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最后一批晚稻割完了,谷坝里晒满黄灿灿的稻子。

    秋收作物全收完了,该腌制的腌制,该收进仓库的收进仓库。

    因为施工队的扩大,工房很快速的完工,仓库也一个接一个完成。

    冬季农作物一点点播进土里。

    周资和许方无比庆幸他们来了村庄,和宋奇结盟成为村庄的一份子。

    否则,他们现在还呆在地下室为一桶雨水、一块饼干、一颗感冒药而发愁。

    现在,他们不用担心每顿吃什么,想喝水的时候喝水,不用顾忌有没有水,不用筹备下雨天地下室涨水等等的不好的情况发生。

    抱着这样的感激想法,干活干得十分卖力。一个顶三四个,更厉害的一个人能当八个人用。

    阿桥满意到不行,真真后悔怎么没有早遇上他们。

    甚至在周资提出将避难所里那些行动不便的家人接来时,阿桥大手一挥同意了。

    但有条件:吃喝住以及人生安全问题,自行解决。

    许方连连点头:“没问题,不让你操心。让阿妈跟我们挤一块就行。”

    只要他们不嫌挤,阿桥很无所谓。

    那些一人顶好几人用的兄弟们当天顶上了周资、许方和好几个兄弟的活,让周资和许方带着兄弟们回城里去接人。

    这些天,他们都是下工之后,拿着平时阿桥散下来他们没舍得吃的食物带回避难所给家人们吃。

    有时候带回去的食物够家人们吃两三天,他们也愿意一天跑一趟回去看看,为了安心。

    等将人接来,就不用麻烦了。毕竟村庄到城里,开车要大半天,他们经常只能睡半宿,然后在中午疯狂补觉。

    城里连着半个月没什么丧尸,像凭空消失了。

    他们很快地接到人往回赶。没有要带的东西,小货车拉人很宽敞。

    在地下室呆了半年多,陡然见到阳光,心里怕到不行。

    “我们、我们去哪哩?”

    老人颤颤巍巍问。

    许方安慰她:“住大房子去。”

    “有窗户有床,有饭有水,安全得很。”

    其余几个兄弟连连点头,“阿奶,您放心,那地方好。这些天您们吃的东西全从哪儿带回来的。而且啊,小夕还在那治病。”

    说起小夕,大家一阵欷歔。麻木的小夕妈妈直接站了起来,货车一个拐弯差点将她甩出去,许方牢牢抓住她。

    “嫂子,你坐好,小夕现在好得很,不用操心。马上就见到小夕了。”

    小夕妈妈木木讷讷的。只是点点头,抓着许方的手坐好。

    许方叹气。其实他嫂子最初不是这样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几年前,大侄女失踪的时候……】

    【找了好几年,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杳无音信。报了案,派出所也不了了之。】

    【然后,嫂子就疯了,痴痴呆呆。】

    ……

    回村时还早。

    许方去安置家人,其余人没带喘气的,喝口水就去干活了。

    毕竟他们一整个早晨和半个下午都没有干活,宋丽照旧给他们留了饭。虽说着是中午煮太多剩下的,实际上,比平时他们吃的量还要多,明显给他们的家人也留了。

    有很多好从不说出口,只是做。

    他们不会当没看见。

    许方安置好他们,将饭菜端进去,再打一桶喝的水,万分认真地叮嘱他们不要乱跑,千万不要乱跑。

    大家很听话地点头——主要是,他们的身体情况容不得他们乱跑。

    许方才放放心心去干活。

    晚间时候,别人在村口吹风纳凉聊天。

    许方带着兄弟们上山砍竹子树木,用来做床。

    他以前是个工匠,这些东西制作起来很简单。

    等做上几十张床,往分到的工房里一放,他们就不用挤了。

    虽然阿桥分给他们的工房很大,三人一间,床也很大,两人一张床毫无问题。主要就是大男人嘛,睡觉不踏实,不是翻身就是打呼。谁也不想忍谁,当然,只有家人们住进来才能忍一忍。

    他教了兄弟们刮木的活,大家分工合作,做起床来更轻松了。

    一个晚上就搞定了三张。

    那些看起来不能动、只是等吃等喝的老人们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他们将竹子划成片,编了好几个正正方方的枕头。

    阿桥从没见过这玩意儿。

    路过时随手薅了两个在手里垫垫,又抛上天空玩。

    像个小孩子一样。

    起初大家对阿桥很惧怕。在来的路上,许方和他们解释了,是因为看小夕病得太严重才带走小夕,带村里来治疗。

    他们对阿桥的怕变成了感激。

    “小姑娘喜欢啊?这是枕头,睡觉的。我给你编两颗球,你踢着玩才好玩勒。”

    老爷爷笑眯眯地用布满皱纹的干枯指头挑起几根竹片开始编球。

    阿桥就把枕头还给他们,拉过小椅子坐老爷爷旁边看他编。

    别看那双手老,动起来灵活得很。

    阿桥还没看清那些竹片是怎么穿梭的,球就编好了。

    “给,拿去玩。”

