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荔枝罐头

    避雷:是干将的番外,时间线在遇见迷宫小队之前。主要走亲情线和友情线。

    荔枝罐头

    “砰!”12岁的多萝西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手枪能发出这么大的声响。这是她第一次在实战中射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幸运女神所眷顾,第一发子弹就贯穿举枪逼近玛丽莲的劫匪的后脑。劫匪直挺挺倒下,甚至没有机会回头看一眼是谁杀死了他。多萝西颤抖着被后坐力震得发麻的手,再举不动手枪。她求助地看向同样惊魂未定的玛丽莲,想要尖叫,想要甩掉手里刚刚夺去同类性命的凶器。

    可是她做不到。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因为夺去同类生命而感到恐惧僵硬,子弹穿透□□的闷响和击倒铝管、酒瓶的清脆声音有天壤之别。鲜血和脑浆渗透土地,一切都明明白白告诉她,她杀的是一个人,一个前一秒还和她一样,能够呼吸、奔跑、挣扎求生的人。

    这和她想象里的完全不同,她甚至要开始害怕手里的手 枪,在它面前生命是如此不堪一击,只要一发枪响,就可以轻而易举带走一条生命。

    明明在嘈杂的人群中,多萝西却觉得自己坠入深海,万米深的海底水压隔绝所有嘈杂,她呆愣在混战之中,成了再好不过的靶子。

    “多萝西!”玛丽莲跨过尸体向她扑来,两人重重摔倒在地上,险而又险躲过一枚直冲多萝西而来的子弹。身上的疼痛唤回多萝西的理智,她用力牵起比她高的玛丽莲,一手攥紧沉甸甸的手枪,四处寻找掩体以躲避。

    手里的重量提醒她,如果不做点什么,下一个倒下的就会是她或者玛丽莲。而她刚刚嫌恶想要扔掉的沉重铁块,恰恰就是她们最需要的具有威慑力的武器。

    手指已经自己按上扳机,多萝西缩在木板箱之后,深呼吸将肺里的浊气排出,冰冷的带火药味的新空气被吸进肺里,镇定她神经的同时,也逼她假装无畏——她不能露怯,她要和玛丽莲在这个混乱的夜晚活下去。

    有杂乱的脚步声在向她们靠近,结实的鞋底砸在地面上,隔着木板箱像是不断加重的死亡警钟。在身影出现在木箱之后的一刹那,多萝西抬枪、射击,没有一点犹豫。

    她要活下去!

    “Damn it!是我!”比恩庆幸自己听到枪响就条件反射躲避,没有成为多萝西的枪下亡魂。

    “跟我走,我带你们去玛丽那里!真要命,你们怎么敢在这时候乱跑!”天知道比恩看到多萝西和玛丽莲在枪林弹雨中奔跑,心脏一瞬间提了多高。

    “抱歉,比恩。西西是因为来找我才没跟上队伍。”玛丽莲紧紧牵着多萝西的手,因为跟着比恩在掩体中穿梭而喘着粗气,解释道。

    今天轮到玛丽莲打扫医疗帐篷,遭遇突袭之下没有人顾得上独自在医疗帐篷的玛丽莲。多萝西担心玛丽莲落单,擅自离队返回去找她。也幸亏多萝西回来了,不然玛丽莲就要遭遇不测。

    “你们倒是友谊情深!找落单的朋友这种事情下次直接告诉大人,不要自己去冒险!听到没有?”比恩解决掉拦路劫匪,还不忘教育多萝西。

    “我知道了。”多萝西知道这时候争执没有必要,只在心里悄悄反驳“下次还敢”。将朋友留在险境中,只能无助地等待一个结果,这种事情她做不到。

    玛丽焦急地等在车辆掩护之后,看到玛丽莲和多萝西总算将心咽回肚子里:“谢天谢地,你们都安然无恙。”

    突袭来得危急,结束得也快。要不是对方趁着饭点,干将警惕心下降偷袭,这场争斗说不定压根闹不起来。

    成员们都忙着清理现场,结束清理后好解决饥饿问题。

    多萝西也帮忙翻找尸体上是否有可用物资,恰巧看到比恩的大铁锅里,在早就凉透的糊糊里,面朝锅底埋了一个人。半截身子搭配颜色不妙的糊糊,让多萝西本就不适的肠胃再撑不住,翻腾到要扭曲打结,迫使她跪在锅边呕吐出胃里不多的食物。

