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救命！”

    宋丽逮兔子一样逮住了宋奇。

    她一把抱住她哥的胳膊，一脸崩溃到快哭了的表情。

    “哥！阿桥绝了！她竟然上安全区偷人回来！”

    “什么？”

    宋奇这一趟出门走了四天、，长途开车，沿路精神高度紧张。一回来听见宋丽说的话，半会没反应过来。

    “偷什么人？”

    “人啊！活生生的人！她给从安全区偷回来了！现在都在房子里哭啊！”

    宋丽一脸惊吓。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直接拉着宋奇去关人的房子。在他们所住的大宅院旁边的小瓦房里。

    破破烂烂挂满蜘蛛网的瓦房，挤满了三十多个人，男男女女。年龄大都在30岁左右。

    一张张惊恐万分的脸，看见宋丽和宋奇，“啊呜啊呜”大哭。

    “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放了我们吧！”

    “我我我以后再也不吃东西了，再也不吃你们的东西。求求你们，放我离开吧！我真的什么事都没干……要不，要不我把我吃的还给你们吧！”

    ……

    那些哀求的人从衣服深处翻出方便面、汽水、各种乱七八糟的零食，全部往宋丽面前堆。

    宋丽这四天、天天待在房子外面看他们，心情非常复杂。

    她想放他们，但不敢。

    阿桥鼻子比狗灵，她放了人，阿桥不会原谅她。

    而且，放了他们也走不远。这里离安全区，走快路至少四五天，还是开车遇不见丧尸的速度。

    也许他们还没跑出村庄，阿桥那条狗就能把他们再次叼回来。也有可能一气之下吃掉他们。

    他们被关在这里，宋丽知道阿桥只是想让他们除草翻地，似乎没有打算吃掉的意思。这让宋丽忐忑的内心得到一点安慰。

    安慰随着越关越多的人，终于绷不住了。一见宋奇，宋丽真的脑子都快炸了，那种恐惧随后慢慢爬上她的后背。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几天有点单纯。如果阿桥或者狗兽性大发，别说里面关着的人，也许她也会被阿桥和狗吃掉。

    宋丽一直抱着宋奇的胳膊，不敢松手。

    她只有哥哥。

    宋奇拍拍她的手，安哄道：“没事。”

    他知道宋丽在怕什么，但有一件事，他应该告诉宋丽。

    别人或许可以怕阿桥和狗，他们不应该怕。

    宋奇只是看了房子里的人们，在他们痛哭流涕忏悔自己贪得无厌吃掉阿桥的食物的哀嚎声里，宋奇牵着宋丽离开。

    他们来到宋丽的房间，宋奇按她坐下，给她拧开一瓶矿泉水。

    宋丽喝了几口，那股害怕渐渐减轻许多。又有哥哥在身上，瞬间安稳了。

    她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哥。主要是太久没见到宋奇，又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乌鸦乱飞、满山坟墓的荒郊野岭，和关着一屋人的丧尸和狗呆在一起，憋得疯了。

    宋奇卸掉身上的背包和藏在各个缝隙里的刀具武器。一一放在桌面。

    他说：“如果还是怕狗，你可以相信阿桥。”

    “你说什么——”宋丽震惊地望着他，“你知道前几天你——”

    她没说出来。两人心知肚明。

    前几天，哪怕是刚到村庄的那一天。他依旧戒备阿桥，想着找机会带宋丽走。

    出去四天、，他就变了。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哥？”宋丽问。

    “嗯。”

    宋奇说：“这附近全是山，离最近的一座城市需要两小时车程。”

