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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避灾

    时间一转眼又过了几天。

    这几天,高元奇几乎天天都跑去茶馆看苏岁新有没有回来。然而期待一次又一次地落空,高元奇心里空落落的,愁思满腔。

    这天,高元奇照常来到茶馆,见茶馆的大门不出意料地紧闭,高元奇叹了一口气,独自坐在茶馆前的台阶上。

    七娘虽说苏岁新去见故友去了,且不说苏岁新哪儿来的故友,就算有,见什么故友需要好几天?高元奇无厘头地抱怨着。

    眼下已经入秋了,一阵风吹来,还带着几丝冷意。

    突然,一位戴着雨笠的女子走过来,高元奇抬眸看过去,目光闪烁,“噔”一下弹了起来。

    “高世子。”苏岁新欠了欠身。

    “苏姑娘。”高元奇此刻就算想一问究竟也等搁置一旁。

    七娘从茶馆里推门而迎。苏岁新并没有什么包袱之类的东西,一身素衣,七娘引着她进屋。

    苏岁新用余光瞥了一眼高元奇,随后又像是熟视无睹一般,轻轻地掠过去了。

    高元奇穷追不舍,踏过门槛,对苏岁新说道:“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苏岁新闻声停了脚步,但也没和高元奇多说什么。“高世子以后不要再来茶馆了,前段时间的照顾,多谢世子了。”

    她甚至不愿意正视高元奇一眼。

    高元奇瞬间就炸了,反手关了大门,又逼至苏岁新身旁,沉着怒气,先对七娘说:“你先下去。”

    七娘见形势不对,担忧地看了一眼苏岁新。苏岁新点了点头,七娘这才慌慌张张地退了下去。

    此刻,空荡荡的茶馆里只有高元奇和苏岁新两人。

    “是我哪儿做的惹你不快了吗?”高元奇看见苏岁新的脸,天大的火气也只能化为一点小火苗。

    “我不打算经营茶馆了。”苏岁新始终不看高元奇,继续说道:“我打算干回我的老本行,所以,你——”说到这儿,苏岁新却没继续说下去。

    “所以什么?所以让我趁早滚蛋,别妨碍你是吗?”高元奇咬咬牙,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说道:“那天我说要娶你,之后又没来找你,不是因为我食言了。我有苦衷,被困在府里根本无法和你联系。”

    苏岁新的脸色始终冷冷的,高元奇开始有些心灰意冷,试探地问道:“你不相信我,是吗?”

    苏岁新沉默不语。高元奇像是万箭穿心,疼痛不已。

    “你说话啊!”高元奇实在没法容忍苏岁新这种冰冷的态度,就算打他骂他,也比现在一言不发的好。

    “高世子,是我配不上你。希望你以后能遇见良人。”苏岁新此话说得决绝,真有一刀两断的意味。

    高元奇怒发冲冠,他知道今日自己要是不“出格”点儿,离了这茶馆,他就是个失败者。

    二人僵持了小半会儿,苏岁新不痛不痒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送——”话还没说完,便见高元奇一把扯过苏岁新的手腕,反过来将她抵在墙上。

    苏岁新眼神慌乱,头上的雨笠在二人拉扯的过程中被打掉在地上。苏岁新的发髻散了几丝在额前,不可思议地碰上高元奇低垂的眸子。

    “你!”声音从苏岁新的齿缝间渗出。二人的呼吸声加重,心跳声都隔着胸腔清晰无比。

    高元奇压低了声音,低头在苏岁新的耳侧边说道:“你是真要赶我走,还是假的要赶我走?”

    高元奇的声音好像魔音一般,刺得苏岁新浑身酥麻,脸红到耳根子。苏岁新咬唇不语,双眼像是有氤氲气,惹人疼惜。

    见苏岁新是这样一副模样,高元奇瞬间对自己的魅力又自信了几分,心想:她还是爱我的,只是恼我无音讯了几天。

    “你走!你走!”苏岁新红着脸,执意要赶高元奇走,双手抵着高元奇的胸膛,拼命把他向外推。

    但谁知,高元奇就像一堵石墙,纹丝不动。高元奇还觉得苏岁新在跟她闹。

    只听高元奇嘶哑着声音,低吟道:“是我错了,你别再甩开我了,行吗?”

