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阳都快落了，你们两个今天也辛苦了啊，可以歇歇了，歇歇吧。”
祖堂门外，传来一位老年妇女的声音。
“来，我做了些点心，你们拿去分了。”
“诶，谢谢管家婆婆，那，咱就先走了。”
“多谢管家婆婆，多谢多谢。”
听起来，两个看门人也挺乐意。
“行行，去吧去吧，钥匙给我吧，后面我在这儿守着。”
“诶好。”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咔哒”，门开了。
“晚小姐，起来吧，别跪了。”和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管家婆婆走到曦晚身边，放下一块小木盒。
“可是还没到时间......”曦晚小声回复。
“老爷让你跪一天，又没让你跪一天一夜，难不成还真跪到天黑呀。”
“夫人要是看到我出去了，肯定又要骂我......”
“老爷刚刚和程家老爷去谈生意了，夫人小姐吃过午饭就出去了，今晚大概是不回来了，好了，别怕，没人会过来瞧你是不是跪着。”
管家婆婆弯腰扶起曦晚坐到墙边的椅子上，捡起木盒子打开。
“我去药房找了些烫伤药，给你涂上。”
“谢谢婆婆。”曦晚看着管家婆婆打开白瓷的小药罐，挑出透明的膏体，抹在自己的手心上。
凉凉的，很舒服。
幸好，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大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事啊，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要太冲动呀。”管家婆婆轻轻揉着烫伤的地方，语重心长。
曦晚没有说话。
“膝盖疼吗？跪了那么久。”
“不疼，都习惯了，”曦晚笑着回应，“你看，我还能动呢。”曦晚前后来回晃着腿。
管家婆婆轻轻一笑，“好，你还是先坐着缓一缓，药你拿着，我去看看那些丫头有没有在好好干活。”
“好。”曦晚答应。
看着管家婆婆离去的背影，曦晚没忍住叫出，“婆婆。”
老妇人回头，静静地等着女孩儿接下来的话。
“谢谢你。”
“你这孩子，说那么多谢谢干嘛，好好休息。”
管家婆婆走了，夕阳的余晖斜斜洒至门边。
曦晚呆呆盯着那落日余晖，喃喃自语，“忍，要忍到什么时候呢？怎么忍得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出这间姜家祖上保留下来的单独瓦屋。除了纪念以外，要说这间屋子有什么实际用处，可能唯一的用处就是给曦晚罚跪。
屋外的一切，已经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偶尔有风吹过，软软的。
曦晚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月羽节，说不定开花了。
她赶忙走向祖堂屋后的小花圃。
这里早已被人遗忘，也从来没人管过，只有曦晚会时不时过来除个草，为她种下的挂月羽兰浇浇水。
她拨开特意留着做掩护的长草，一眼望去，三簇白色的身影在草丛中亭亭玉立。
开花了！
曦晚惊喜地扑过去。
一朵，两朵，三朵。她数了又数，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是开了三朵！
外圈七只白色大花瓣外展，内圈十二只青蓝色花瓣紧紧簇拥，围成一只淡蓝色的圆，高出外围的花瓣半个手指的长度，瓣尖泛着一圈淡淡的雾蓝色光环，如羽毛般的视感。
就像一只带着光环的青蓝色月亮挂在洁白的花朵上。
种子是奎累爷爷给的，在他离开之前还没来得及种。
奎累爷爷说过，挂月羽兰开花可以给人带来好运。
想到这个，曦晚一天的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
揽花楼一楼，熙熙攘攘。
这里正在举办琴艺大赛，第一的人可得一朵水晶挂月羽兰。
中央圆形大梯台上早已摆好一把古琴。台上装饰有大把的挂月羽兰。一个粉裙女子在主持。
有人低声议论。
“快看，是古琴啊，这放在当代谁能弹得好呢？”
“不知道啊，拭目以待呗。”
“这水晶挂月羽兰有什么独特的呢？怎么大家都想要？”
“你不知道啊，水晶挂月羽兰外观颜色都和真的没区别，透明的质地更为美丽，而且夜晚还会发出彩光，整个襄冉也只有揽花楼的工匠能打造出来。”
“原来如此......”
