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跑步声，嬉笑声，血液流淌声，那都是上一届宿舍管理员生前最后的记忆。

    不是越来越少的学生压制不住卫生间的邪祟，而是惨剧即将重新上演，亡灵预警的心情越来越急迫。

    眼看教学楼的大门即将打开，田歌一把拉住姜妍，飞奔而出。

    ***  ***

    卫幸运听见了值班室的电话铃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回到值班室。刚刚打开门锁，电话铃声已经停了。

    校园里静悄悄的，正午的太阳照在宿舍楼前的绿化带上亮亮的一片。卫幸运重又走出宿舍楼，却不知为什么背后突然一冷。

    她步伐加快。3个小时后，最后一场考试就将开启。

    穿过前面的一排西府海棠，就到食堂了。卫幸运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已经看到食堂的大门，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拖拽到一旁。

    卫幸运惊恐扭头，被田歌伸手捂住了嘴。田歌用极低的声音说：“幸运，安静。”

    卫幸运坐在草叶上。听完田歌说了第四场考试的内容，有些哭笑不得。她昨天刚刚说起，爷爷帮她改的这个名字大概没有什么作用。今天事实就再次印证了。

    该怎么办呢？坐在卫幸运对面的田歌和姜妍也都低头不语。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结束午餐时间后，作为宿管的卫幸运必须回到宿舍楼。宿管职责写的明白，宿管要坚守岗位，在工作时间不得擅自离开宿舍楼。来到第九中学的第一天，她就已经尝试过了，工作时间根本走不出宿舍楼。如果她不按时回去，恐怕也会被强制传送回去。

    第三场考试结束后，大概有60多个学生通过考试。如果男女各占一半的话，女生宿舍楼将有30多个考生。虽然这些考试大多是用虚假证书、替考手段通过的考试，但其中也有一些真正速度、体力超群的考生。而很大一批，田歌回忆教学楼看到的场景，已经在教室里杀红了眼。

    三人手中具有攻击力的道具只有锤子、左轮□□。如果只是震慑几个不听话的学生，完全没有问题。但是要面对30个挣命的狂徒，一点希望也没有。

    “如果幸运向学生表态，不会干涉学生留在宿舍呢？”姜妍说。

    卫幸运摇了摇头，舍管职责明确了她必须驱逐违反规定的学生。这些规定不像青春医院的那样，具有强制作用。到时候，她如何做不重要，关键是规则让她怎么做。

    “用替身娃娃？”卫幸运掏出了田歌在第一天给她准备的保命道具。

    “替身娃娃能救你一命，但是，”田歌说，“在发挥作用的时候回留下破绽，考生很容易就察觉了。”

    “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田歌看向卫幸运，说，“姜妍你还记得吗？她们总是把‘什么都不用管’挂在口头，总是说有心急的学生。我们不能当一次心急的学生吗？”

    田歌低声把她的打算说了一遍。姜妍有些担心地说：“这真的行吗？”卫幸运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万一有危险，我身上还有替身娃娃包一条命呢。”

    三人商量好以后，各自分开了。

    姜妍去食堂找到了酒红发女生。酒红发女生已经打了一份套餐，和几个同班的女生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饭。看见姜妍过来，她仿佛洞察一切似的露出讥讽的笑容，说：“说完悄悄话了？”

    姜妍沮丧地坐下来，说：“我怎么碰到这种倒霉事。”

    一桌人似笑不笑地看着她。一结束第三场考试，那个5班的田歌就把姜妍拽走不知道说什么事情了。平常看她们两人毫无交集，这时候怎么看着关系非同一般，尤其是酒红发女生感觉自己受到欺骗一样，怒火中烧。

    “田歌是我姑姑家的二女儿。”姜妍叹了口气说，“昨天和家里通电话的时候，不知道受了谁的刺激，非要和姐姐比。”

    “她姐姐是往届第一名成绩毕业的。”姜妍看看周围，继续说，“田歌成绩不是不理想嘛，基本都是垫底分数了。她也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说下午的考试只要能杀死一个监考，分数就能提不少。”姜妍用手势比划来一个夸张的高度。

    “她找你一起对抗监考？”酒红发女生有些怀疑地问。

    “可不是嘛！”

    “你答应了？”

    姜妍白了一眼发问的同学，说：“我哪里有那么傻啊，我一路都是怎么过来的你们不清楚吗？那不是出去找死？”

