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竞拍规则，为避免夜长梦多隔期反悔，拍卖现场价高者得，会后即可办理相关移交手续把宝贝带回家。数轮严谨繁琐的签字确认后，季彦南献宝似的把珍珠耳坠捧给沈之凝，纯净通透的珠子与顶部点缀的细钻交相辉映，在锦盒里晕染着雅致光莹。

    “小凝，看！还是值的吧？送你的见面礼，收着收着！”

    虽然没抢到心仪蓝钻，这对小耳坠也算是意外收货了，给低眉倒运的今天带来丝丝安慰。小心地接过锦盒，“谢谢季大摄影师，回头帮你一起把自媒体账号做到全网TOP！”

    季彦南腼腆一笑，“借你吉言，刚起步，主打一个稳扎稳打。”

    低头触及手机，不知不觉已近深夜。

    辞别季彦南，沈之凝本想直接下地库开车，几经踌躇，原路折返。

    还是二楼那间贵宾休息室，一个亿的待遇自然区别于其他藏品，整个移交过程都在独立的室内进行，随着钟意最后一个签名的潇洒落笔，所有手续均已妥当。

    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快速整理文件准备离场，季彦北在钟意耳边低语，“你小子，原来还是懂哄女人的。”说罢还不忘向身后的文颖眨了眨眼，随后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房间重回安静。

    “这位小姐，里面暂时不方便进去。”季彦北预留的安保两难出声，许是认出来人就是和季二少一起的女士，小哥面露难色，里头外头都是他这头得罪不起的祖宗。

    沈之凝认出这个在会场入口就拦过她的安保，一个人不能同时栽两次不是，想着更重要的事不能黄了，只得弱弱解释，“那个……我……跟文小姐是朋友，这身旗袍还是她的呢，这不宴会结束我就赶紧还衣服来了。”

    “抱歉女士，在接到客人的指示前，我不能予以放行。”看着面前水波流转人畜无害的小姐姐，他有些于心不忍，好言提醒，“咳……或许您可以和文小姐联系一下。”此刻的休息室不比方才，里头可躺着价值上亿的珠宝，真要出什么篓子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呀！

    许是听到门口的动静，“让她进来。”一贯清冷的男声。

    在门口深吸口气，沈之凝若无其事地迎门而进。

    室内光线氤氲，楠木台上的首饰盒还未合上，蓝钻滟潋着夺目的炫彩，璀璨神秘。

    见来人出神地被饰品吸引，钟意打破静谧，“不是还衣服么，沈小姐是打算在这换？”

    杏脸微红，不及开口，文颖圆了场，“不用还了，之凝，这身裙子很衬你。”红唇微顿，“深夜造访，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来是想……”不由地抓紧手中的锦盒，一鼓作气，“我想征询文小姐，是否愿意把这枚戒指转给我？”

    “价钱好商量！”

    “太高可能需要分期……”

    似是没料到她会提此要求，文颖怔愣片刻，突然笑了，“沈小姐，这么多年你好像还没明白一个道理，很多东西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譬如感情、健康、心头喜，你说是不是？”

    过往仿佛幕幕浮现，沈之凝垂眸阖眼，“的确，今天是我唐突了，抱歉。”

    莲步轻移，文颖拿起戒指把玩，“并非我不愿念情谊割爱，阿钟拍下它是为给我母亲准备生日礼物，于情这是对长辈的心意，于理我们已经公平竞价，所以怕是要让沈小姐失望了。”

    三言两语，高下立判。

    她就不该折回来丢这个人，“原来是为阿姨准备的礼物，钟总对文小姐真是情深义重。”

    目及沈之凝手握的藏青锦盒，钟意眸色渐凝，“不比沈小姐众星捧月，初次见面就让季小少神魂颠倒一掷千金。”

    仿佛未听出话中讽刺，沈之凝径自从手袋取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神色自若，“打扰二位雅兴，这是我的名片。假若你们改变主意，欢迎随时滴滴我。”

    人走茶凉，文颖踱回桌边，信手拿起卡片——N.设计工作室沈之凝。顺手递向钟意，“名片……留着？”

    瞥了眼黑粉设计的精致卡片，她没换号码。

    接过随即顺手飘进纸篓，行云流水的动作。

    文颖一脸惊异，“就这么扔了？”

    “如果你想卖给她赚点差价，我没意见。”

    看着躺在纸篓的无辜名片，文颖暗啧，得亏没当着人家的面丢。

    拍卖一役，沈之凝痛下决心，势必要好好整顿事业，才能有挥金如土的底气。接连几周都在马不停蹄对接装修、公关策划、把关招聘，工作室刚起步，规模不大，初期她打算先以优惠价打入市场，累积人脉、巩固口碑，后期等人员架构成熟稳定再尝试合作小众高端设计。

    “凝姐，目前找我们出图询价的买家，我已经按风格要求和心理预算分类汇总好啦，您抽空看下哈！”小玥是刚招的助理，今年应届实习，机敏嘴甜，活泼伶俐，沈之凝对她甚是喜欢。

    点点头，“先放这吧，等下——”叫住女孩，从卡包掏出一张信用卡，“你叫上大家一起去整点吃的喝的，最近都辛苦啦，随便刷~”

    “欧耶！谢谢凝姐，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走一步！爱你！”小玥眉开眼笑蹦蹦跳跳地离开办公室。

    沈之凝不觉羡慕，轻摇了摇头，年轻真好。

    前几笔正式接手的单子定然要慎之又慎，室内美学设计不仅仅限于满足客户精神物质生活的空间环境，更需要与居住人审美和一，产生情感共鸣，客户会选择心仪的设计方案，设计师亦会筛选符合个人风格特长的合作对象。

    仔细翻阅小玥整理的汇总表单，看了几个都不甚满意。不是户主年纪偏大风格要求老陈，就是一些圈子朋友的闲置别墅友情单，还没见着能让人眼前一亮有跃跃欲试冲动的需求报价。

    今天大概率又废了，不抱希望地翻至最后，沈之凝耳目一新。这位户主是个大二女生，需要出设计的是一间家里买给自己的两室一厅，要求温柔治愈奶油风，宜室宜家乐融融。直击灵魂的感动，往往只需要简单朴素的文字，她想这一定是位甜心而美好的女孩子吧，就她了！

    敲定好设计单，沈之凝照着预留电话拨了过去。那头的女声和预想的一样温温软软，两人沟通尤为顺畅，很多设计初衷和理念都有些一拍即合的和谐，很快爽快约好三日内完成初稿，再见面细聊落实其他细节。

    挂断语音，她总觉得这个甲方妹妹的声音有些耳熟，又想不出自己能和哪个大学生有交集，许是电话里的声音都大差不差吧，她也没放在心上。

    接下任务，沈之凝轻舒口气，抬头看到桌边花瓶里小玥今早刚放的向日葵，温暖明媚。她想，一切都在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