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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终身

    “几百年前,秦王扫六合,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定我华夏为一体。”

    “经魏晋之乱世,亦未曾分崩离析。一统之地延绵至今,其间虽有波折,但疆域并未发生大的转变。所依仗的,便是百姓对于华夏文化深刻的认同与归属。”

    清润从容的嗓音令皇上分外舒心,他双眼微眯,差不多意思的话他已经听了不下百遍,可这些话从一个年方十八的少女嘴中说出,还这般有条不紊,倒也新鲜。

    陈效凌许是觉得自己在作官样文章,话锋一转:“臣女六年前在蓟州时,买了一窝兔子,雪白雪白的,特别可爱。”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粲然一笑。

    红烧兔肉,好吃的……

    蓟州回望楼的兔子肉,甚是美味,在当地十分有名。有一次她见到酒楼后院的一窝雪白的兔子,很是可怜,就花钱买下……但并不是为了吃。

    “我就想着让这窝兔子再多生点白色的兔子,好拿到街上卖钱。但是我忽然发现有一日,明明是白色的兔子怎么生下了灰色的兔子,我想这下可坏了,卖不出好价钱了。”

    殿内诸人凝神听着,分外好奇她的兔子和蓟州有何关联。

    “大概半年多……臣女就等着这些小兔子长大,再生新兔子,还是有白有灰,但是灰色兔子明显少了很多……”陈效凌倏忽间正了正神色,重点来了:

    “就像这兔子。教化臣民,移风易俗不是易事,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需要历经几代兔……人的演化。泮林革音,移风易俗,不可心急。”

    “臣女听闻,以肃王为首的北燕上层正在力推汉化政策,我大宁文化兼收并蓄,影响深远,想必再过个几十年,皇上的担忧就会不攻自破。”

    陈效凌觉得自己说了半天,好像并没有提到具体所在,只是摆出了一个明显的结果,歌功颂德。

    “用兔子作比虽然牵强,倒也算有趣。”

    “君武侯可真是教女有方,她的话把朕和众爱卿唬得一愣一愣的。”皇上弯起嘴角,可陈云鹤从进殿那刻起,便提心吊胆。

    听到陈效凌的论断倒是不吃惊,她的脑中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只是那“兔子论”实在像是玩笑话,他差点两眼一黑,生怕皇上怪罪她殿前失仪。

    “想必阿凌也累了,先去旁边的屋子歇息一下。”皇上眼中似笑非笑,语气和缓却又不容置喙。

    “臣女告退。”陈效凌低头行礼退下。

    陈效凌出了延和殿,由宫女带路向偏殿走去,与迎面而来的元维宁打了个照面。

    惊喜、诧异、难以置信……就此一眼,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她的眸子微微失神,胸间战鼓如雷,面颊耳垂染上淡粉,无处安放的手指极不自然地攥着方帕。

    再多待一刻,她的心事怕是要不打自招。

    这样的花纹岂是正六品员外郎可用,他的官职倒也不至于两年之内升得如此之快……

    陈效凌暗暗自嘲,明知他隐瞒身份自有打算,只是她不喜别人骗她……尤其是欺骗她的感情。

    他究竟是谁?

    元维宁神色微怔,但也不过一霎,便恢复了惯有的安之若素。

    就是不知这面色平静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波澜起伏。

    两年前,他遇见陈效凌时已经位及中书令,故而随口编了个正六品员外郎的名分,掩盖真实身份。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多说无益,再叙旧显然不合适。

    故而只是点了点头,就匆匆向延和殿走去。

    *

    元维宁刚进入殿内,就发觉气氛不对,

    “沈大人,你觉得她怎么样?”皇上气定神闲,如同闲话家常一般。

    沈大人是礼部尚书,正低着头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如何回话。

    元维宁眉头紧皱,心下了然,这孩子怕是逃不过了……他并非良善之人,只要能解决问题,并不在意牺牲的是谁。

    只是她不行!