    “谁让他在我做饭的时候突然出现的?我当然只能把他摁进锅里!”比恩拎着尸体的领子将他提起,丢在一边。

    尸体的面部被比恩特制糊糊烫得面目全非,看不出本来面目,裸露在外与糊糊直接接触的皮肤起了一堆红肿水泡。多萝西只看了一眼,又吐得昏天暗地,连酸水都要呕出来。

    所幸玛丽及时出现,将多萝西从这惨无人道的现场带离,不然多萝西就要厥在那里了。

    “把药喝了,喝了你的肠胃会好受一点。”玛丽将棕色的药剂用锅炉里盛出的热水化开,乌色的药水散发并不妙的味道,刺激得多萝西将脸缩进围巾里。

    “鹿安——”玛丽提高了声音,她知道亚洲小孩都怕这套,每次她这么叫多萝西,她都会汗毛竖起,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多萝西立正稍息就差敬礼,嘴厥得能挂个茶壶,但还是接过来药剂一饮而尽。

    “西西张嘴。”玛丽莲用糖纸捏着橙色糖果,塞进刚吞咽完药水五官皱缩成小老太的多萝西嘴里。

    硬糖磕上多萝西门牙,多萝西痛呼一声捂嘴,栽进玛丽莲怀里:“我的牙!”

    “抱歉抱歉!”玛丽莲手足无措,将怀里的多萝西一通乱揉。

    多萝西刚刚喝进胃里的药液都要被她揉搓出来了。

    “好了,大家作证,我都搓掉这口锅一层铁皮了,看看这个金属光泽,它怎么不能算一口新锅呢?”比恩举起铁锅给众人看,要证明自己接下来做的食物的无害。

    人群里承认这口锅还能使用的声音稀稀拉拉,可是也没有办法了,他们现在并不是特别庞大的队伍,没有想着分锅做饭。所以,他们只能依赖这口锅解决温饱问题。

    比恩盛出几碗“营养价值”极高的糊糊来,放在长桌上,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先动手,那样显得他们有些······饥不择食了。

    比恩端起饭盒吃了一口:“就是非常普通的饭菜,大家每天都吃的!看,我什么事都没有!”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刚刚将人摁进铁锅的壮汉比恩注视下,推搡着决定抽签挑出一个“幸运儿”,做第一个尝试“新锅”煮出的“新饭”的人。

    很不幸,多萝西就是那个“吃螃蟹的人”。看着手里那张写了"YES!"的纸条,和其他人脸上写着"yes!"劫后余生的表情,多萝西颤抖着手,在比恩期待的眼神里端起饭盒,麻痹自己这口锅比恩刷了不下百遍一定已经干净了,用勺子刮了一层表面的糊糊塞进嘴里。

    “哦,这里面可能有那个倒霉蛋的死灵。”维克看多萝西视死如归的表情,没忍住嘴欠一句,被玛丽莲一个肘击捅到闭嘴。

    “很咸!除此之外没了。”比恩将致死量盐贯彻得从一而终,多萝西被咸味刺激得肠胃难受,面无表情咽下食物装出没有所谓的样子。她绝对不要吃亏,她吃了别人也得一起吃!

    玛丽莲是第一个信任她的,也捧起一碗吃起有些凉的糊糊。两人将糊糊倒进嘴里又迅速咽下,不让糊糊在舌面上停留一秒钟的时间。其他人也将信将疑端起饭碗,其实他们也没得挑,不然就得饿着肚子等下一顿,而下一顿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驻地已经暴露,他们得抓进时间迁移,找个安全地点。

    吃完饭收拾好行李,多萝西、玛丽莲和维克爬上比恩的车后座,玛丽坐在副驾驶,车队马不停蹄向下个地点赶。路途很远,窗外阴黑一片,多萝西和玛丽莲依偎在一起,盖着比恩的大外套睡得昏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特别冷,冻得多萝西四肢冰凉。多萝西向玛丽莲温暖的方向凑了凑,玛丽莲睡得正香,摸到多萝西向她的怀里挤,歪了歪肩膀,找一个两个人依偎起来都舒服的位置。

    夜色浓重,多萝西被疼得抽抽的肠胃从噩梦中拽出来,梦里今晚死在她枪下的亡灵追着她不放,质问她为什么开枪不给他活路,他也不过想让自己活得好一点而已。

    肠胃又是一阵疼,多萝西顾不上再想着那个亡灵,痛苦地在座位上缩成一团。外套因为她侧身缩起滑落在地,比恩从路况里分神:“多萝西,你怎么了?”

