍你了？”林诗意扶额，无奈地看着缩在她被窝的男人。
“我不说。”司尘境闷声道，又拢了拢被子。
转而他又往里挪了挪，怕挤着林诗意。
林诗意叹了口气，看着扫了窗外一眼。忽而，风雨大作，狂风呼啸。天色昏暗却不明大雨将至，风浪愈发强大。这一艘小船，在这宽阔的海上，随波逐流地晃动起来。
风浪骤起，一个颠簸，晃得在里头的司尘境一下跌了进了林诗意坐起的怀中。
司尘境只觉一阵兰花清香，抬眸落入她眼，他讪笑：“意外，意外。”
瞬间麻溜地回到他的小地盘，耳朵微微泛红，掩饰性地闭上了眼。
林诗意不在意这小插曲，目光投至窗外。虽是海上狂风，未着雷电，未见落雨，但是总让人心里惴惴不安。
一声刺耳尖叫滑破暗夜，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此声一出，司尘境睡得朦朦胧胧之际，立刻被林诗意捂住了耳朵。
他睁眼看着她的举动，不明所以然。林诗意手捂着他的耳朵，她自己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神渐渐恍惚。
林诗意说不上来，她感觉头疼，像是炸裂。胃里在翻江倒海，在那声尖叫后，她隐隐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极其有频率。
司尘境被她捂着耳朵，立刻撕了几个被褥的棉花，给她堵上耳朵，自己也堵上。
林诗意渐渐感觉恢复清明，她见到司尘境开口，但听不清他的声音。见他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她摸了摸感觉到棉花，这法子果真有用。
事不宜迟，得去船上看看其他水手。林诗意朝他做了个出门的手势，司尘境点点头。
还未出船舱门，他们便闻到一股烧焦的气息。扭头一看，整艘船的后方起了大火，火焰顺着桅杆，直往船帆上爬。
司尘境看到了更诡异的一幕，他忙扯着林诗意的手腕，指给她看。
林诗意见着舵手、几名水手等人，整齐地排着队往海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