    说到这里，一桌吃饭的几个女生认同地点了点头。“那怎么办？”有人继续问。

    “我不知道，反正我绝对不跟她去！哪怕她毕不了业，我以后被姑姑骂死，也绝对不去！”姜妍烦躁地扯着头发，歇斯底里地说。

    酒红发女生用手支着头，想起昨天姜妍送她徽章之后，和家里通的电话。原来姜妍家的关系在大学学生处。那姜妍应该是凭借在学生处当处长的亲姑姑，才凭借一张打招呼的纸拿到了徽章。

    她还说田歌昨天的手法怎么也一样，原来是那位姑姑的亲女儿。等她进大学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人家，何不这时候帮点小忙呢？

    “如果杀死教职员工就能大幅度提分，”酒红发女生说，“我倒是有个办法，能不出门也做得到。”

    “啊？真假？”姜妍问。

    酒红发女生在四周扫了一圈，距离她们最近的考生也足足隔了两张桌子，才压低声音说：“下午考什么，怎么通过，大家都知道了吧？”

    同桌的几个人都点点头。

    “宿管不也是教职工吗？”酒红发女生笑了，“反正我们也没人愿意动手，把这个机会留给这位田歌不就行了吗？”

    “可别人不一定同意啊。”姜妍犹豫地说，“毕竟说给加那么多分呢。”

    酒红发女生心道，这加分真假还不一定呢。再说，她们毕业即可升学，拿到多少分数，什么名次并不重要。本来就不想动手，这时候为什么不送顺水人情。“田歌帮大家解决障碍了，大家感激还来不及呢，为什么不同意。”酒红发女生说，“我好歹还是学生会长呢，待会儿给剩下的考生打个招呼就是了，不会有人不识好的。”

    “那好吧，等考试结束，我好好答谢大家。”姜妍说。

    卫幸运端着餐盘在教职工区域的中心位置坐下了。她知道自己就如同行走的唐僧肉一样，成为食堂里所有人余光的中心。

    她一口也咽不下去，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吃。不能让暗中观察自己的考生和老师发现自己的异常。男生宿舍的宿管来食堂了吗，他也是玩家吗，他知道下午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吗？

    卫幸运有些后悔，自己应该早点看看另一位宿管是谁，一个电话就能联系上的。这时候也能给对方一个预警。

    午餐时间很快结束，等到考生都离开餐厅了，卫幸运才慢慢起身。食堂的挂钟很多就要到12点半了，她想试验一下如果超出了在外停留的规定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端起餐盘，不紧不慢走向餐具收纳的白色塑料箱。哐当一声，不锈钢餐盘砸在地上，在白色地砖上洒溅出剩饭和汤汁。在众目睽睽之下，宿管从餐厅突然消失了身影。看见这一切的教职工视若无睹，吃的继续吃，说的继续说。

    卫幸运果然被传送回了值班室，接下来只能看田歌和姜妍的了。她咬咬牙，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男生宿舍楼宿管值班室。嘟-嘟-嘟-的声音持续了一分钟，始终没有人接通。

    下午2点30分，校园无处不在的广播系统启动了：“各位考生请注意，下午第四场考试即将于3点准时开始。此次考试范围为除宿舍楼意外的所有区域，将进行全体教职员工与所有考生的无限制对抗。请各位考生提前到考试区域做准备，各宿舍楼宿管请坚守岗位，驱逐滞留在宿舍楼的考生！”

    田歌端着洗脸盆，满脸不快地从二楼走下来。田歌拍拍宿管的玻璃窗，对卫幸运说：“二楼卫生间水管不出水了！”

    卫幸运站起来，按了按胸口的替身娃娃，从值班室走出来，说：“我去看看。”

    卫幸运跟在田歌身后上了二楼。

    二楼楼道里站满了人。人人盯着卫幸运，盯着她跟着田歌走进了卫生间。

    “同学，你干嘛！”在撞击声后，传来一声惊呼。楼道里的灯暗了，只有卫生间的声控灯在尖叫声、撞击声、扭打声的刺激下保持着亮度，在门口位置投射出一条惨白的光带。

    30个考生站在楼道里，静静地望着卫生间方向，知道从光带的一头流淌出了鲜红的血液。田歌还端着洗脸盆，踩着那一汪血水，走出了卫生间，在楼道里留下一串脚印。

    酒红发女生对身旁一个女生摆摆头，那女生往卫生间走了一趟，回来在酒红发女生的耳边说：“死了，脸都被田歌砸烂了。”

    楼道里的考生仿佛都听见了，爆发出一阵欢愉的嬉笑声。

    第四场考试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