    玛丽的头在车窗上一点点,被比恩吵醒:“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醒了一下。”多萝西捡起外套,盖好自己和玛丽莲,冰着手脚缩回座椅深处。她猜测自己可能是胃痉挛,但是告诉比恩和玛丽自己不舒服,也只会让他们徒增担心。除了再被灌一通苦药以外,也没有什么有效办法了。

    多萝西又闭上眼睛,和自己说睡一觉就好了。一定是最近事情太多,她才会累到胃痉挛,休息好就好了。

    车队摇摇晃晃,在第二天凌晨四五点到达目的地。玛丽莲睡眠质量出奇得好,睡觉不闹人,也不会被别人闹醒,一觉睡得神清气爽。只是多萝西就不太好了,肠胃和噩梦闹到日出时分才好了一点,整个人闷在外套里浑身发烫,腰酸背痛,好像被丢在路上让车碾了十个来回。

    玛丽莲看多萝西难受地靠在椅背上,呼吸沉重,双颊酡红,伸手摸上她的额头。多萝西的额头突然贴上一点冰凉,已经没有能力去分辨是什么东西,她闭着眼向冰凉的方向凑了凑。

    滚烫的额头让玛丽莲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西西,你发烧了,没有感觉吗?”

    很耳熟的声音,但多萝西听不清这个声音在说些什么,她难受地背过身,不想理会那道声音,她只想休息。

    “玛丽!玛丽!西西发烧了!”玛丽莲把多萝西又推回车上坐着,找还未走远的玛丽来看看。玛丽带着温度计过来,一量体温果然发了高烧。

    “这么高的温度,怪不得连点反应都没有了。算了,多萝西,除了头痛外还有哪儿难受?肠胃呢?”玛丽想起多萝西昨天吐得昏天暗地,按上她肠胃位置。正中痛点,多萝西痛得一缩:“很痛!”

    “玛丽,是不是食物中毒?该死的,我就该放弃那口锅!我真是糊涂了才非得别人去尝那个脏东西!”比恩生气自己昨晚犯浑非得用那口锅做完饭,不,他就不该把那个混账摁锅里!他气自己,又无处可以发泄,将自己当成沙包,怒锤自己胸口。

    比恩眼角泪光点点:“要是多萝西真的有什么好歹,我就陪她去!总得有人陪着她的。”

    “别吓自己比恩,多萝西大概是肠胃炎,昨天闹了那么一通,又吃了不干净的饭菜。”玛丽找出消炎药给多萝西吃下,又给意识迷蒙的多萝西灌上一碗苦涩药汤。她将多萝西放平睡在车后座上,轻声安慰多萝西等帐篷搭起来再去帐篷里休息,现在先在车上好好睡上一觉。

    不得不承认,肠胃药虽然难喝但有奇效,胃绞痛逐渐平息,只有以为发烧的浑身酸痛还困扰着多萝西。多萝西这次睡得断断续续,谁都没有来打扰她,连维克都没有出现嘲笑她的脆弱。只有亡灵在梦里刷存在感,一遍遍质问多萝西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滚!滚开!”亡灵紧紧缠上她的手臂,眼睛充血暴突,脑浆和血液在额头正中伤口混成一团恶心的粉色向外淌,质问着多萝西逼近。多萝西挣扎着要甩开他,抬脚向他猛踹,亡灵出奇顽强,拽着她的手臂不松手。

    “多萝西!多萝西!”比恩几乎将多萝西从座位上拎起来摇晃,才将多萝西从梦魇中唤醒:“做了什么噩梦?”

    “比恩!我害怕······我杀死的那个人他一直缠着我不放,我害怕!”刚从噩梦里清醒过来的多萝西慌张非常,抱住比恩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

    “别害怕,别害怕,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而死人什么都做不了。”比恩将自己的枪交给多萝西:“他来梦里找你你就再给他一枪,他活着的时候你能杀死他一次,就可以在梦里杀他第二次。”

    多萝西抱着手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比恩,可是我杀了一个人,我是不是很坏?”