    苏岁新气结,不由得想到二人在扬州那次,彼此明明都是萍水相逢,高元奇顶多算见色起意,但高元奇对待自己,就好像一只凶猛的藏獒围在自己的脚边,腻歪地“嗷嗷”叫个不停。

    苏岁新瞬间没了力气,她不明白高元奇这么血气方刚的大男子,却喜欢逆来顺受,你不高兴了他就求你高兴,你高兴了他就傻乐。

    如此一来,苏岁新瞬间弃械投降,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怪你,是我话说重了,你先放开我。”

    苏岁新下意识又推了一把,高元奇还是一动不动,苏岁新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早成了“藏獒”眼中的猎物,他在垂涎。

    “唔!”

    这一吻来得突然,苏岁新瞪大了双眼,木然地接受这一切,那一刻,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高元奇舔过嘴唇,嘴边的甜味似乎还叫他依依不舍。

    等苏岁新缓过来时,她又羞又怒,有一下没一下地捶打着高元奇。

    高元奇不怒反笑,搂着苏岁新爱不释手。

    “以后我要改口,叫你岁岁、新新······都不好听,还是岁新为佳。”

    高元奇将下巴抵在苏岁新的颈窝处,深深埋进了她的芬芳之中。

    “岁新,我们一起长命百岁,好不好?”

    苏岁新一怔,一股暖流冲开了她内心深处的冰霜。

    少年人的爱意就是如此横冲直撞,却又纯粹灿烂。

    苏岁新深吸了一口气,也抱住了高元奇,像在他的耳边吹气一般,说道:“郎君一定会长命百岁。”

    获得了这一句回应。高元奇欢喜的不得了,拉着苏岁新左亲一口、右亲一口,这还不够,还要在鼻尖上亲一口,最后还嫌不够,在苏岁新娇嫩的唇瓣上狠狠占了一把便宜。

    苏岁新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嘴上一直说着“够了,够了——”

    谁知下一刻,高元奇将苏岁新一把抱起,朝楼上的房间走去。

    苏岁新吓了一跳,惊呼道:“你要干什么!”

    高元奇没皮没脸,贼兮兮地道:“你不是要干回老本行吗?我先测试你一下够不够格。”

    “我卖艺不卖身呐!”苏岁新欲哭无泪。

    “没事,本世子有钱,你的艺、你的身我全要了!”

    一家朴实至极的茶馆,开门干茶馆生意,闭门就干让人羞赧难说的生意。

    最近宫里为准备明宁公主的送亲事宜,所有的安排都向后推。

    送嫁明宁公主的日期定在九月十二,届时乌莱使者团也会护送明宁公主一起回乌莱。朝中也有不少大臣提出,可以等明年开春再送明宁公主出嫁。但昭德帝等不及了,众人也不好触犯昭德帝的逆鳞,只好悻悻地闭嘴。

    赵明宁的车队浩浩汤汤地走过京城的街道,到达京城城门下。

    赵容疏和祝千龄站在城墙上,眺望车队。昭德帝站在前面,威严肃穆地目送车队。

    “听说明宁公主出宫时还在哭呢。”祝千龄心中觉得有些凄惨,以赵明宁的心性,任性又潇洒,和亲这种事压在她的身上不亚于酷刑。

    “她也才十四岁——”祝千龄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赵明宁从小寄养在皇后膝下,也算赵容疏半个胞妹,但赵明宁和赵容疏的关系平淡如水,互不招惹。相比之下,赵明宁和太子的关系更胜一筹,不久之前,赵明宁还拉着太子的衣袖,“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的。

    “作为皇家儿女,谁能由己呢?”赵容疏缓缓说道,“太子不是没去求过,但乌莱都拿出边境十三州了,直接堵住了太子的口。一位公主换边境十三座失守的城,不用想也知道该怎么做。”

    祝千龄有些不甘心,说道:“可是——”

    赵容疏打断了她,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现在送她最后一程吧。”

    祝千龄泄了气,说那么多也没有用,车队已经朝着乌莱的方向驶去了。

    赵明宁走后,皇亲贵胄也回宫开宴,这时,祝千龄才问起:“怎么又不见高元奇?”