    陈云鹤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万分急切,便顾不得礼节,抢先礼部尚书一步开口:“小女顽劣,姿色平庸,担不得大任,但请皇上另择人选。”

    “朕曾经读到过: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其实是,有才能但不显露,而非被曲解为不读书便是德行好……所以总而言之,无论男子女子,都是要多读书才好。”

    皇上从容自得,并未回答陈云鹤,而是说了这番文不对题的话,像是兴之所至,让人猜不出他莫测的想法。

    “臣……臣认为陈大小姐,读书晓理,深明大义,非寻常官家女子可比,是肃王妃的不二人选。”礼部尚书面上浮出薄汗,声音渐弱。

    沈大人怕得罪陈云鹤,更怕得罪皇上和宗室。故不敢看向陈云鹤,怕对上他意欲杀人的目光。

    “你……你……”陈云鹤不禁怒目圆睁,字不成句。武夫的血液在他体内奔涌,若非在殿内,他定要拽着这礼部尚书的衣领,质问他,自己何曾得罪过他。

    “若不是嫁宗室之女,只怕是不能让北燕王室心服,何况黎湛手握重兵,实在危险……”元维宁的话语中不带一丝情感,生怕让皇上听出他的偏袒。

    “朕缺一个懂蓟州和北燕事务的帮手,怕是非她不可了。只要朕想……她可以是郡主,甚至是公主。”皇上的态度已是不容置疑。

    对不起,朕意在改革,现在还不能得罪北燕,更不能得罪宗室,怕是只能委屈陈效凌的终身了。

    陈云鹤如今只管军务,不掌兵权,所以朕不怕他联合女婿黎湛,造成什么威胁。更何况,他还有一子一女呢……

    短短几句话间,皇上就要衡量各方利弊,他手扶额头,眉头紧锁,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疲累之意尽显。

    *偏殿

    蜜糕、花糕、酥胡桃、广寒糕、碧涧豆糕、梅花汤饼、椰香糯米糍、松子百合酥……各色糕点,让陈效凌看直了眼,恨不得一手抓三个。

    她视若珍宝般地拿起一块玫瑰核桃糕,尚未入口,花果的绵甜扑香满衣,一口馥郁,满口细腻。

    好吃到欲哭无泪,不得不说皇宫里的东西就是好。

    正当陈效凌沉迷于品鉴糕点而不能自拔之时,一声“皇上驾到”,惊得她嗓子一噎,差点气没顺上来。

    她匆忙地把糕点咽下,行了个大礼。

    皇上阔步走入,摆了摆手屏退左右。

    二人缄默不语,空气似凝滞了一般,弥漫着些许沉重。陈效凌垂着脑袋不敢吭声,准备聆听皇上圣训。

    “你……可愿嫁去北燕。”皇上眉心微蹙,言语犹豫。

    他虽是帝王,但面前人毕竟无辜,这等强人所难之事,亦不知如何开口。话在喉间转了千回,最后还是单刀直入的好。

    陈效凌没想到圣上说话这般直接,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意思,有些超出了她的认知。

    就算精明如她,也要细细分析这背后的缘由:

    第一,嫁去北燕,很明显不是让她去相夫教子,其根本上是政治任务。她长居蓟州,对蓟州和北燕的现有的紧张局势和当地的风土人情尚算熟悉。

    第二,为什么是她。很简单,宗室不愿意嫁女,更进一步说,不服皇上。那么就轮到了自己这个异姓王侯之女……而且父亲对皇上忠心耿耿,怕是难以拒绝。

    想通了这两点,陈效凌恍然大悟,心下愕然,握着帕子的指尖发白。皇上难道……这是要让她以成亲为名,去北燕获取情报。俗称,细作。

    “臣……臣女。”陈效凌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飞速理清了混乱的思绪,:“臣女会被封爵么?”

    “那是自然,朕会封你为郡主,万万不会亏待了你。”

    皇上对她的回答甚是疑惑,难道不应该是极力抗拒,学那永安侯的女儿一哭二闹三上吊么,怎么先关心起了爵位。

    “臣女愿意。”陈效凌没有丝毫犹豫,以平和道出惊雷之语,令房间内外的皇上与大臣有些惊讶。

    “她……她是不是疯魔了。”陈云鹤在偏殿外,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若非元维宁和礼部尚书一人一只胳膊拉着,怕是要破门而入。

    元维宁神色晦暗不明,盯着面前这扇不隔音的门,灼灼目光像是要刺穿窗棂纸。

    小姑娘应当不至于被几碟点心就收买了,她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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