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走到出口的时候，田歌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白裙。她巴巴地望着自己，身边并没有孙彩云和另外一位舍友。

    “我能和你说句话吗？”白裙说。

    田歌应好，悄悄捏住匕首，跟在白裙身后走到一旁去。

    “田歌，对不起，我知道大家在游戏里都不想遇到认识的人。”白裙说，“但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以后还不知道能活几天，我想趁这个机会告诉你。”

    田歌余光看到姜妍把手伸进了背包里，那里面有百发百中的左轮□□道具。“你想说什么。”田歌挺直了脊背说，虽然白裙知道她的秘密，但她不怕她。

    “谢谢你，”白裙说，“你还记得吗，有一天考试，你突然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张纸条，让我不要跟教室门口的人走。”

    田歌想起来了。那一天正好是每月小测，她唰唰写着作文，突然在满教室绞尽脑汁的胡编乱造中，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看看小家伙可恶的脸，你马上就可以去地下陪你的家人了。不知道什么死法最合适你啊。】

    田歌心砰砰直跳，装作活动脖子，向教室门口一看，一个四十多岁、微微发福的阿姨，正满焦急地看向里面。

    老师叫了田歌前桌一个女生的名字，说她家里有人出了车祸，已经送去医院了。这位阿姨是她父母的朋友，赶过来接她到医院去。

    女生慌了神，站起来的时候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田歌趁机在草稿纸上写了句话，拍拍女生肩膀，递给了她。

    当时，班级所有人都在排挤田歌，包括前面这个女生，也没和田歌说过几句话。女生看着纸条，最终还是要求先给父母打个电话，才能决定是不是跟这个阿姨走。

    “那个人和同伙杀了我的父母和弟弟，我全靠你那张纸条才逃过一命。”白裙说，“后来我因为受的刺激太大，直接休学了。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可从来都没有机会。”

    白裙突然拉住田歌的手，塞给她一个东西：“可能以后没有机会再碰见了，这个道具送给你。”她冲着田歌摆摆手，先离开了商场。田歌看看手里的道具卡，感觉好像仍在梦里。她早就忘了高中那件事情了，而白裙始终也没有提及她的秘密，仿佛那不过是一件正常不过的小事。

    姜妍和卫幸运走过来，问：“没事吧。”

    “没事。”田歌说。

    等她们三人走出这次行程的最后一站时，其余五人早已出来，和导游站在一起。导游不停擦着满头大汗，说：“那欢乐旅行团的行程到此就圆满结束了。我领大家出去吧。”

    卫幸运凑过去问：“导游，我们看过的明月关和明月湖有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导游重又举起了旗子，领着剩下的8名游客向景区出口走去，“都套用一个名字罢了。那些演出也别当真，都是编的。景区门口纪念品商店还有很多这种瞎编的连环画，积分没处花的，也能买几本打发时间。”

    这一路上，他们也遇见不少别的旅行团返程。只是，别的团都比他们人数多得多，大包小包，个个满载而归。孙彩云走在后面，捏住了鼻子，嘀咕一句：“好腥气！”

    姜妍倒是没有闻见什么异味，只是她低头看，看到前面旅行团走过后，地面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她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了几片亮光，是一枚枚透明的圆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透明圆片珠光闪闪。

    “这是鱼鳞？”田歌捏住一片看了看，再次看向别的旅行团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审慎。也许这些返程的游客并不是进入副本的那一批。

    “哎，你们快点！”导游在前面催促。姜妍把鱼鳞放进兜里，三人加快脚步赶过去。

    景区出口修建着一座仿古的高大门楼。闸机外，浓雾弥漫。闸机一旁的空旷地，立着一个书报亭大小的官方纪念品商店。卫幸运探头一看，商店门口摆着一摞巴掌大的小书，估计就是导游口中胡编的景区故事。她随便挑了几本不同封面的，付了积分，塞进了背包里。

    “快过，快过，过了就回去了啊。”导游不停催促。

    三人通过闸机口的瞬间，响起了广播声。【恭喜玩家们顺利通过欢乐旅行团副本，请你携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和满满的美好回忆回到自己家中。请各位玩家做好传送准备，稍后积分将通过快递送达。】

    她们回来了。出租屋中正值清晨，菜园里哈密瓜的甜香，穿过阳台，弥漫在整个客厅里。姜妍也不觉得疲累了，扔下背包，径直去菜园里摘取了熟透的蜜瓜，切开放在桌上。

    卫幸运掏出了副本里带回的几本小书，分给田歌和姜妍，三人一边吃瓜，一边翻看。

    “哇哇哇，你们看看。”卫幸运说。她手里拿的是一本连环画，封面写着《藏月湖传说》。

    明月湖，原名藏月湖。据说到了夜晚，湖水中在月亮的倒影之外，还能看到另一弯明月。这弯明月甚至比天上的明月还要亮。远近好奇的人都雇了船去打捞，结果自然是猴子捞月。

    有一个英俊的青年，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也每天夜里都去打捞。但三年过去了，不仅没捞着明月，还不慎掉进湖里。青年快被淹死的时候，被一位美丽的渔家女救了起来。

