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放学后，林倾一个人去打热水，回到宿舍后一脸疲惫。
“唔，倾倾，你回来了？”武雨薇听见敲门声，都不用扭头就知道是林倾，只有林倾每次进门的时候都敲一下。
之前她们问过林倾，为什么进自己的宿舍还要提前敲门，当时林倾靠在椅子上看书，想了想笑着说:“担心碰到正好在门后的人。”
林倾当时一顿，她也在想是什么时候多了这些习惯？
直到她回忆起初二暑假的一天，她在路上发现有个游客问顾榆笙路线，当时她就留意到顾榆笙虽然也不了解，但他还是耐心指出了自己知道的部分，最后欠身道了声歉。还有每次进学堂时，他都会在门口停下脚，听一听门口有没有人再打开门。
这些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她，也在证明着顾榆笙逐渐走入她的世界。
林倾突然感觉到嗓子一阵酸涩，真的好久没见到他当面做这些了。
“简单点也好，大大方方的，也不会多想。”林倾眨巴眨巴眼睛，合上书摘了眼镜，轻笑了声爬上床。
那天之后，林倾开始有意识地躲着顾榆笙，也会偶尔听到顾榆笙和苏染的传闻，听他们本班的人说两人成了同桌，有时候顾榆笙会送苏染回宿舍楼。
林倾也越来越沉默，在教室除了上课回答问题，所有人几乎都没和林倾说过话。只知道那个每天安安静静，下课会趴在桌子侧头朝向窗户睡觉的女生成绩很好，长相秀美，就是冷冰冰的。
顾榆笙也发现了林倾的疏远，有时会在楼道里看见林倾的，可每当他们明明可以碰见，偏偏她会主动下楼或者直接进教室，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他，这
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好像自从高中开学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回到了陌生人。
一天下午上课前，顾榆笙看着一道物理题，算出的结果特别离谱，最后算不下去了，扔下笔拿着水杯走到打水的房间，还没等他进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雨薇，说多了也没用，两个都不是你的，倾倾，你和周恪学长认识，你说周恪和顾榆笙谁更好看？”
顾榆笙眸色突暗，心跳微快，神情复杂地看向里面低着头打水的林倾，呼吸都自觉放慢。
林倾手一抖，差点被热水烫到，她合上瓶盖，秀眉轻蹙，最近她好像和这个话题过不去了，真的非要把她的心剖开晾在众人面前鞭笞吗？
“倾倾，顾榆笙？！顾榆笙？！晓得不？”高希希发现林倾平常就喜欢一个人呆着看书，他们在宿舍聊八卦，她是真得一点也不参与，有时候向她提一嘴，林倾就会皱着眉扭头问一句，“那是谁？”
然后就会受到326整个宿舍沉默，然后是掌声，外加上句:“漂亮！！”
林倾拧紧自己的杯子，慢慢抬起身，发现还在滴水的水管，又使劲拧了拧，然后门外的顾榆笙就听到:“听说过，不太认识。”
顾榆笙当时漆黑的瞳孔在桃花眼中蓦然黯了神，他看向林倾的眼神逐渐陷落，然后笑了下，转身离开。
林倾下意识往门口看去，有个人走了进来。她想到那天看到顾榆笙和那个女生真得很般配，对着顾榆笙笑起来明眸皓齿，从眼神中就能看出来有多喜欢他。
……
“对了倾倾，下周的家长会你爸妈谁来啊？”
“我也不知道。”林倾接完水往后站了站，让后来的同学靠前。
“那之前是谁给你开家长会？”武雨薇走到林倾旁边，侧头询问。
“他们很忙，一般没人给我开家长会，有时候是我小舅。”
“你老师居然同意？”安晓惠不敢置信。
“我之前的班主任是我爸爸的同学。”林倾吸了吸鼻子，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苦楚，无奈地塌了塌肩。
……
“好吧。”
一中的家长会定在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同学大多数垂头丧气，都在埋怨自己没有考好，都在怪学校不当人。
数学课上，台上帅气精神的李老师用他出乎意料好看的板书讲着考试大题，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听得学生一愣一愣的。
“嗬，懂没懂哈？这题的字母a和x没关系的，管它变不变的，无所谓！懂？”数学老师看着台下懵懂的学生，露出一个骄傲的笑。
“懂。”学生们微弱的声音显得可怜，这次打击真不小。
将粉笔扔进粉笔盒里，李老师心想:“看来这次老杨出题出对了，上次平均分120多，压根不是重点班的成绩，这次110就对了嘛。”
……………
下课铃响后，李老师意气风发的走出了门外，朝着一班的方向走去，留下一屋人唉声叹气。
“畜牲啊，真是畜牲。”
