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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觐见

    从皇宫回来后,陈云鹤与陈家小辈一同在后院享用从宫中带回的糕点。

    云坠暮色,风动木落,洗尽萧瑟,千山辽远。

    朔风难掩心事,情愫不在言中。

    甘甜入口却味同嚼蜡,平日里爱说爱笑的陈效凌,一言不发。

    陈云鹤心不在焉的转动着茶杯,亦是愁眉苦目。

    明明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茶点时光,不明所以的压抑氛围笼罩在后院,其他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父女二人进了趟宫之后,怎得脸色如此难看。

    先打破沉默的是罗桉,她揉了揉陈效凌紧锁的眉头,“怎么了,什么事情把你愁成这样。”陈效娴则是轻轻拉起了姐姐的手,目光中带着担忧。

    方才在皇宫时,陈效凌的理智占据了绝对上风,事事以陈家为先。可当她坐在这里,围着一家人,温暖之际,伤感更甚。

    她又要远行,这次是用一生的时间。

    想到这里,陈效凌忍不住开始呜咽,颤抖的双手捂住双眼,遮掩不住的泪水穿过指缝。她越压抑越难受,泪水冲破了最后一道关隘,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想去北燕!我不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嫁给肃王!”

    这句话是失声喊出的,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震惊之余,悲从中来。

    “为什么……”罗桉难以置信,话在嘴边就被罗榆拉住了衣袖,罗榆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言。

    陈棠晃着陈效娴的手,年龄最小的他没有主意,只能干着急。而陈效娴红了眼眶,轻咬着唇,睫毛上挂着泪珠,心里舍不得姐姐。

    从小到大,她听说过不少嫡出苛待庶出子女的事情,但是姐姐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姐弟分毫。他们因为庶出身份受主家冷眼时,是姐姐帮他们说话……

    陈云鹤一边轻拍着陈效凌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她入睡一般轻柔;一边尽量用平静的言语讲明今日在皇宫的来龙去脉。

    …………

    “我今日不过回了趟母家,你就把女儿给我卖了,陈大人你这官当的可真是到好处了。”楼缨刚从陈效凌的房间过来,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面对陈云鹤,心中含怨,不由得怒极反笑。

    “我今日过来,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是来同你商量阿凌出嫁的事宜。肃王已经入京,旨意应当就在这两日了。”陈云鹤垂首阖眼,掐着眉心:阿凌的性子真是像极了母亲,还好她懂得变通,没有她母亲这般执拗。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她就要远嫁北燕。”楼缨竭力镇静下来,用手背拭去眼泪。

    “你知道北燕是什么地方么!父死子及,兄终弟及,伦理纲常不过是摆设!”

    “肃王的母亲,不就是那北燕国君夺臣妻……阿凌今后怎么办……”说到这里,楼缨已经泣不成声。

    “不会的……先下北燕正在推行汉制,北燕建国之前的蛮荒习俗正在逐渐废除。”陈云鹤反驳之语渐次减弱,这话连他自己都难以完全信服,他也害怕……

    *皇宫

    “臣黎湛,恭请圣安。”黎湛带着黎鸿前来面圣,行君臣大礼,诚表对新皇的恭顺之意。

    “肃王叔不必多礼。”见到黎湛,皇上多了几分敬重,亲自将黎湛扶起。

    皇上和黎湛一上来并不谈论军国大事,只是寒暄。

    黎鸿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见他们这般弯弯绕绕的讲话,真是不自在。

    他是个直肠子,性子直率,毫无城府。黎湛此行带着黎鸿来的意图,就是意在让他学些言谈之道,别轻易得罪了人便是。

    寒暄过后,皇上开门见山:“前些日子,国君给朕上书,说是要王子求娶大宁贵女,肃王叔怎么看。”

    黎湛不明这话中意图,只是接道:“两国结亲,这自是亲上加亲的好事。不知道皇上要给臣的哪个弟弟寻个好姻缘。”

    “肃王叔多年未曾续娶,身边也当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皇上言语还是那般自若。

    抬眼之间与黎鸿四目相对,黎鸿被皇上眸子中的冰冷吓了一跳,自知僭越,飞速低下头。

    “皇上说笑了,臣并无续娶之意”一抹惊慌闪过黎湛俊美的面容。

    皇上并未作答,而是转言道:“肃王叔和君武侯陈云鹤应当认识吧。”

    黎湛回想片刻,即答:“臣曾和侯爷共事。”

    六年前,正值灾年,西昭乘虚而入,在三国边境挑衅。一开始先帝以为只是小范围的骚乱,后来西昭鼓动流民,竟成燎原之势。陈云鹤从大宁,黎湛从北燕领兵,在边境会合,共同击敌。

