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周到突然打住他，指指屏幕“这不会是你助理做的吧？”
他看着她一脸担忧的表情，不明所以：“这重要吗？”
重要啊，这可太重要了。
丢脸丢到全公司了，所有人都会从他助理口中知道他们老板私底下其实是个吃飞醋的大王，不会从此觉得他不靠谱而失去威信力吧？
周到眼睛一眨，脑海里已经幻想出他们在茶水间议论纷纷，连带着她一起骂的场景了。
不过幸好张辰宿说：“我做的。”
周到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拍拍胸口呼出口气，话题一转：“难怪做这么丑。”
“那老师，请问我可以开始了吗？”张辰宿半弯腰，卑微道。
“可以。”
目录页的大标题是品牌介绍，定位分析，市场分析，未来前景。
张辰宿直接把前两页跳过了，翻得太快，周到“欸”了声：“我没看清楚。”
“这不重要。”
“为什么不重要？”
“因为那时候你还没参与。”
周到一脸迷惑。
他清了清嗓子，页面翻到贝萨最早的那家店，照片里，店面不大，整体透露着年代感，“第一部分直接从我给你打的一个电话说起，那天我告诉你我决定找我爸借钱，盘下那个要垮了的店。”
周到点点头，表示有印象。
“你当时的意思是，让我想做就做，别犹豫。”
周到胳膊肘放到桌面上，捧着脸若有所思：“我当时这么支持你呢？”她都快忘了。
张辰宿沉吟半晌，“你当时的原话是，赚钱了让我拉你入伙，亏了的话就当不认识我。”
周到：“......”
说着说着，屏幕上弹出张照片，是贝萨第二家店开业，剪彩仪式后，周到站在店门口和他拍的合照。
清晰度不算高，面孔也稚嫩，她穿着件短袖上衣和背带裤，比了个剪刀手，笑得比左上角的日光还要明媚。
这照片她自己都没存着，周到不乐意了，抄着手抗议：“你汇报就汇报，干嘛放我照片。”
“放个彩蛋活跃气氛。”
周到小声地“呸”了一口，究竟是谁教他这么做展示的。
下一张是她的单人照，站在游乐园的入口处，头上还戴了个很显眼的鹿角发箍，足足有七八厘米长。
“结束之后，我们还去了游乐园，你明明恐高美其名曰突破自己，那天非要拉着我坐过山车，我现在怀疑你就是找个理由掐我。”
下面又放了几张她蹲在地上头发凌乱泪眼婆娑的照片，背景是蜿蜒盘旋的过山车轨道，一看就是她刚坐完下来还没缓过神的样子。
周到都不知道他哪来她这么多照片，觉得不忍直视，忙打断他：“你这偏题了！”
后来周到才慢慢发现，他何止偏题，压根就没在题上过。
讲着讲着，周到瞪大眼：“我们毕业旅游和贝萨有什么关系？”
“去重庆玩的路上收到了咖啡豆供应商的消息。”
“放我们俩八百年前的聊天记录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他手指在屏幕上圈起其中一句，“你这句话突然给了我新品名字的灵感。”
周到看了眼天花板，忍住想仰天长叹的冲动，比了个手势：“你继续。”
她现在觉得刚才心里涌起的愧疚就是在浪费感情，幸好她没请他去做分享，丑照连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给她抖搂曝光出来，她在学生面前就不用活了。
最后的前景部分他总算讲了点近期安排，一结束，他靠近来讨好似的拉她手，眉眼带笑：“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周到就着他手伸个懒腰：“收获是，你保存的资料挺全的。”
她意识到了，除她爸妈以外，张辰宿是这个世界上掌握她黑料最多的人，她以后一定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跟他闹掰了，不然随意一张丑照就能让她社死。
她顺势松了手往外走，刚一开门正好看见韩述。
韩述后退两步，举起双手连忙澄清道：“我没偷听，我只是刚到。”
周到笑笑：“没事。”
韩述目光移向她后面站着的张辰宿，戏谑道：“刚在一起就迫不及待来公司耀武扬威了？”
张辰宿抬起眼皮：“你管得着吗？”
韩述又往里看了眼，随口一样问：“你们在里面干嘛呢这么久，还拉着帘子？”
他其实真没往别处想，说的也是事实，但乍一听周到就觉出了别的意味。
她连忙摆手，表情有些不自然：“什么也没干。”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语气，韩述像是也反应了两秒，也不知道相信不相信，只说：“啊行，行。”
周到有点着急了:“真没有。”
韩述点点头:“好。”
周到摸不准他的意味，眼神求助张辰宿，他一蹙眉，冲韩述道：“别乱想。”
韩述苦笑不得:“我真没别的意思。”他给周到指指：“那边有下午茶，挺丰富的，饿了的话去尝尝。”
周到应声：“好。”
他转身走之前给张辰宿耳语一句：“这辈子居然还能等到你们的结局。”说完笑一声扬长而去。
周到以为还是在说刚才的事，看着韩述背影：“你给他解释啊，我们什么也没干。”
张辰宿看她红扑扑的一张脸，要不是在公司他准上手捏上去了，“本来就什么也没干，你脸红什么？”
他又耐下心认真道：“韩述不是会乱开兄弟女朋友玩笑的人，不然我也不会跟他共事这么多年，懂了没？”
周到垂下眸点了点头。
他指指刚才韩述指的方向：“去拿下午茶吃，再晚就没了。”
周到按刚才来的路线原路往回走，一眼看见几张桌子上摆满了奶茶，水果和甜品，还是分类放置的，看过去整整齐齐。
她混在人堆里，伸手拿了杯葡萄肉的果茶。
刚才和张辰宿一路走来，大家都看见了，对她好奇，但也只是见了她礼貌性打个招呼。