“这什么题？数字是数字，字母是字母，为什么要联姻？什么鬼！”
“学校，不是人者也。”班长冷笑，将手中的数学答案揉成一团扔在桌洞里。
林倾笑着把题目剪下来，贴在错题本上，埋头开始整理错题。
家长会那天，林倾被班主任留了下来，让她给家长们分发成绩条。那时，教室里只剩下了林倾和班主任何老师。
“林倾，想好选什么了吗？”何老师也是林倾的语文老师，林倾是她的语文课代表，平常两人交流更像是朋友。
林倾摇摇头，说实话，她还真没想清楚。
“慢慢想，你理科和文科成绩都很出彩，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看你喜欢什么了，到时候别后悔就行。”何老师低着头整理着资料，声音十分温柔。
“嗯，谢谢老师。”林倾应声看向窗外，走廊很热闹，有家长，有同学，她的心里却是茫然的。教室在四楼，她抬眼望去，甚至都能看到时停时飞的小鸟。
后来，林倾看到林老师和刘女士一同走进教室的时候，直接愣在了一位家长身边。
“怎么了？你爸难得在家，非要和我抢着来开你的家长会。”李女士看着自己女儿傻眼的表情，乐了。
“初初，你位置在哪呢？别让你妈给我抢了。”林教授摸了摸林倾的头发，压低声音说。
林倾听后噗嗤一笑，心里酸涩中泛起了甜，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说什么呢，多大了还像个小孩，我不跟你抢，我和初初出去聊，您慢慢开吧。”说完刘女士把包丢给了林教授。
“诶，那我不留下，你来吧，你来吧。”林教授看着林倾被拽走，立马后悔了。但看到刘女士扭头瞪了他一眼，瞬间闭嘴，林倾给他指了指位置，叹了口气，认命坐下。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上次军训完回家，我看你都瘦脱像了，这次看上去白了点，但怎么还是那么瘦。”刘女士看着林倾瘦瘦弱弱的就发愁，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小就挑食，她都怀疑是不是怀孕的时候营养不良，让她得了厌食症。
“挺好的。”林倾和刘女士现在护栏处聊着天，听着走廊里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对了，你们老师给我们发信息说快要选科了？”
“嗯。”林倾低了低头，轻声回应，“妈，你觉得我应该选什么？”
“你喜欢学什么就选什么，我们都支持你。”刘女士神情自若，语气像是在聊今天吃了什么一样平常。
“妈，是都支持还是不在意？”林倾忍了好久，还是问了出来。
听到林倾的话，刘女士愣了片刻，然后扭头看着林倾笑了，“你说呢？”
“初初，爸爸妈妈平时很忙，对你忽略太多，之前总是说让你听话，可我们忘了作为父母我们应该多听你们的话。后来你越长越大，离我们越来越远，当我们回头看你时，你已经不需要我们了，这让我和你爸爸很愧疚，现在你真的能独当一面了，这只是你人生当中第一次的重要选择，我们希望你自己选，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如果真的后悔了，三年后你还有其他的选择。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对得起你自己。”
林倾听后眼泪朦胧，她抬起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天空，教学楼围成的四角的天让她无处安放。
“妈，我想选文，我不想学理，我不喜欢，我累了，坚持不下去了。”林倾擦了擦眼泪。
太累了，我不想喜欢他了。人们都说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可他们都没说如果他不喜欢你怎么办。初三那年，有时候晚上做题都会累得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她突然发现原来都不重要，只不过挺感谢，青春期的悸动让她没有迷失自己。
“好。”刘女士摸了摸趴在栏杆上林倾的头，喃喃道。
两个小时过后，各班家长陆续离开学校。林老师出来时，揉着脖子打了个哈欠，刘女士走上前去，手放在林爸脊椎处轻轻地按着。
林爸看着林倾，恢复了点精神，“你们老师让我们给你们这几句话，我给你写本子上了，你找找吧。
林倾往教室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走了，下次放假，有空爸爸来接你。”
“好，你们路上注意点。”林倾把父母送下楼梯，看着他们走到校门口，视线里，妈妈搂着爸爸的胳膊，爸爸的手放在妈妈手上，两人走得很慢，聊得也很开心，原来爱情可以这么美好。
