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挣开田歌的胳膊，重新在沙发上落座。“你刚才答应了，带我离开这里。”

    “你是女巫！”金主指着红衣少女喊道。

    少女懒得理会他。

    “行啊，但你是不是应该先介绍下自己？”田歌环抱着双臂说。

    少女垂下眼睛，指尖顺平裙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说：“我是这座城市的主神艾莘。”

    “这两次的灾祸是你降下来的？”白奶奶问。

    “不是。”少女说，“这不是神降下的灾祸，是这座城市快要奔溃了。所以我要找人带我离开这里。”

    这么一说，姜妍不由自主地轻轻按了一下口袋里的黄铜钥匙。她明白当初在广场上，为何这个红衣少女会找上自己了。她是为了黄铜钥匙的转移功能而接近的。

    田歌看了姜妍一眼，也想到了黄铜钥匙。但少女的话里有不合理的地方。如果她真是城市的主神，为什么还要借助一个道具的能力。如果就是为了钥匙，为什么要扮成弱者来接近姜妍。直接盗取甚至是杀死她们来取得钥匙道具不是更省事吗？

    田歌探头向窗外看了一眼，虽然508套间里已经没有了灰色老鼠的踪迹，但在房间之外异变植物仍在蔓延，老鼠尖刺的吱吱吱声与人们惊恐的尖叫声仍不绝于耳。

    “既然你是主神，能清除老鼠的毒素吗？”白奶奶突然问。

    听见白奶奶这么一说，靠近门口的阿华猛地看向站在窗户一侧的阿雄。刚刚老鼠突然消失，她好容易松了一口气，以为威胁已经没有。但这时候一看，一直沉默的阿雄脸色已经变得青白。

    “你被咬了？”阿华迈步过去，一把拉住阿雄的手臂，上看下看，并没有受伤。再往下看，却见阿雄的腰侧的衣服撕裂了一条口子，露出皮肤上被老鼠利爪划开的一道伤口。伤口不深，却渗着血珠。

    “没事，”阿雄安慰阿华，“就是老鼠爪子划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阿华央求地看向少女艾莘，然而艾莘摇了摇头，说：“不能，我没有治愈的神力。”

    阿华的眼睛瞬间红了，一刀割在阿雄伤口上，拉下一片肉来，然后用嘴吸吮着血液，吐在一旁地上。阿雄拍拍她的肩膀，说：“这本来就是我的命，你不要怪别人。”

    眼泪瞬间从阿华的眼睛中流淌出来了。“她明明知道，算命的说你会死于鼠灾，还让我们组团来这个副本。”阿华说。

    “组团这个副本之前，白奶奶曾经拒绝我，是我找了预言师。”杜明站出来说，“当时，预言师预言，我们会在副本里遇到暴雨、和植物异变，没有提到又鼠灾。白奶奶才答应参加这次副本的。”

    阿华摇摇头，说：“你们别想骗我。不论进副本之前，就说今天早上。这个小姑娘到底预言的是不是鼠灾？白奶奶心里有数。”

    白奶奶脸色苍白。在路上她听到鼠灾的时候，确实也曾犹豫过，要不要告诉两人这场灾难的实情，甚至紧急解散这次组团，集中力量保护好阿雄闯过这一关。

    “阿华、阿雄，我确实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次灾难是鼠灾的。你们一直跟着我做这一行，最明白。要想长久地做下去，稳定的声誉比强大的势力更重要。如果我们中途为了阿雄退出组团，那以后在游戏里再也接不到活了。”白奶奶说。

    阿华正要转身和白奶奶理论，被阿雄按住了。“我知道你的难处，白奶奶。”阿雄说，“但我现在这个状态在团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我和阿华现在开始要脱离这个团。为了照顾阿华以后的生活，我希望你能支付一笔积分作为补偿。”

    白奶奶欲言又止，看看阿华颤抖的背影，点头同意了。杜明拿出手机现场转了一笔积分给阿华。阿雄硬拉着阿华，从绿色茎秆和门框间撬开一条缝，离开了套房。

    没过多久，外面渐渐有了亮光。随着太阳升起，异变植物迅速萎缩，顺着植物四处攀爬的灰色老鼠也消失不见了。只在建筑上留下千疮百孔的痕迹。

    白奶奶努力镇定下来，问少女艾莘：“下一场灾难是什么？”

    艾莘说：“干嘛问我？你们不是有预言师吗？”

