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处弥漫着烟雾与灰尘的第九中学脱离，三人心情好比从半空中急速坠下，却一头栽进棉花般的云朵一样。

    “呼，幸好。”姜妍长出一口气，正要打开客厅的灯，却被田歌伸手拦住了。

    田歌指指阳台，姜妍和卫幸运看过去，倒抽一口冷气。

    她们清楚记得，阳台上空荡荡的，没有存放任何大件东西。现在，那片昏暗的空间里却盘踞着一团巨大的黑影。仿佛巨兽正趴在屋顶，悄悄探头向着屋内窥探。

    姜妍从包里掏出了高压水枪，蹑步走进卫生间，卫幸运紧紧握住锤子，田歌摸索到墙上的开关，啪地打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瞬间充斥客厅，也照亮了阳台。三人看清阳台上阴影的主人后瞬间有些无语。那哪里是什么巨兽的头，分明是一株枝条纤细的小树苗。

    卫幸运不敢相信地走过去。她们不过在第九中学的副本里待了三天两晚，那枚种在小花盆里的种子，竟然长成了一株小树苗。刚才把三人吓一跳的黑色影子，正是树苗的树冠部分。

    只可惜精巧的小花盆难以容纳树木的根系，成了顶在树根上的小装饰物。树根裸露着盘踞在阳台的地面上，看着有些可怜巴巴。

    三人正在对着这株颇为秀气的小树苗大眼瞪小眼时，广播声又一次响起了。

    【各位玩家，大家好。第九中学副本的相关奖励已经通过快递发放，请各位及时查收。本周爱家考验将于稍后时间通知。】

    只是往常那个有些欠扁的男声，这时候换成了中规中矩的女声。三人偏偏从这平淡的叙述中，察觉到游戏方力图隐藏的措手不及的慌乱。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谁带头，三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看到副本被炸到崩溃，我心里好爽啊。”姜妍笑着说。“真好奇男生宿舍发生了什么。”

    田歌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想起副本里百事通杜明没有讲完的电话，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杜明的号码。

    在漫长的嘟嘟声后，田歌正打算放弃时，电话接通了。

    “田大佬……”杜明的声音有气无力。在被游戏强制传送回住所的前两分钟，他不知被谁踢进了花池中，全靠替身娃娃才救回一命。连续在一个副本里使用两次替身娃娃，他现在心脏疯狂跳动，看天花板的水晶灯都是一片虚影。

    “还好，我捡回来了一条命。不过，男生宿舍可能活下来的玩家不多。”杜明说，“你问我在副本时候说的那个宿管吗？他不可能是玩家，从进游戏以来我没见过这个强大的玩家。这个人瘦瘦白白的，一直坐在值班室，也不知道身高，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其他详细的消息我这儿也没有。”

    “积分啊，不着急不着急。啊？再借点？”杜明摸摸头，他倒是不介意让大佬欠点人情，毕竟以后还可能在游戏里碰到。“没问题，多少都没问题。有一个玩家论坛，田大佬知道吗，有很多讨论消息。没问题，我马上发给你。”杜明说。

    田歌挂断电话，杜明不久就发送了一个下载地址。田歌立刻点开下载，打开发现是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简单论坛。论坛可以匿名浏览，不像别的论坛都有爬不完的帖子。这个设计简约的论坛只有首页挂着寥寥几个帖子。其中一个的标题是【第九中学崩了？】

    田歌毫不犹豫点开。

    一楼：我朋友刚从第九中学副本出来，说是副本崩溃了，哪位大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二楼：叹气，测试版本的传说，现在新人都不知道了啊。

    三楼：二哥，细说

    四楼：二楼大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朋友被吓傻了。

    五楼：求二哥门牌号

    田歌滑动手机，刷新了一下，却弹出了帖子已经被删除的提示。

    田歌又回到论坛首页。发现刚才看见的几个帖子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仅有的几个帖子点开一看，都是刚刚发布的。发布之后很快删除，恐怕就是这个论坛上帖子数量过少的原因。

    这个游戏在正式上线之前还有一个测试版本吗？男生宿舍的宿管和测试版本有关？门牌号又是什么？

    杜明对男生宿舍楼宿管的描述，让田歌想起来在副本即将崩溃时看到的那个人影。她直觉那个人就是副本崩溃的关键，但连同在一栋楼的杜明都不了解，她更难以找到更多信息。

    “我先洗澡去了。”卫幸运伸伸腰说，她被困在女生宿舍楼两个小时，感觉全身上下都被臭味腌渍入味了。

    姜妍点头，找出了手头的两本商品订购指南。虽然刚才的广播没有说到新一轮考验的时间，但三人商量了一下，还是赶紧把出租屋好好升级一下。至于缺少的积分，可以找杜明借。

    卫幸运刚进卫生间，又走了出来，摊开的手掌里放着一枚花纹繁复的黄铜钥匙。

    “我把宿管值班室里钥匙放在兜里给带出来了，”卫幸运说，“明明是个白色不锈钢的钥匙，结果刚才掏出来变成了这个样子。”