那时阳光正好，林倾扭头望向四楼时，她隐约在四楼主窗户处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林倾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十分平静，没有一个人问过林倾会选什么，包括周恪和徐昕，因为他们一直以为林倾一定会选理，毕竟她一直喜欢学理科，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不是她喜欢，只是因为她不想和那个人差太远，她想和他走同一条路。
回到教室后，林倾翻了翻桌子上的笔记本。终于在一个熟悉的笔记本上，林倾心里一颤，她翻来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有岁月沉淀下的痕迹:
“初初，人活一生，就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勉强自己去取悦别人。不要因为别人对你的否定就动摇内心的想法，你有权利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林倾看完后翻到第一页，上面除了之前那句话，就在前段时间，她刚写下:
再努力一点，和他去一个班。
林倾周围声音嘈杂，可她心里却格外安静，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走吧，初儿，去吃饭，饿死我了。”下课后，老师刚说下课，徐昕立马收拾好东西跑出教室来二班找林倾。
“你先去吧，我一会回宿舍洗衣服。”林倾低头记着笔记，淡淡开口。
徐昕看着林倾认真学习不为所动，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先走了。”
顾榆笙在开完家长会后，在四楼楼梯口的窗户处站了一会儿，随之他就看见了楼下的林倾。
就在她扭头看向楼上的那一刻，他犹豫着，也期待着，最后还是狼狈转身离开。上午的最后两节课，他一直回想着林倾转头时迷茫的眼神，直到放学后苏染站在他面前，他才停下了转笔，平淡地抬起头。
“走吧，我们说好的。”苏染扬了扬眉。
“还有一个星期，到时候即使再有人打扰你，我也不用管你。”顾榆笙淡然来口，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率先走出门外。
“行。”苏染的笑僵在脸上，最后失落地应了句。
下了楼，顾榆笙依旧走在前面，和苏染隔着几步距离。
“顾榆笙，帮我拿下包，我鞋带开了。”突然，苏染从后面喊了句。
顾榆笙往回走了一步，突然察觉口袋里有什么东西，他轻蹙了下眉，接过苏染书包挂在肩膀上，摸了摸口袋。
林倾将黑板上的笔记抄完后离开了教室，刚到教学楼转弯处，眼神一闪，手攥紧了书包带，停下了脚。
远处有两个人:女生笑靥如花，正激动地给男生讲着什么，男生单肩背着书包，路过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是款女生的书包，他侧头认真听着，脸上依然平静，但还是让旁人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两人若即若离，却将亲密展示的淋漓尽致。
林倾平静地看着他们，心中没有嫉妒，只有遗憾，她赌输了，输的彻底。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她，对啊，在他眼里你们之间只是朋友，他不是之前告诉你了吗？
选科的时候，林倾知道苏染陪着顾笙选了理，林倾果断地选了文，林爸林妈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林倾文科也不差，还是那句话，以后自己别后悔就行。
林倾选文之后，听到一个消息:顾榆笙好像和苏染分手了。但两人都没有回应，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有校规，所以两人收敛了些，而且理（1）班的人说:顾榆笙抽空还会给苏染讲题呢，不可能分手的。
林倾将重心都放在了学习上，因为选了文，见到顾榆笙的机会少之又少，偶尔碰到，两人也都没打过招呼，顾榆笙偶尔会看她一眼或者点下头。
高三那年，林倾整个寒假一直待在海泽外公家。当舅舅开车到南苏时，林倾一开始是拒绝的，可刘女士说外公年纪大了，希望她去看看，林倾就答应了。
可当林倾到了海泽，发现外公带着外婆去海南岛旅游去了，林倾试探地打了个电话，外公和蔼地声音回荡在舅舅的车里:“初初啊，什么？你来海泽了？怎么没人给我们说，早知道就不来旅游了，初初，别走啊，等着我们，外公两天后就回去。”
林倾挂了电话，平静地看向舅舅，刘彬也表示无奈:“初初，我也是没办法，你妈非得让你来海泽，说让王穆帮你补补课。”