    渔家女听说青年原来是明月关人，家人都被关外的蛮子杀死了。青年不知听谁说，这湖里的明月其实是一把利器，能杀死蛮子，所以一直来打捞。渔家女说自己能捞出这把宝刀，如果青年能在月圆之夜把宝刀送回来，就可以暂借给青年使用。青年答应了，真的为家人复仇成功。这位青年成为了明月关的将军，却担心没有了宝刀无法抵挡关外蛮子，就失信没有送回宝刀。

    到了月圆时，失去了宝刀的庇护，湖中各种鱼纷纷死亡，只剩下了一种通体透明的鱼。自此之后，这种透明鱼就诱惑靠近明月湖的人，把人拖进湖中后，变成了那人的模样，来到岸上，混入人群中。目的就是找回曾经的宝刀。

    “你们说，咱们拿回来的那把刀，不会就是明月湖里的宝刀吧。”卫幸运说。

    “也不完全可信吧，”田歌举起了自己手的一本说，“这本就讲的完全不一样。”

    田歌这本的主角，是一名住在明月关，叫做明月的少女。少女十分美丽，路人见到了都看得忘了走路。但是少女很郁闷，因为所有的铜镜都难以清楚地照出她的模样。

    她听说明月湖底有一面镜子，是世上照得最清楚的，就跑到湖边想要看看自己的样子。结果她一看，竟然比世人称赞得还要漂亮。回来以后，少女日思夜想的都是自己的容貌，饭也吃不下，日日憔悴起来。

    她的哥哥听说了这件事，不忍心看妹妹逐渐憔悴下去，就想把明月湖的镜子换成一面普通镜子。谁知镜子打捞出来之后，竟然是一把匕首。镜子替换以后，每到月圆之夜，就忍不住来照自己容貌的月神，发现湖中的镜子不亮了，连自己的容貌都变得丑陋。月神一气之下，以为是湖中的鱼把镜子藏了起来，就把鱼都杀死了。只剩下一种透明的，无法照镜子的白鱼。

    “姜妍，你那本呢，讲的是什么故事？”卫幸运问。

    “我这个故事好像和你们那个不是一个时代的。”姜妍说。她拿的那本封面画着一个落泪的姑娘。有个年轻的将军从京城前来镇守明月关。在明月关屡屡取得大捷之后，被要求去京城述职。

    他路上经过了一个湖泊，停下来休息，恰好遇见了一位美丽的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将军在湖边呆了好几天，舍不得离开。但述职时间眼看就快到了，而到京城的路途又十分遥远，将军不得已离开，但是把自己贴身的匕首作为定情的信物，留给了姑娘，答应从京城回来一定要娶她。

    姑娘于是一直等啊等啊，从第一年的春天等到第二年冬天，也没有等到将军回来。有一日，她在湖边遇见了一位从京城来的将官，就向他打听那位将军的下落。没想到这位将官恰好是那位将军同宗族的后辈。后辈说，那位将军因为军功受赏，被封在了京城做了大官，还娶了一位美丽的女子作妻子。

    姑娘听说以后，就打算忘了这件事。但有一天早晨，她到湖边取水，不小心栽进了湖中。人们还是在湖边看到她的一双鞋子，才知道这件事的。

    “原来这是个负心汉的故事。”卫幸运说。

    “后面还有呢。”姜妍说。后面几页，画着那位将官到了明月关，从包袱里取出了将军的排位。原来将军回京述职不过是个圈套，被判了死刑。临死之前，他拜托自己的后辈，让他如果看到湖边那个姑娘，就说自己在京城已经有了美满的生活。

    “这三个跟匕首有关的故事，怎么都是悲剧结尾啊。你还买了别的画本吗？”姜妍说。

    “怎么会呢，我们不就经历了一个美好结局的故事吗？”卫幸运说，“辛二爷用这把匕首杀死了蛮子首领，取得了胜利。我们在明月湖用这个匕首破解了幻境，在商场里取得了摊主老爷爷的好感，便宜卖给了我们东西。”卫幸运把手伸向桌子上田歌摘的一盘脆甜的冬枣，嘎吱嘎吱啃了起来。

    “我们给这匕首擦擦，说不定这黑的都是污垢。”在卫幸运的擦拭下，原本匕首上的乌漆嘛黑还真的被她擦下来，露出了银白色的刀身。

    田歌和姜妍取过来，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回。明明擦拭刀身的湿巾上没有多少脏污，愣是把这把黑刃擦得褪了一层黑皮！

    而且，她俩把这黑刃一放在桌子上，黑刃立刻就向着卫幸运的方向划过去。姜妍不解地放了一把水果刀，水果刀静静地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