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辰宿一把抓住她手:“你别摔了。”
她不依不饶,张牙舞爪,张辰宿只好妥协,“你喜欢我什么,你说,喜欢什么?”
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周到抽离双手:“不告诉你。”
“那就是什么都喜欢。”
消灭自恋狂人人有责,周到跳下沙发的时候顺带踢了他一脚:“你滚。”
她去卫生间卸妆洗漱完,在浴室的柜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吹风机。
只好先用干发帽包裹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又进主卧找了一圈,还是没看见。
她敲敲卫生间的门问他:“张辰宿,你家吹风在哪?”
里面水声暂停,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沉闷,像是被压缩过:“你房间床头柜上有个购物袋,里面有。”
“我房间?”
“次卧。”
她趿着拖鞋远去,购物袋刚才就看见了,但她都没仔细想就觉得吹风机肯定不在里面,索性直接没看。
周到返回去,塑料袋在安静的房间发出细小的声响。
她伸头去看,大号购物袋里的东西都是新的,不仅有吹风机,还有毛巾,洗脸巾,女款洁面乳和留香珠等。
发票卷着掉在最下层,周到拿起来一看,日期是今天,时间大约在她发消息说要来之后。
上次在他家洗了衣服过后,她说留香珠没有她用的那款好闻,她爱用茉莉味的。
周到拿起留香珠的瓶子一看,果然是茉莉味的。
她拆了吹风机的包装盒,刚拿起来,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人还没见着声音先到,“找到没有?”
周到拿着吹风机往浴室走,“找到了。”
他也跟着进来,看她认真地插好插头,把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我给你吹。”
周到解开干发帽,长发一瞬披散,一缕一缕地挂在肩膀上。
他打开开关,对准她,周到重新调了个档次,指挥:“吹头皮,别吹发尾。”
他手部上移,乖乖服从。
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对于吹风的方向似乎还掌握不好,头发四处乱舞。
视线被遮挡,从缝隙里看过去就是个野鬼。
周到抬手把往前掀起的头发顺到脑后,捋一捋被他吹得打结的地方。
几次过后,她终于忍不住:“你到底吹没吹过头发呀?”
语气表明客人不满意,他看着镜子,如实回答:“当然没有啊。”
“你洗完头不吹吗?”
“不吹。”
周到咬咬唇,手伸过头顶移动他握吹风机的方向,告诉他:“往后吹,不然我怎么看得见。”
“啊。”他像新学会了一个东西,声音混合在噪音里,“这么讲究。”他记起吴宁给他俩吹热风那次,以为只要对着人一顿吹,吹干就行。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驯服细如针孔,千丝万缕的头发。
周到觉得滑稽。
想到了买吹风机,但不知道买护发精油;想到了买洁面乳,但不知道她常用的牌子是哪个。她幻想他在货架前拿起一个又放下,最后纠结半天随便选一个的样子。
她瞧着镜子里的人,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头上嗡嗡的声音暂停,他关了按钮,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没什么。”周到摇头,浴室的余热和吹风机吹出来的热气环绕在她周围,熏得她还有些热。
于是声音又响起,周到突然说:“要不我搬过来吧?”
声音停下,镜子里他的脑袋抬起,视线从她的头发上移动,目光去找镜子里她的眼睛。
实体的两个人和镜子里的人两个人一模一样,几乎是四个人在对视,目光集中于一点。
这一点落在周到身上。
他说:“行啊。”
“就,就‘行啊’?”她转过头,对他的态度不满意,像不欢迎她一样,“你不应该表达一下你的兴奋吗?”
张辰宿说:“我现在是挺兴奋。”
他说得不正经,还带着抹笑,借由镜子像是周到前后两边都站着个不正经的人。
她觉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把他往外推。
他手不松开,坚持说:“还没吹干。”
周到摸了把头皮:“干了干了。”
“这没干。”他指指发尾,还是一缕一缕的。
“这不用吹。”她推他出去。
她习惯不吹发尾,自然风干,吹了反而毛躁。
周到拔下电源,又把换下的衣服放进脏衣篓,出来的时候客厅有播放电影的声响,前奏过去,画面暂停。
灯光昏暗,窗帘全拉上了,张辰宿开了投影,墙上落下一片光斑。
她靠着他坐下,空气里漫起一阵清香,两个人拢在阴影里。
抬头,墙上的光倒映进她眼里。
电影开始播放,她一瞬认出是某高分电影,很久之前她推荐给张辰宿过,说以后一起看,她要二刷。
发财跑过来在她脚边蹲下时,周到俯下身一把抱起,她头靠着张辰宿,手给发财挠痒痒。
画面一转,两位主人公开着车向南出发。
周到觉得头皮有什么在拉扯,低头一瞧,是张辰宿在用他的睡衣一角擦她的发尾。
一缕擦完打算换一缕接着擦,周到握住他手,“你认真看。”
他虽目视前方,但仍继续手上动作,“没吹干。”
周到忽然笑了,把头发从他手里抽离,一整个脑袋埋在他脖子上:“我专门没吹干的。”
“为什么?”
周到佯装恼怒:“你认真看。”
相比起张辰宿,周到看得不大认真,毕竟是第二次看,情节也都知道。
屋里随着电影情节的播放而明灭不定,有点类似于蜡烛因风摇曳的火光,这让周到想起许多年前,院子里停电,吴宁点起蜡烛后整个房间的样子。
张辰宿家里没备蜡烛,于是来找周到家借。
寒冬腊月里,雪铺三尺厚,院子里黑得明月照在地上都不反光。
张辰宿捏着蜡烛底部,周到双手拢着火光,生怕凛冽寒风一阵给吹灭。
她双手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只展翅的鹰,她边咯咯笑边去瞧,说:“你看呀张辰宿。”深一脚浅一脚,张辰宿注意力都在脚下,哪知道她让看什么,于是周到给他指。
一指,风一阵吹来,眼周陷入黑暗,茫茫夜色里,只有脚下刺骨的冷是真实的。
两个人你怪我我怪你,最后齐声喊两家大人拿着手电筒来帮忙。
她一会想东一会想西,觉得这电影怎么也没什么意思。
换个姿势,头靠在他脖颈间,侧身坐着,一条腿支起。
支起的时候踩空了,她左手扶在他大腿借力一瞬保持平衡,移开手,又重新蹭了蹭找好舒服的角度。
主人公在行驶的公路上吵嘴,矛盾逐渐上升,一路无论是画面还是相处又莫名和谐。
他又用余光看看她,伸手拿起杯子,动了动吸管。好像觉得不渴,于是放下,重新靠在他身上,扭扭脖子转转脑袋,又开始找角度。
张辰宿转移注意力,转头道:“我猜一下,他们现在是互相看不起,但后来会彼此接纳。”
“牛。”周到一拍手,“我第一次看前部分的时候就想,互相嫌弃成那样,剧情应该怎么走才能让他们对彼此态度转变。”
她问:“你说现实生活中真有这样的吗?”
张辰宿低一低眉:“你要不再想想?”
周到反应过来,有些心虚,手一挥,“我没嫌弃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