“王穆哥回来了？”林倾有点不相信。
“昂，昨天刚回来。”刘彬说着说着有些心虚，轻咳了声。
“什么时候走？”林倾心里警笛一响。
“听说是正月十六。”刘彬摸了摸鼻子。
“给我妈建议的是您吧。”林倾叹了口气，戳穿舅舅的小心思。
“有什么区别吗？”刘彬同情地看了宝贝外甥女一眼。
林倾沉默，好像是没什么区别，“这段时间，麻烦舅舅了。”
“嗨，没事，想开点，老舅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刘彬挑了下眉，声音都泛着激动。
林倾抬头看向刘彬，一脸狐疑。
“给你准备了好几筒扑克牌，这次一定能把你教会，好好学。”刘彬咬着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林倾:“……”
“算了吧，老舅，今年六月份我还要高考，就先不学了，我小时候的那把吉他还在吗？”林倾想起了多年前留下的吉他，突然有点手痒。
“在呢，你外公当宝贝疙瘩似的收着呢，今天下午我就去老宅拿给你。”
“好。”
“唉，既来之，则安之？”刘彬可怜地摸了摸林倾的头。
“没有，舅舅，你想错了，只要你不教我玩牌，我安全你也安全。”林倾乖巧地警告。
这下轮到刘彬沉默了。
第二天，可能是认床的原因，林倾起得很早。背完单词后，林倾拿起舅舅昨天拿回来的木吉他，调了调音色，找出乐谱安静地边弹边哼唱，温暖的阳光投进卧室照在吉他上，空气中都散发着淡淡的木松香。
林倾听到敲门声，看向挂在门口的钟表，轻皱了下眉，“请进。”
然后就看见舅舅带着一个儒雅的男人走了进来，林倾一愣，然后摘下耳机，站起来，看着熟悉地面容，笑着打招呼:“王穆哥，好久不见。”
“初初，好久不见。”王穆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微笑着轻应。
“王穆，她就交给你了，我先撤喽，有事找我。”刘彬指了指外面，示意两人。
“好的，打扰了。”王穆笑着点点头。
“诶，没事。”林倾见舅舅摇摇头，悠闲地走出了门外。
林倾给王穆搬来椅子，王穆走上前接过。
“最近怎么样？”王穆坐下后，脸上笑意加深。
“还行吧，不过就是高三了，学业挺重的。”林倾坐下，把放在桌子上的吉他放在旁边。
“没事，今天上午我们就闲聊会儿，这么长时间不见，怎么话又变少了。”王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哪有。”林倾听到后羞涩一笑，拘谨渐渐放下。
“怎么样，我教给你的吉他还会吗？”王穆眼神示意林倾放在桌子上的吉他。
林倾拿起吉他，递给王穆，笑中有点不好意思，“说实话，确实忘了不少。”
王穆轻轻一笑，接过吉他，随手动了几下，终于调对了声，将刚才林倾弹的《天黑黑》又弹了一遍。
那个寒假，林倾有人陪伴，她有在认真上课，王穆也会给她讲大学和研究生的生活，让林倾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向往。王穆更多的时间在陪着林倾一起看书，分享感悟，他就像个哥哥一样陪在林倾身边。
那个新年，林倾也是在海泽外公家过得。除夕夜，林倾在自己房间刷题，看着窗外绚丽的烟花，外面都在呼喊着倒计时，她想起了顾榆笙:
“顾榆笙，新年快乐，我好想你。”
而那时的顾榆笙，心不在焉地应付着顾家的年夜饭。
“还要复习，先回房间了。”顾榆笙掀了掀眼皮，中规中矩地离席。
顾老爷子脸色依旧严肃，不过还是点了头应允。
“二哥，你不吃啦？”顾晓晓跳下凳子，跑到顾榆笙身边。
顾榆笙捏了捏妹妹的脸，带着笑腔，开口懒散：“嗯，不过二哥会盯着你，哥哥要是知道你多吃糖，以后就再也不给你糖吃。”
“二哥，我都12岁了，你就别管我。”顾晓晓撅了撅嘴，往后偷瞥了一眼，压低声音“二哥，你小点声，我把压岁钱分你一半，明天就别盯着我写作业了，好不好？”
“晓晓，回来吃饭，让二哥回去休息。”赵萍没听到两人商量什么，正正声，喊着紧紧攥着顾榆笙的顾晓晓。
顾言深侧头余光看了眼顾榆笙，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地温润，冲着顾晓晓摆摆手：“晓晓，过来。”
顾晓晓听后看向顾榆笙，顾榆笙看着妹妹一脸不情愿，勾了勾嘴角，把紧抓着他的小手扒开。
“快去，哥喊你呢。”
“二哥，我听得到。”顾晓晓哭丧着脸，突然脸色一变，奶凶地磨了磨牙，然后扬起笑容扭头。
“哥～怎么了呢？”乖乖地跑到顾言深旁边，一脸狗腿。
顾榆笙半勾着唇，侧身揣兜走上楼梯到二楼，途上还听到顾言深声线极淡的声音：“你二哥最近学习忙，我决定明天接手你的教学任务。”
“哥，倒也不用吧，我还小，不敢浪费您和二哥的宝贵时间。”顾晓晓笑得勉强。
顾言深像是听到点感兴趣的，眉眼中染上点笑意：“哦，是吗？我听你二哥说你这次期末考试数学考了40分？”