    他外出，是熟悉周围环境、探路，以便以后遇见危险方便离开。最主要的是找机会带宋丽逃走。

    探路，他有经验。很轻车熟路地从深山到城里。

    然后，他在一家玩具店休息时，遇见了“从天飞过”的阿桥。

    不是在天上飞，是在地上跑得非常快，像被人揪住了尾巴，从遍地丧尸之间穿插而过，只留一片身影。

    阿桥非常敏感。宋奇只是捕捉了一眼，阿桥很敏锐地找到了他。

    那时候宋奇正在咬一块高粱饼干，硬邦邦的扎嘴，就着一点点的水吃。

    为了方便行程，食物带得很简单，饿不死就行那种。

    很明显，阿桥见不惯。

    问他：「好吃吗？」

    话是那么问，表情嫌弃之际。

    她从背包里掏出肉干、可乐、水果片各种东西，往他面前堆。

    「吃吧，不要饿死。」

    宋奇想说其实自己对吃的没有特殊要求，够饱就行。

    但肉干的密封袋被撕开，麻麻辣辣的风干肉香味钻入鼻腔，说不兴趣是假的。

    他和阿桥同时听见自己不由自主吞咽口水的声音，很大声的咽。

    阿桥笑，被他假情假义取悦了。宋奇也不要脸了，拿起肉干大口吃。

    他们吃完阿桥半个背包的食物。

    那个中午，是宋奇有史以来一人外出休息没有被丧尸打扰的时刻。

    他睡醒了，阿桥递给他一瓶水，也走了。

    太阳炽烈，满街丧尸。她仿佛风一样掠过，没人也没有丧尸发现。

    第二天，也是中午，宋奇被丧尸攻击了。

    是一辆车载广播在播报新成立的安全区坐标。这半个月来，他调试好几台广播皆无法接受。

    终于碰见，便忍不住听。

    他用外放歌声引走了周围的丧尸，爬上了那辆车。

    谁料，车底下还有一只被轮胎卡住的半死不活的丧尸。

    一声嘶吼呼朋唤友引来无数丧尸，将他包围得进不得出不得。

    子弹用光了，刀磨钝了。

    他被丧尸们拽住手脚脱下车砸在地上时，他脑袋里一闪而过的不是自己要死了，不是宋丽，是从丧尸潮里飞过的白色影子，阿桥。

    他想了，叫出声了。

    然后他被丧尸挤满的瞳孔，恢复了光明。他看见穿着白色长裙的阿桥从天而降，踩着丧尸的脑袋一声低吼。

    周围的丧尸如潮水一般褪去。

    它们抓着他被扯破碎的裤脚，他的背包和散落一地的饼干落荒而逃。

    它们很怕阿桥。阿桥龇着獠牙，目露凶光。站在他旁边，像他在菜市场第一次遇见阿桥时狗狗站在她身边见谁咬谁那样凶悍。

    丧尸们逃了。阿桥低头看见他在看自己，连忙收起獠牙，树心塞到嘴里，别开视线，大口大口嚼树心。

    仿佛她这样，他就没看见她丧尸的模样似的。

    宋奇噗笑一声，揉着被丧尸拧到的腿站起来。

    阿桥瞪他。

    「不准笑。」

    她拿出本子，快速而有力地写：「我不是丧尸！只是不小心学会了它们的话！我从不吃人，你不准告诉宋丽！」

    「你告诉她会吓死她。」

    「宋丽太容易死了！！！」

    她用三个感叹号表示对“宋丽很容易死”这件事感到非常震惊。

    宋奇也很震惊，他妹妹怎么就容易死了？

    他问阿桥。

    阿桥别别嘴，写：

    「出太阳被晒死。除草被累死。不喝水被渴死。不吃饭被饿死。不睡觉被猝死。」

    「现在再加一个被吓死。她太脆弱了！」

    「比我的狗狗还脆弱！！！」

    宋奇：“……”

    【你的狗可真不脆弱。】

    阿桥扯开背包，分了三分之二的食物给他。又用笔头敲敲写下的第一句话。

    「不准告诉宋丽」几个字尤为重要。这些塞过来的食物仿佛是在贿赂。

    宋奇：“……行……吧。”

    「家里需要你，早回去。」

    阿桥给他这几个字，离开了。

    小本子也带走了。宋奇却怔在原地，满眼睛都是刚看见的那个字。

    【家。】

    他哪来的家？他还有什么家？

    忽然，他抬起头，天边残云，阿桥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坐上车，踩着油门往回程方向赶。

    “她还不知道你知道她是……”宋奇望着自己的妹妹。

    她呆呆地坐着，双眼失神。听见宋奇说的这句话，才回神“哦”了一声。

    心中喃喃。

    【她不早知道阿桥是丧尸了吗。】

    猜的是阿桥被感染还没变丧尸，听哥哥说，意思是已经变丧尸了。只是保留了人类的形态和不多的意识思维。

    很神奇。

    “……真的不咬人吗？”宋丽胆战心惊地问。

    “嗯。她能控制。”宋奇没说完。

    【咬人也不会咬他们。】

    宋奇坚信。

    “你和她独处最久，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宋奇反问她。

    宋丽仔细想了想，摇头。

    阿桥对她算很好了。除了不帮忙做事，吃喝方面很大方，还会陪着她。

    有个晚上，宋丽喝水多了，起床上厕所害怕。去拍阿桥的门，叫阿桥陪她去。

    阿桥迷迷糊糊，走路要宋丽牵着打瞌睡，也没有不高兴宋丽半夜叫醒她。

    宋丽讲不出阿桥哪不好。

    但，

    “哥……还是……”有点害怕啊，特别是看见那些被宛如储粮一样关起来的人类。

    “没事。”宋奇拍拍她的肩膀，“慢慢来。”

    “阿桥抓人是想替你分担。”宋奇换个说法安慰她，“人只是劳动力。阿桥不懂，你多教教她。告诉她这是咱们借来的劳动力，要学会还给安全区。”

    “要给予回报。他们帮我们干活，我们得还给他们什么东西。你问问阿桥。”

    “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宋奇说。

    宋丽听着觉得有道理。阿桥忘记很多常识，这些东西，自己会，是学来的。阿桥也可以学。

    “嗬——！”

    就在两人讨论如何引导阿桥时，一声愤怒的尸嚎在隔壁房子里响起。

    宋丽猛地站起来，和宋奇快速跑过去。

    这个地方，是丧尸的只有阿桥啊！

    【不会有人惹到她了吧……】

    宋丽一颗心跳到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