    阿桥扔到天上去,球飞高到看不见。然后又落下来,大家都没看见是从哪里落下来的,等看见了,球要落地了。

    阿桥脚尖一探,瞬间将快要贴地的球勾起来,踢踢勾勾,是比枕头好玩。

    她踢着去找狗狗了。

    「狗狗,玩球。」

    「好好玩。」

    「我们来踢球吧!」

    她从没玩过,踢一下就上瘾了。

    狗狗不感兴趣,却挨不过她的磨人,站起来陪她玩。

    她能跑能跳能飞,狗狗也能。

    一人一狗在地上没玩一会儿,便飞到房顶上去玩了。

    村口纳凉的人们只看见一颗竹球要么擦着房梁过,要么从天而降往房梁砸。

    看得施工队心惊胆战。

    他们才加固了房梁,正准备往上加两层。

    别被阿桥一颗球连房子砸毁了。重修的话……老房子重修太耗时间了。

    提起的心脏终于在宋丽的一声:“阿桥,洗澡了。”之中获得解放,安稳回到胸腔里。

    还没稳够三秒中,只听阿桥一声:“来了!”伴随着“嘭”的巨响,厨房的烟囱被球砸断了,泥土青瓦刷刷下坠。

    “……”

    阿桥惊呆了!

    “阿、桥!!!”

    落了满脸沙的宋丽咬牙切齿,“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烟囱没了是得呛死谁啊!

    天杀的知道老厨房里做菜是多么的呛人。

    阿桥心虚地缩了缩头,然后瞟见了狗狗略带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啊”的张嘴,理直气壮:“又不是我!是狗狗!它砸的!”

    下一秒,脚底抹油跑得飞快,躲进浴室,蹲在浴桶里,不敢出门。

    这一澡洗到半夜三更,终于撑不住的时候,偷偷摸摸回自己房间爬自己的床。

    被蚊子咬着也不敢去爬狗狗的蒲团了。

    然而,心比海大,脸比地球厚的阿桥,在挠得烦又烦的时候,抱着软软的枕头,蹑手蹑脚出门了。

    两根手指小心翼翼薅开狗狗的毛,将枕头往地上一放,整个人缩进狗狗肚子里快快乐乐睡大觉。

    狗狗盯着她的头顶,沉默。

    它静静地看着她睡,睡得非常香。

    天亮的那一刻。

    它站起来。

    十分钟后,院子里想起一声巨大的爆破声。

    阿桥被惊得浑身一震,从蒲团上猛跳起来。

    什么瞌睡都没了。

    拎着爆竹的狗狗站在院子门口,露出邪恶的笑容。

    阿桥气疯了:“狗狗狗狗啊啊啊你——!!!”

    【死狗!】

    她追出去要打狗,狗狗哪里是她能追上的。几个跳跃就消失不见。

    阿桥气到没心情吃早饭。

    一个劲念叨“小气`狗”、“狗东西”、“比狗还狗”,反反复复。

    然后,生了好几天气。

    不给狗狗吃东西,不给它留东西,不去找它,不和它说话。

    反正,她的生命力,已经没狗了!

    开除了!

    头一天,狗狗很快乐。

    总是陪阿桥玩,终于让阿桥陪它玩一次了。

    第二天,狗狗沉默。

    第三天,狗狗幽怨。

    第四天,已经没人再敢靠近狗狗,它身上散发出“近者必死”的气息。

    它像怨妇一样地盯着阿桥,看她吃吃喝喝,和梁加乡讨论甜瓜的种植,讨论西瓜的种植,讨论冬桃的种植。

    他们——还、一、起、分、甜、瓜、吃!

    完全、完全不能忍!

    浓密的恶意从狗狗眼中流露,梁加乡咬着甜瓜,不经意抬头看见站在院子门口的狗,吓得手一哆嗦,甜瓜啪嗒掉地上了。

    他捡起来,匆匆忙忙告辞。

    阿桥和狗狗对视,“哼”了一声,抱着装满甜瓜的盘子,扭头走人。

    狗狗拦住她。

    阿桥把头扭到天边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狗狗。

    “给我。”

    狗狗指着她手里的甜瓜。

    以前她吃甜瓜总有它的份,哪怕它不爱吃,她也要给它留。

    这一次,阿桥一听它要吃,甚至没露出震惊的表情,而是一脸“完了,有狗抢我甜瓜”的大难临头神情,张嘴一口塞下全部甜瓜,咕噜咕噜咬,愣是没给狗狗留一小口。

    甜瓜在阿桥嘴里快塞不下,漏出小块来,眼看要掉了,狗狗抬爪子去接,却被阿桥快速又敏捷地将那一块给塞回嘴里。

    反正就是,哪怕我吃不完也不会给狗吃!

    狗狗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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