    “昨天我已问过高元奇身边的小厮了,说他南下要寻几件宝物。”

    “什么?!他要寻什么要紧的东西,一声不吭地走了?”祝千龄咋舌,没见过高元奇这么没谱的人。

    赵容疏摇了摇头,语气不算太肯定地说道:“前几日,高元奇去茶馆找苏姑娘,两人似乎大吵了一架,但最后他又一脸春风得意地从茶馆里走出来,想必也与苏姑娘的矛盾已经解除。

    听到此,祝千龄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该说不说,高元奇这厮情场得意。

    “为了弥补之前对苏姑娘的诺言,高元奇打算亲自南下寻几件稀世宝贝,给苏姑娘打一套首饰。重要的是,这些都是苏姑娘亲口要求的。”

    这时,祝千龄觉得有些古怪,苏姑娘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要人跋山涉水,历经千难万险只求一套首饰的人,这让祝千龄不免反问道:“就这?”

    “起码我听到的消息就是如此。”赵容疏答道。

    “高元奇什么时候走的?又何时回来?”

    “已经走了有五天,现下应该在黔州,不知何时回来。”

    “殿下,我担心这事有蹊跷,我们一同去趟茶馆。”

    祝千龄秀眉紧蹙,赵容疏二话不说调转马车方向,往茶馆赶去。

    一到茶馆,只见七娘又在优哉游哉地扫地。

    祝千龄一着急,下车崴了一下,幸好赵容疏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苏姑娘呢?”祝千龄急忙问道。

    七娘拿着扫帚,开始掰指头,说道:“自从高世子上次来,姑娘过了两天就搬走了,说不开茶馆了,要去干别的。”

    祝千龄心头一紧。七娘继续说道:“姑娘是半夜走的,奴帮她收拾好行李,送她上了轿子。”

    “什么样的轿子?”祝千龄追问道。

    “就是普通的轿子啊,车夫看来憨厚老实,奴才放心让姑娘半夜走。”

    “苏姑娘可留下什么话?”

    “苏姑娘临走前,说如果有人找她,就说她累了,生意干不下去,想要游山玩水,做回神仙。”

    祝千龄根本不信苏姑娘会孑然一身,自顾自享乐去了,心头更是有着一股激烈的担忧。

    “她的书院呢?也不办了?”

    “苏姑娘走的第二天,书院里的孩子也被人接走了。苏姑娘说,她一个弱女子顶不住这么大一个书院,把它们交付给更有能力的人。”

    这还是分批走的。先是高元奇,再是苏岁新,最后是书院里的孩子。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安排好了一样。

    “她可说了,书院要交给谁吗?”

    七娘摇了摇头,只说了句“不知。”

    祝千龄回头与赵容疏交换了眼神,紧接着,祝千龄谢过七娘便和赵容疏一同离开了。

    上了马车,祝千龄说道:“这茶馆好好的,苏姑娘说不开了就不开了,走后还将书院也移走了?”怎么想,都很奇怪。

    “她走之前还将高元奇给支走了,是怕有高元奇在,自己就走不掉了吗?”赵容疏说道。

    “是她厌倦了高元奇,想一走了之,之后再不与高元奇来往,但我看苏姑娘也不是那种人呐?”

    “苏姑娘又是半夜离开,又是突然搬书院,特别像——”

    二人相视,一齐说道:“避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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