    “不不不,你不是坏人,坏人是一个相对概念,对我们来说你是为了保护玛丽莲才开枪,你当然是一个好人。我和文斯在战场杀 死过不少人,难道你觉得我们是坏人吗?而且多萝西,道德标准在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之前不值一提,你不需要过分要求自己。”比恩没有教育过孩子,只会教授多萝西自己一直以来的为人准则。

    “比恩,你在教多萝西些什么东西?我只是让你叫她去帐篷休息!”玛丽见多萝西久久不出现,过来看看他们,恰好听见比恩的话,制止他继续教三观被击成散沙,又被比恩胡乱重塑的多萝西。

    玛丽赶走比恩,坐上车将多萝西抱在怀里:“多萝西,你遇上了什么困难?”

    “今天有个人要伤害玛丽莲,我开枪击杀了他。”多萝西向玛丽的怀里靠了靠,还小心不让自己的鼻涕蹭到玛丽身上。

    “做得很好,面对危险就是应该杀伐果决。”

    “可是我害死了一个人,明明我可以只让他失去行动力的,但是我开 枪杀了他。”多萝西将比恩给她的手枪扔在车后座上,并不想再捡起:“他可能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只是用错了方式,想要从别人那里不劳而获。

    玛丽拿过手枪,又放进多萝西手里:“我很开心你有这样的道德观念,多萝西,你尊重所有人的生命这点非常好。可是你也要意识到,在那种情况下,能保护好身后的朋友的决定就是最好的决定了,危机情况下总是考虑不了那么多的。在战场上,不要为面前倒下的敌人悲痛,你要知道你开的枪也是在保护自己和朋友的生命。而且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他同类相残在先。他偷袭我们时就应该要知道自己可能要承担失去生命的风险,所以你不用自责,他只是自食恶果。”

    “比恩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你的一切都要以自己的意愿为先。如果有人要伤害你,那么清理这种垃圾的时候没必要为他们可惜。”玛丽最后一句话语气冰冷,没有情感的尾音冷得要掉下冰碴。

    沉重铁块又一次回到手中,这次多萝西没有那么排斥它了:“所以我并没有做错。”

    “是的,你没有做错。枪是武器没错,可是要怎么使用它完全由你决定,当然,你下次还可以用它让对手只是失去行动力。不过我还是建议在遇到危机情况时一次就永绝后患,毕竟有些机会没有第二次。”玛丽检查多萝西的体温是否已经恢复正常:“你的体温好多了,我们回帐篷休息吧。”

    这一次多萝西终于安心入眠,梦里没有亡灵和劫匪打扰,只有比恩的铁锅白烟袅袅,她和玛丽莲围着铁锅,监督比恩少放些盐。维克向空中抛掷几颗石子,好像想学会杂耍的本事,不慎被砸中“诶呦!”地叫。玛丽和比恩在支起的小桌上边看地图边计划下一个目的地,听到声响和多萝西、玛丽莲一起看着维克笑。

    新营地的生活简单平淡,没再遭遇偷袭这类惊心动魄的事情。几天后,外出寻找物资回来的比恩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招呼多萝西过去。

    多萝西好奇比恩藏了什么东西,神神秘秘还一脸兴奋。她走近比恩,怀里被塞进一个铁皮罐头:“我听说你们中国人会给生病的小孩吃水果罐头,这次去商场找物资特意找了找,你看看是不是?”

    “虽然中国北方确实有这种习惯,但是那里吃的是黄桃罐头。这种荔枝罐头在南方比较常见。”多萝西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擦擦罐头上不知道在哪里沾来的灰尘,看清包装上的水果品种。

    “哦——”比恩跟着多萝西蹲下身,一脸懊恼:“那我找错了。”

    “没有没有,荔枝罐头很好,我喜欢荔枝罐头。谢谢你。”多萝西将罐头塞进衣兜:“我们晚饭分着吃吧?大家应该都会喜欢这种糖水的。”

    “没事多萝西,我带回来两三罐,这罐你自己吃就好。”比恩拿过罐头,撬开盖子,和勺子一起递给多萝西:“你还是个孩子,有的时候不需要那么懂事。生病难受就直说,好吃的东西自己偷偷藏起来吃也没关系。这个世界因为不负责任的大人没有那么美好,但你不需要因为这些就逼着自己成熟,慢慢长大做个幸福的孩子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

    多萝西舀起果肉喂进嘴里,很甜,太甜了,以至于她控制不住自己流下泪水,滴落进罐头里。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黄昏,但是多萝西屈腿坐在石头上,能清晰感知后腰枪托里的枪支。她不再畏惧向敌人开枪夺去他们的生命,因为她和她珍视的朋友的生命高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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