    金主说：“我就说她是个骗子吧。”

    艾莘笑眯眯地说：“昨天晚上你们提出的要求是让老鼠消失，我提的要求是离开这座城市。如果你拿不出新的交易条件，就不要跟我打听多余的消息。”

    金主说：“行吧，告诉我下一场灾难是什么，我转积分给你。”

    “不。”艾莘说。

    “为什么！”

    “谁说过神就是有求必应！要不要交易由我决定。”艾莘说完，扭转头不再理他。

    杜明听两人斗嘴头大，直接找到田歌让卫婷婷开启第三天的预言。卫幸运进了隔壁三人间，关上门，取出了听诊器。

    眼前又是一片幻象。天空上方，炸开了无数红色的孔洞。从这些孔洞中，数不清的陨石坠落到街道上。到处是爆炸的黑烟、到处是飞溅的乱石、到处是遮天蔽日的灰尘，到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

    卫幸运摸了一把脸，走了出来，声音有些颤抖：“是陨石。”

    听到这个内容，几个人都有些傻眼了。如果说地震和鼠灾还有办法躲避，天外来的陨石就是全看运气了。真要碰上足够大的，整条街道都要消失，不要提她们这几个玩家了。而且现在队伍里失去了阿华和阿雄两个武力强大的人。

    而陨石不过是第三场灾难而已，等到了第四天、第五天又会是什么样的天灾在等待他们？

    几人都看向艾莘，艾莘摆摆手：“我没办法。”

    白奶奶转向金主，问：“你有没有办法预言躲过第三场灾难的方法？”

    “我试试。”金主一面说，一面从兜里拿出一个比手机略大一圈的笔记本来，从中间抽出一支铅笔。他闭上眼睛，手指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握着铅笔在纸上描描画画。

    卫幸运好奇地探过头去。谁想到金主的素描大作比抽象大师还要抽象，凌乱的线条在纸上张牙舞爪，难以从中猜测到任何具体的形象。

    手指停止动作后，金主张开眼睛，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他指着中间的空洞，终于说：“只能看出陨石的规模很大，”又点点旁边的一道道竖条纹说，“人们在慌乱逃窜，至少是有人在这场灾难之后存活下来了，但看不出具体的方法。”

    卫幸运瞪着眼睛看金主解读的地方，终于明白为何他不信任预言了。感情这种预言跟瞎子摸象也差不多了，全靠丰富的想象力。相比之下，听诊器给出的答案清晰明白多了。似乎知道卫幸运的想法，她斜挎包里的听诊器又是一阵骄傲的震动。

    “我的领域也不可能抵挡住陨石。”白奶奶说，“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一直靠在窗边的田歌，说：“我想我找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她指了指街道的尽头。

    经历过地震、植物异变的破坏、侵袭之后，街道两侧已经没有了完整的建筑。但唯有那栋巨大的看不到顶的神像，依然完好无缺地屹立在街道尽头。

    “我赌那里在陨石之后仍然是安全的。”

    “怎么可能。”杜明立刻反驳。“你忘了第一天游行花车进去以后是什么下场了，我宁愿被陨石砸死，也不想变成一滩血水。”

    “你是亲眼看见花车变成血水了吗？”田歌问。

    杜明哑口无言。

    “不过我倒是想问问艾莘，那里是你的地盘吗？”田歌问。

    艾莘厌恶地摇了摇头。

    “卫婷婷、姜壮，你们同意吗？”田歌问。

    卫幸运和姜妍点头。白奶奶看看身边的金主和杜明，现在无疑是田歌一方的实力比较强，她也同意了先到神像那里去看看。

    7人收拾好道具和食物，开始往神像所在的祭典广场移动。

    一路上情况并不好。异变植物虽然已经枯萎消失了，但对建筑的破坏却留了下来。无论是两旁残存的房屋，还是青石板路，都像是被机械强力拆解过一般，到处都是坑洞和巨大的裂缝。曾经在街道上空高高飘扬的彩旗，如今都掉落在地上，与尘土和瓦砾混在一起。

    等到他们来到广场的时候，广场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可见的比前两天狼狈许多。姜妍四处看看，两天前街道到处都人满为患，现在聚集在广场的已经不足200人了。

    田歌一行分开众人走到最前面，一直走到神像的脚下。似乎是感受到了几人的重量，脚下的地面向下沉，面前的大门无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