她也对大家道：“拜拜，我先走了”。
周到一路找到张辰宿，他站在门口，等着她来往楼下走。
她能感受到背后投来的目光，等走出一段距离，身后只剩空荡荡的白瓷砖走廊了，才用手指碰碰发烫的脸颊，问张辰宿：“我们这算是公开了吗？”
“你的朋友圈子我管不着，但我的圈子基本都知道了。”
楼道的回音自带扩音效果，声音被放大了些。
周到迈步进电梯，思索半晌抬头问：“是不是有点快呀？感觉别人都是稳定了才公开。”
张辰宿紧跟着她进去，一瞬把她手握住。
没说话，像在思考，于是周到顺势道：“那我朋友这边就先不说了。”
她一手提着果茶袋子，一手手指无意识在他手掌心画圈，突然想起个事：“我昨天给你爸打视频了，关心了一下他的腿伤。”
他打开副驾驶，看着人上去，声音哑了点，“没说别的？”
“说了。”周到忍不住笑，写字楼地下车库回音更大，“他说你没良心，回去待一天就跑了。”
周到咽下一大口葡萄果肉，驾驶室车门关上的响声过后，张辰宿倾身压过来，携着山雨欲来的气势。
她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性往后靠。
他一手撑在中控台上，一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
唇瓣触碰，一瞬间，清香的葡萄味以及她嘴里特有的甜味在口中交织。
他味蕾被刺激，喉头发紧，加深了这个吻。
果茶加了冰，周到用微凉的手指推他。
他终于松开，却不远离，而是再从她唇上若有若无地擦过。
气息不稳，眷念地贴着她，咂摸着口中残留的葡萄甜味。
良久，终于启唇问：“我们怎么不稳定了？”
周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句话引发的问题。
“不是。”她解释，一双眼睛汪着潭秋水，“我的意思是......”
“我又没逼你非得现在告诉你朋友。”他和她对视，切换成耍无赖的表情，“干嘛拿这句话气我。”
“我没良心，你也不给我爸解释解释我是为了谁？”
原来男人的睫毛也这么长，瞳孔幽深，里面倒映着她的脸。
周到觉得快要溺死在他眼睛里。
她睫毛一颤，鬼使神差地，一鼓作气揽过他脖子。
五官放大，皮肤细腻的纹理就在眼前，周到再看一眼他近在咫尺的鼻梁上的驼峰，闭上眼。
呼吸纠缠，车内温度升高，窗玻璃快要起雾。
撒手的一瞬，张辰宿闷笑一声：“耍无赖还有这好处。”
周到盯着他看一秒，没说话，抽了张纸抬起手腕替他擦唇边的口红。
擦完他的，她打开镜子开始擦自己的。
车开出一路，气氛安静，他不开口周到还不大会在亲昵后起头。
幸好现代人解决尴尬的一大利器就是手机，她打开包，摸出手机打开微信。
她微微惊讶，“最美宿舍”消息超过了99条，直接显示成了省略号，里面还有人在艾特她。
虽然这群消息没断过，但今天这么热闹她还有些意想不到。
周到点进去开始爬楼。
翻到最上层，第一条消息是任尔发的，她先甩了个懒羊羊裂成两半的表情包表达震惊，然后发了条消息，直接在群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引发了接下来的讨论。
她发的是：【我敲？@周到，你背着我们谈恋爱？】
周到眨了眨眼，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群里另外两个人纷纷表示震惊，一阵“啊啊啊啊啊”过后问她怎么知道的。
刷刷的消息下，任尔故作神秘，给了提示让她们猜，一定要周到现身才肯揭秘。
周到捧着手机，先思索了两秒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她一没发过朋友圈，二没和除了陈溯言以外的朋友说过，又和任尔隔着将近两千公里，就是雷达也没这么灵敏。
实在想不明白，她打算先使缓兵之计，敲字道：【你少诈我。】
一见她冒泡，群里又炸了锅。
任尔：【你跟你家二胎谈没把你爸妈吓晕过去吧？】
要不是在车里，周到简直想抬头望天看看有没有监控，连对象是张辰宿都知道？
她笃定的语气让周到终于妥协，发出去一句：【我承认，谈了，和二胎。】
一句话用力摇晃了可乐瓶，消息像碳酸汽水一样汩汩往外冒。
她看着满屏的“啊啊啊啊啊”也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周到虚心求教：【@任尔，美女求解迷。】
过了会儿，下面弹出张图片，是周到微信主页的截图，任尔圈出了她的昵称。
她一拍脑袋，终于反应过来。
上午收到张辰宿消息后她以为今天要约会，在公寓精心打扮完还觉得不够，想来想去脑子一抽就把微信名改成了“日月盈昃”。
她当时满心是粉红泡泡，想着办法暗戳戳秀一把，以为这么隐秘的一个小动作没人会发现。
怪她之前给她们说过张辰宿名字来源，结果下午就在这公开示众，少女心事被揭露，这么大一个人了，周到羞都要羞死了。
她马上改回原名，打断群里“咦咦咦”的揶揄消息。
周到摸不着头脑，从改名到现在也不过几个小时，不得不说好朋友堪比侦探。
群里钱璃突然想起个事，发出一条：【我靠？@任尔，你上次不是预言周到今年内脱单吗？】
周到也才想起这事，直接发了一排微信自带的双手合十表情过去：【大师，转行吧。】
发完这句话，她转头对张辰宿道：“我大学室友知道了。”
“你说的？”
“不是。”周到才不会说她改微信名这事，只含糊说：“她们发现的。”
“这样啊。”他双手把着方向盘，春风满面，“那真替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