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井泽(4)

    不知道夏油杰是怎么“威胁”七井修一郎,又如何和他谈妥这件事,多年前的事故最终被重新报道出来,引发极大的关注。

    作为旅馆的现任老板,七井家业的继承者,七井修一郎在媒体的镜头前公开道歉,表示会在事发地点修建墓碑,并对当年的受害者家属进行赔偿。

    这件事的热度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但那些都已经与你无关。你正琢磨着如何尽情享受轻井泽的度假时光。你绞尽脑汁,想了好几件度假可以做的事情,但始终在几个选项里犹豫不决。

    你把它们做成纸条揉成团,塞进抽奖箱,又抱着抽奖箱来到夏油杰面前,请他帮你抽一张。

    夏油杰抽出一个纸团展开,看见上面的字,神色微妙:“……街头表演?”

    “居然是这个?杰的运气很好呢。”

    夏油杰:“……”

    他忍不住吐槽:“为什么抽到街头表演是运气好?其他的选项都是什么啊?”

    你把箱子倒过来抖了抖,纸团们纷纷掉下来。你一一拿起展开,读出上面的字。

    “这张是:吃遍轻井泽特产。”你一板一眼地读着。

    夏油杰点点头:“听起来不错。”

    你的表情变得苦大仇深:“特产包括好几种酒,我一点也不擅长喝酒,写下来之前一直在犹豫。但是既然这么写了,如果抽到这张,就一定要做到。”

    “……也不用这么勉强自己。”

    你继续读第二张纸:“这张是:学会制作果酱。这个也很简单,但是家里种的果树还没到结果的季节。”

    夏油杰表示赞同:“确实,现在还是六月。”

    “这张是:去旧轻井泽银座通的点心店兼职打工。虽然很有趣,不过难得休假,又跑去打工,总感觉怪怪的。”

    给你批了假期的盘星教教主,你的正统上司夏油杰陷入沉默。

    “这张是:售卖手工制品。”你皱了下眉,将纸条翻来覆去看了一会,“诶,这张怎么还在这里?应该扔了才对。”

    夏油杰疑惑地问:“为什么?”

    “这个嘛。”你干笑两声,“因为写完后查了查公告才发现,公园那边的跳蚤市场已经取消,没有地方可以售卖了。”

    夏油杰好奇问道:“秋奈原本想售卖什么呢?”

    “等我一会哦。”

    你噔噔噔上楼,跑回自己的房间拿了待出售商品,又噔噔噔跑下楼,在夏油杰面前,颇为可惜地向他展示——是一朵毛线编织的郁金香,浅黄色的花瓣微微合拢,灰绿的枝干上带着两片向上生长的叶子,颜色很柔和。

    “是按照网络教程编织的。可能不太精美,但是看起来也还不错啦。”你矜持地自夸,又遗憾叹气,“原本还想多做几朵卖掉呢。”

    夏油杰跟你一起惋惜:“很漂亮,秋奈准备卖多少钱?”

    “还没想好,或许……500円?”你犹豫片刻,不太确定地报出价格,又问夏油杰,“会不会太贵了?”

    夏油杰揉揉额角,低声问:“才500円吗?定价太低了。”

    “咦?会很低吗?”

    “嗯,会哦。最起码要卖一万円吧。”

    “这怎么可能卖出去?”

    “当然可以。”他拿出一张一万円的纸币,笑着递给你:“秋奈愿意卖给我吗?”

    真的假的?一万円买一朵编织花?一万円可以买好多漫画书,还能吃好多个蛋糕。

    你看了一眼没卖出去的花和触手可及的一万円,良心艰难挣扎:“对你而言,完全是亏本买卖啊。”

    “只要双方都愿意就可以吧。”夏油杰平静地说,“而且,卖给我就不用担心跳蚤市场取消的问题了。”

    你的原则动摇了。

    挣扎片刻,你沉重地接过钱,把郁金香放进他手心,表情严肃:“都怪你给的太多了。”

    自我感觉不再是一个公正的商人,这让你的良心很受伤。但原本滞留的东西卖掉,你又很开心。

    你把钱放进钱包,感受到钱包变鼓了一点点,顿时意气风发:“挣到了一万,我请杰吃荞麦面吧,那家店也很有名哦,就在银座通!”

    夏油杰神情无奈:“秋奈好亏。”

    你看着他手里的编织花,只觉得这句话毫无说服力,于是反驳他:“冤大头明明是杰才对吧?”

    *

    售卖手工制品的事情告一段落,你开始为街头表演做准备。之前工作不忙的时候,你练习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吉他,虽然弹得普普通通,但应付简单的曲目没有问题,这次刚好可以试试吉他弹唱。

    在房间闭门练习几天后,你不太放心自己的水平,抱着吉他跑去敲夏油杰的房间门,想请他听听效果。

    简单唱一段后,夏油杰夸奖:“很好听。”

    “真的吗真的吗?我还担心很糟糕。”

    “真的很好听,”夏油杰又问,“定好表演的时间了吗?”

    你点头。为了和经常去街头唱歌的乐队分开,你特意去问了他们的行程,最后将时间定在一个晴朗的周日。

    夏油杰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遗憾道:“那天要回东京,不能过去看了。”

    “这样吗?好可惜。”你拍拍他的手臂,想到解决方法,“既然如此,我提前唱一遍给杰听就好了!”

    *

    街头表演的日子很快到来。原以为这种水平不会吸引到别人,结果出乎意料,竟然有陌生人驻足观看。即使唱歌的过程中声音不太稳,或者吉他弹错了和弦,路过的观众也都在友好鼓掌。

    时间在轻松的氛围里过得格外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最后一首歌。这首歌是《My All》,轻快的伴奏响起,你跟随节奏拨动琴弦。

    “一体もうどれ位の時間を(我们曾一同经历过)”

    “共に過ごして来たんだろう(多少时光)”

    蓝色的天空澄澈又高远,金色的太阳光洒下来,四周绿色的草木同远处山影融在一起,无边无际。你的目光划过浅灰色的路面和周围人的笑脸,看见了夏油杰。

    “あなたに夢を見せたい(想让你看见梦想的所在)”

    “終わらなくて消えなくて(永远不会终结,永远不会消失)”

    “そんな夢を見て欲しい(希望你能看见那样的梦想)”

    “それが僕の願いです(那就是我的愿望)”

    “あなたを守って行きたい(余生也想继续守护你)”

    他隔着人群同你对视,慢悠悠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踩着音乐的节奏。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要去东京吗?你生出疑惑,迎着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唱出歌词。

    “僕の全てであなたを(我愿献出我的全部)”

    “守り続けて行きます(继续守护你)”

    最后一句唱完,今天的表演就此结束。你开心地对大家挥了挥手,在围观人群的鼓掌中鞠躬,收起吉他和音响,快步走到夏油杰面前。

    他顺手接过你手里的伴奏音响,你们看着对方,同时开口: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愿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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