顾晓晓听后笑容直接消失，垮着小脸，认命地开口：“好吧，哥，谢谢您。”
顾榆笙懒散地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就听到顾言深最后一句话，眉心一跳：
“没事，你二哥特地拜托我，我也不忍心看你丢我们顾家的面子。”
顾晓晓听后眼神更加恶劣地望向楼上。
顾榆笙桃花眼里漫上一点寒冰，冷哼了下，打开了房间门。他走到窗外，看着夺目的烟火，心中的燥意一扫而空，代替的是内心的空荡。
看着落下的星光，顾榆笙淡淡勾了勾嘴角，原来烟火比昙花还短暂，就这么轻易零落消失。还有半年，他就可以奔向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他此时心里却很荒凉。他想起了那个夏天，窗户边的女孩和旁边人聊得开心，脸上的笑让人跟着她一起开心，扭头看着他说：“顾榆笙，我的笔记你看完了吗？”
顾榆笙手中拿着林倾的一个笔记本。最后一天收拾东西时，他忘记还给她，她也没有找他要，隔了这么久，他却没有机会还回去。
“新年快乐啊，林倾。”
过年后寒假很快就要结束，林倾也必须要回家，临走前的晚上，舅舅邀请王穆一家来家里吃饭，餐桌上大家聊着家长里短。
“王穆这孩子真争气啊，公务员既然过了，有什么打算吗？”舅舅难得正经，谈着别人的仕途。
“今年要去李老师部里学习。”王穆人清朗温润，声音也温和，这也是林倾同意让他补课的原因。
“挺不错，听说李部长要升书记了，他那部长的职位可空出来了啊，跟着老师好好学，前途无量啊。”舅舅手指放在酒杯上轻轻敲着，笑着说。
“我还年轻，要学的还很多。”王穆轻笑了声，谦虚道。
果然年长几分，为人处世圆润许多。林倾向来不善于长辈交谈，乖乖地低头吃饭。
“倾倾这些天多亏你了，这孩子成绩也不差，唉，就是不稳定，不知道是不是高三压力大。”
听到这儿，林倾抬头看了看舅舅，又看了眼王穆。王穆听后瞥向林倾，看着低头安静吃饭的女孩温柔一笑，随后看向林倾舅舅:“她很聪明，我能教给她的很少，她喜欢读书，平常等她做完题，只是陪着她谈谈书罢了。”
“她从小就不喜欢说话，她爸爸妈妈担心她受不了高考的压力，这个寒假才把她送到这里，让你和她谈谈。”舅舅看着林倾不言不语的样子，叹了口气。
一会儿，他们把话题扯开，林倾没吃多少，趁着他们不注意，溜了出去。
林倾走到了阳台，趴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夜空，时不时还踮踮脚。不一会儿听到平缓地脚步声，她扭头看了看，就看到王穆走出来。
“怎么出来了？”王穆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水，林倾摇了摇头。
“屋里太闹了，想出来透透气。”林倾继续看外面。
“从小到大你来海泽的时间没几次，每次见面也没听到过你说几句话。可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很有趣的女孩，你平常冷静的不像这个年龄的人，你舅舅他们说你压力大，恐怕是担心错了。”王穆语气温和，走到林倾旁边。
“是吗？”林倾浅然一笑，眼睛依旧盯着隐隐约约的月亮。
“你平时很理性，可又喜欢有些文艺的东西，真的挺怪。”王穆想到认真弹吉他的她，也笑了下。
林倾十二岁那年，王穆带着她玩了一个暑假，那时的林倾还挺开朗，看到他学会了弹吉他，一下子也喜欢上了，嚷嚷着学，王穆教会她的第一首歌就是《天黑黑》。
“可能一直以来你就是浪漫主义者，不过后来遇见了让你想伪装成现实主义的人。”王穆还是说出了口。
“王穆哥，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难？”林倾托着下巴靠在栏杆上，看着藏在云里的月亮，就像她不能说出口的名字。
“那为什么喜欢上呢？”女孩第一次在他面前透露她的柔软，王穆温柔地开口。
“就是喜欢啊，多么纯粹的一个词，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吧。”林倾摇摇头，无奈地笑。
“看来是个很优秀的男孩。”王穆也看向外面，林倾无言，是啊，很优秀，如果是别人也很难不喜欢。
王穆见她出神，打算回去，刚转身走了段路，听到后面女生低低地说了句:“是啊，只不过从来不属于我，他身边有更好的人。”
林倾一直都知道，顾榆笙只把她当做朋友。是她一开始对他动心，她以为只要努力一点，她就会自信地站在他面前，然后说出那句好久不见。
高中那次不愉快的见面，林倾听到那句“好久不见”，其实她心里想的是:“顾榆笙，你的一句好久不见，是我努力好久才光鲜亮丽站在你面前的奖励。”
可他有喜欢的人了，他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