    田歌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除了样式花哨好看，没看出别的名堂。

    “我还听到了提示音，恭喜玩家获得史诗级道具□□。”卫幸运指着那枚黄铜钥匙说。

    一听说是史诗级道具，姜妍也凑了过来。这些并不在商品订购指南当中的史诗级道具，使用方法全靠猜，对个人想象力具有极强的挑战，也激起了姜妍的胜负欲。

    “□□，能干什么用呢？”姜妍拿过钥匙，说，“难道像哆啦A梦的任意门一样，能通往任何地方？”很可惜她们今天已经使用过了听诊器，不然倒是可以问问怎么使用。

    田歌啪地用力拍了一下脸颊，说：“门牌号、门牌号！刚才论坛上不是有人求门牌号吗，会不会有了门牌号，我们就能用钥匙直接打开门，传送过去？”

    卫幸运摇了摇头，说，“那不会太神奇了吗？”

    “试试再说啊。”姜妍说。

    田歌拿起手机，又一次拨通了杜明的电话。

    “我的门牌号？大佬你要给我寄快递吗？N1907，这是我门牌号。”杜明说。

    田歌捏着钥匙，紧张地看看卫幸运和姜妍。三人一齐来到田歌卧室门前。田歌轻轻一插，□□插进了形状完全不符合的锁孔里。她一边念着“门牌号N1907” ，一边扭动钥匙打开了门。

    三人傻眼了，里面完完全全就是田歌卧室的样子。□□可能只是能打开所有的门锁而已。

    卫幸运又拿着黄铜钥匙来到了自己的卧室门前，高喊着：“史诗级道具□□，请打开门牌号为N1907的房门！”门推开，三人又一次见证了瞬间传送不过是痴心妄想。

    当出租屋里所有房门都试过无效之后，姜妍看向了通向楼道的大门。

    “现在外面应该是安全的吧。”姜妍说。

    田歌凑到猫眼前往外看，楼道声控灯亮起来了，视野里空无一人。“游戏方忙着料理第九中学，应该腾不出手来捉弄我们。”田歌说。

    “那我们赶紧试试！”卫幸运把钥匙递给田歌。

    三人全副武装地把大门打开一条缝，外面安安静静，亮亮堂堂。走到楼梯口，上下楼梯依旧淹没在浓雾之中。这次姜妍回到房中关好黑色铁门，田歌和卫幸运在外面开锁尝试。

    卫幸运把黄铜钥匙插进了锁孔，咔哒一声，扭转了钥匙。“门牌号N1907！”她拉开了黑色铁门。

    姜妍透过猫眼观察着外面，听见了卫幸运扭动钥匙的声音。卫幸运拉开了铁门，然而姜妍面前的门纹丝未动。她眼睁睁看着卫幸运走进门里，也看着面前的铁门连个缝隙都没有。

    一切仿佛幻觉。田歌跟着卫幸运消失在楼道里，但客厅里并没有出现两个人的身影。

    ***  ***

    杜明听见楼下门锁打开的声音，挣扎着下了床，扶着玻璃围栏向下看，看见了田歌和一个陌生的女生一脸迷茫地走了进来。

    杜明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看去，真的是田歌大佬！

    “你怎么进来的？”杜明问。他花了大价钱打造了门口的防御，简直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田歌听见楼上的声音一惊，向上看到杜明，才终于松了口气。“你不是说了门牌号吗，我听你声音不太放心，来看看你的情况。”田歌上前一步，遮住了卫幸运手里的黄铜钥匙。

    这就是大佬的真实实力！有一个门牌号就可以任意传送！杜明进入游戏以来，除了刚刚在第九中学副本见过的那个NPC宿管，还没见过这么逆天的能力。想来田歌大佬当时若是想要离开副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杜明疯狂脑补，扶着楼梯下来想着好好招待大佬和她的朋友。

    卫幸运和田歌也在震惊中。同为游戏玩家，杜明的居住环境未免太好了，这就是个三层的别墅啊。一进大门就是贯穿了天井的宽敞客厅，整整一面墙都是到顶的书柜，而那流线型的楼梯像是白色的绸缎一般。难道现实中的氪金玩家在这个游戏里也一样存在？

    田歌和卫幸运看向杜明，与杜明看向田歌的眼神一样，都满是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