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太庙外的小道上，清晨很冷，人不算很多，沈明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决定一大早起床。下了马车，凉气便扑面而来。

    这个时辰大多数都是世家子弟，有很多人认得她，不过她面熟的没几个。

    不远处，一个少年注意到了他们，不由发出感叹：“那是沈夫人吧？跟她挽着手的那个穿莲青色衣服的姑娘长的好美，是沈家小姐？”

    沈明月穿着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 外面披着一件妆缎狐吹褶子大氅，挽起的头发上仅戴着一支涵烟芙蓉簪。脸上只有淡淡的妆容，鼻若悬胆，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含着光。一瞬间，所有的景好像都失去了颜色。

    过了半晌，那个少年好像有点疑惑，询问与他同来的人：“欸，子衿，你有没有觉得……这姑娘看着好眼熟。”

    旁边的人一直没出声，他继续自言自语道：“这是……明月妹妹吧？沈家大小姐。”

    “我记得你小时候好像跟她还是朋友，你不会忘了吧？”

    “托你的福，我以前还跟她聊过几次。”

    他说话的功夫，人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往太庙方向走了。

    沈明月这回祭祀的祭品是一段玉帛，如若是别家的小姐，肯定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多送些祭品，然而沈明月不是。

    虽说她也是世家小姐，但是她平日里随意的很，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身边的人很少，最多的也只是她的家人。

    楼梯之上，沈姝静原本是挽着章蓉的胳膊的。但沈父沈母不打算与她们一道上去，准备在这里等着。

    于是她改成挽着沈明月的胳膊，又晃了几下，凑到她耳边激动的小声道：“姐姐你快看，那个是周公子吧？”

    闻言，沈明月抬头向前方看去——确实是周林樾。她点了点头。周林樾今天依旧是公式的白衣，年年如此。

    沈姝静听此，不知为何好似更加激动了。看着沈明月，像是在求证：“那周公子身边的那个人，是江小侯爷吧？”

    不等沈明月回答，她接着说：“众所周知，周公子与江小侯爷感情极好，况且那个少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沈明月愣了一下，也抬头看去。

    周林樾身旁的那个人，与周林樾本人风格完全不同。虽然他们两人走在一起，可就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人一袭青衣，走的每一步都好像带着风。即使是背影，也依旧能看出他的风流。

    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幼年时，他也是这样一身青衣，也是在皑皑白雪之中。即使是小小的人，光是站在那，也有一种不凡之气。

    “姐姐，差不多已经好了。姐姐？”

    回忆闪帧。她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没等她抬步，便又听到沈姝静的声音。

    “周公子？您是有什么事吗？”

    沈明月觉得好吵。她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妹妹，不是故意讨厌，只是不知为何，沈明月总觉得她很怪，不像是表面上的样子。

    周林樾没搭理她，却是朝着沈明月问。

    “明月妹妹？好久没见你了，感觉你比以前变了不少。”

    沈姝静愣了。随后问沈明月：“姐姐，你认识周公子？”

    沈明月边点头边对周林樾开口道：“林樾哥，好久不见。”

    她顿了顿，思考了一瞬：如果不跟江云归打招呼，是不是不太礼貌？

    思及此，她接着对江云归点头：“江小侯爷。”

    江云归听罢，挑了挑眉。

    周林樾也略显惊讶的看了沈明月一眼，又看了江云归一眼。

    呃……沈明月心中疑问，有什么不对…吗？

    不过还没来得及询问，江云归便轻轻开口：“哦。阿……姩？”

    沈明月：“……”

    对，她想起来了。

    想起来七年前，那个与江云归告别的秋日。她红着眼求江云归别走，还喊他子衿哥哥。并且……她还与他约好了等江云归归来之时就与她相见。

    沈明月尴尬的脚趾可以抠出一座皇宫。不过面上没有太明显，只是想补救一下。

    “真是不好意思……江小侯爷。年少无知，小孩子的话，不要当真……”

    说罢，她还讨好的对江云归微笑。

    即便是浅浅的笑，却好似能牵动人的心，一瞬间万物都失去了色彩。

    连周林樾都怔愣半晌，随即又看了江云归一眼。

    江云归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与先前一样，唇角弯着，眼里却透露着一股讽刺。

    因着这里还有别人在，他也没有多说。

    沈明月松了口气，与二人点点头，拉着沈姝静离开了。

    下了楼梯，她找到沈母沈父会和。期间一路，不管沈姝静怎么问，她都不答。

    于是她又问沈母：“娘，姐姐先前说她只是与江小侯爷做过一年同窗。但是刚才我们遇到了江小侯爷和周公子，姐姐对江小侯爷很是冷淡，可没想到江小侯爷竟然叫她的小字！”

    “即使是同窗，也不会这般亲密吧？”

    她说到最后，甚至露出了一丝急切。

    然而沈母听后，却忽的激动起来，抓着沈姝静的手。

    “静儿，此话当真？他真的有叫阿姩小字？”

    沈姝静微微瞪着眼看她，有点不理解。

    “对啊，我不可能听错，娘，怎么了吗？”

    沈母没有回答沈姝静，又抓着沈明月的手继续问：“阿姩，我一直以为那孩子对你没什么意思。毕竟你在文堂读书的时候，他一直把你当妹妹照顾。”

    “后来他们家出征，就没什么机会了。不过侯爷与你爹关系极好，彼此传过信，据说云归在边关时还念叨过你呢！”

    沈明月越听身子就越僵硬，毕竟那时候她干了不少蠢事，虽然是因为年幼，但是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尴尬至极。

    不曾想都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画面依旧在她的记忆里挥之不去，甚至她的母亲还要牵红线。

    沈姝静先前还没太听懂，现在是彻底听懂了。原来父亲与祁安侯关系很好，还想定娃娃亲撮合，可惜后来事发突然，没来得及。

    接下来的一路，沈姝静都不再讲话，难得安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