    二人谈不上熟识,也算性情相投。黎湛很是欣赏这位年长他几岁的大宁将领,他用兵趋于谨慎,但谨慎有时会是桎梏。而陈将军英勇果敢,正好互补。

    “那正好,朕打算把他的大女儿指给你。”

    黎鸿见黎湛面露难色,先他一步开口:“请皇上恕臣死罪,臣的二哥与故去的二嫂伉俪情深,二哥再娶怕是叫他难做。”

    “怎么……难道这肃王叔府中,进不得外人?”皇上目中刺出冷光,让二人遍体生寒。

    黎湛忙向黎鸿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言。同时恍然大悟,这才明白皇上话中的关窍:如果再拒绝,就是心虚而为。再进一步……皇上怕是觉得北燕有什么异心。

    他不敢揣测上意,不敢赌,因为北燕的未来更赌不起。

    “臣……领旨谢恩。”为了消除皇上的疑虑,黎湛只有娶了君武侯之女,借她之口打消皇上的疑虑,用实际行动证明北燕并无异心……

    “朕已经着礼部选了个吉日,定在十二月初五,就在大宁成婚。太后身子不好,正好多些喜事。朕还要留王叔一段时间,商讨军国大事。”

    黎鸿眉头一挑:这不是欺负人么,亲王肯定是高于郡主,理应在北燕成婚,如此一来倒像是入赘……

    马车行至皇宫外,黎湛和黎鸿兄弟二人同乘,黎湛正在闭目养神,而黎鸿罕见地翻阅起了古籍,想从中寻找一些古人说话的智慧,倒也没看进去多少。

    二人心照不宣,像约定好似的,并不对今日突如其来的赐婚发表太多看法。

    终于,黎鸿忍不住了:“二哥,方才在殿上是我失礼了,你是不是为了回护我才匆忙答应……”他心中满是歉意:我是不是误了二哥的大事,害得她娶一位不认识的女子。

    “与你无关,答应这桩婚事是为了消除皇上的顾虑。”黎湛微睁凤眸,眼中流光一现。

    黎鸿有些忿忿不平:“皇上分明就是找人来监视你……他还是信不过北燕!我们究竟要如何忠顺,他才肯相信……”

    黎湛抬手打断黎鸿的抱怨:“七弟慎言,就算把肃王府经手的各类文书全部开诚布公,我亦问心无愧。”

    其实皇上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北燕内部既有主张归顺大宁,实行汉化;也有主张北燕应当像西昭一样,独立建国。北燕本为一体,哪一派将来占了上风,都是未知,只能防患于未然。

    军事稳定是贸易、律法、文化繁荣实现的前提所在,皇上忌惮手握北燕军务大权的自己,他心里有数。况且皇上还要他帮忙改革大宁武制,必然不会多加为难,至少短期内不会收回他的兵权。

    “说起来,我年长陈小姐十六岁,她嫁给我倒是委屈了。”黎湛面露愧色,不忍叹息。

    总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惭愧!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君武侯长女陈效凌,秀毓名门,聪颖过人,恪恭淑慎,端静柔嘉。仰承皇太后慈谕,封玉霭郡主,兹指婚以肃王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宗正寺共同操办,皆依照公主出嫁礼制。择日完婚。钦此!”

    “谢皇上隆恩!”

    这圣旨说得简单,陈效凌却着实细思了一番:“柔”、“淑”、“静”,这里面哪个词能是形容她的?也就“聪颖”很是贴切……

    这封号“玉霭”,倒着实不错,“登彼太行,翠绕羊肠。杳霭流玉,悠悠花香。力之于时,声之于羌……”

    经过了这些天的冥想,陈效凌已经看开不少。

    随便吧……

    陈棠望着过于平静的大姐姐,有些不安:“大姐姐,你还好吧?如果将来北燕的人欺负你,我一定和爹爹去帮你出气。”少年声音稚嫩中带着嘶哑,满是坚定。

    “棠儿,姐姐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了,这岂非是丢了大宁女子的脸。”陈效凌欣慰一笑,想摸摸弟弟的头,却发现弟弟长得很快,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

    罗榆和罗桉坚持要同自己一起去北燕,所幸自己并非真的浮萍,身边尚有可以依靠的人。

    陈效凌强忍下泪水,挤出一个笑容。爹爹、娘亲、娴儿、棠儿、孙姨娘……她的家人,她执此一生的羁绊,失意后的归途。

    只叹人世无常,将她推向陌生之处,难回故地。

    她的笑容,还是那般灵动明媚。一霎时,烁烁华光浸入那幽深潭水,心绪似碎琼,飘凌四海。透骨蔓凄凄,黯淡苍凉。

    她对情感之事本就不抱有什么期待。她与肃王,相敬如宾,相安无事便好,

    其他的,她既不企求,亦不奢望。

    毕竟,将喜怒哀乐尽付于男子,是莫大的愚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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