此时，一位衣着华丽，年轻貌美的女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哟！这姜家大小姐确实姿色不错，不过嘛，我听说姜家那个养女，更是清新脱俗，俏丽可爱。”有人认出了姜苓。
“是吗，那有机会倒要好好见一见。”身旁的人回复。
这一番对话早就入了姜苓的耳，刚刚的优越感瞬间削减了大半，不自觉地攥紧拳头，一脸不悦，就差上前去理论了。
“苓儿，注意仪表。她一个弃女，怎么能和我们家的大小姐比呢。”姜夫人开口。
“就是，这群俗人，看我待会儿上去弹一曲惊艳全场！”
揽花楼三楼，大当家擎宸倚靠围栏观察着楼下的一切，顺手接过旁边女侍递过来的茶杯，轻泯一口，“好茶！”
——
曦晚来到揽花楼前时，残阳已落，只剩几抹云霞挂在天边。
天将暗，还未黑。
揽花楼楼顶依旧花瓣飘飘，羽兰瓣尖的雾蓝色光晕此刻更加明显。
漫天的花瓣令曦晚赏心。十年来有幸能看到这一景象。
就在曦晚沉浸在这美景中时，一个魁梧大汉忽地撞过来，直接将她撞倒在地。
“你眼瞎了啊，这儿人这么多，你撞我干什么！”彪形大汉指着地上的少女骂骂咧咧。
“.......”曦晚就纳闷了，这里除了路过的行人，现在在楼外的分明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还有啊......
两只膝盖本来就不太好，这一撞，右腿擦伤，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勉强站起来，“是你撞的我好吗？这就是你道歉的方式吗？”明明很气愤的话语，却被自带的奶音削去了大半气势。
大汉看清了少女的脸，先是一愣，随即又恢复凶神恶煞的面孔，抡起拳头，“怎么，想打架？我今天正好想找人练练！识相的赶紧走！”
曦晚站在原地，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一个普通人，她还能对付。
“不走？行。”
只是，大汉周遭慢慢升腾起似有若无的灰色气焰。
作为琰族人的曦晚立马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某个异术大族中流落到这里的族人。
以她现在的状态，对方用异术，打起来肯定吃力。她朝四周看去，好巧不巧，一个人路人都没有！？这一条街上，有店铺开着门，竟然也不见一个人！？
正当她思索怎么摆脱时，对面大汉已经带着环绕灰色气焰的拳头迅速砸过来了。
曦晚双臂在身前挡住，没挡多久，就被冲开飞了出去。
曦晚踉跄着地，后退几步，脚跟不稳。
看来又要摔一跤。曦晚心里有点难过，她想，这一次摔完如果还有力气，一定什么都不管，赶紧跑。
她的身体逐渐倒下去，却被一只大手拉住。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格外好看的脸，毫无瑕疵。
一个回身，曦晚倒进那人的怀里，小腰被他紧紧揽住。
大汉眼见那男人眼里的猩红，竟然一句话没说，头也不回，失魂落魄地跑了。
曦晚在惊讶之中松了口气，连忙从男子怀里挣脱出来，又是一个踉跄。
男子再一次拉住她。
“谢谢你。”曦晚微笑。
下一秒，笑容便消失在了曦晚脸上。
那个男子的手腕处，红色花纹赫然显现。
一股不知名的恐惧向她袭来。
魇族！
怪不得，怪不得那大汉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各种思绪在脑海里浮动。
她僵硬地将手从那人的手中抽回，“谢谢你，我先走了！”
女孩一瘸一拐地急匆匆向楼内走去。
男子久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向自己的手，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
“尊主。”墨也从后赶来。
“我大概，找到了。”
尊主说出了这句令墨也惊异的话，意料之外。
墨也谨记自己尊主的话，出行在外时刻低调，避免让任何不必要的人看到，所以他早就在这整条街和楼内布下了异位空间。
按理说，从两人出了房间之后，他们和来往的人就处于两个不同的空间，他们的空间只有两人。不会有人能看到他们，而他们也不会与任何人有交集。
墨也不语，他明白尊主话里的意思，但，尊主的表情令人猜不透。他抬头看向眼前的这座楼，跟着沉默了许久。
——
揽花楼一楼，熙熙攘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