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甜扯了扯她的裙摆：“是，腰这里得改小一点儿。”
方凌远见贺甜挡住了视线，不自觉便挪了挪脚，换了个角度，目光仍旧凝着佟樱的脸。
这下连贺甜也感觉到了，她看着佟樱低声道：“你这样躲着可不行，婚礼那天他也要去的。”
千檀的上流社会豪门家族只要与方家略有往来的，但凡有重大活动都会邀请方家人出席，以前主要是请方老爷子和方父，现在是请方凌远。寇家也不例外。
佟樱倒并不觉得惊讶：“我不是躲着他，只要他不是冲我来的，他去哪里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她只是不想让他这么盯着看，怪不自在的。
“前些天他找了寇铎好几次，想通过我打听你的消息。我不管他怎么问，都说不知道。”贺甜眼泛精光，“他后来肯定还找别人了。”
佟樱静静听着，看了一眼面前的大试衣镜，镜子里面一排排礼服后露出一点方凌远的身影。
“诶，如果他一直这么穷追猛打，你会跟他和好吗？”贺甜不知道佟樱与方凌远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打算问，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但她需要了解佟樱的真实想法，好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应付方凌远。
佟樱淡淡摇了摇头：“不知道。”
啊？贺甜有些诧异：“那就是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佟樱微微抿了一抿唇瓣。
她自己心里也不确定。
那天她对方凌远说不喜欢他，纯粹是在宣泄，是报复。
感情一旦从心底生出来了，哪能说没就没呢？
可她也不会明知他轻贱她，却还跟他在一起。
她绝不会为了爱情而舍弃自尊。
“明白了，那我就保持中立，当个旁观者，静观其变吧。”贺甜本来也不喜欢干涉别人的感情问题。
情侣之间分分合合都是常事，何况他俩还不是情侣。
佟樱等设计师重新量过尺寸后，又走进了更衣室。
方凌远这才勉强收回目光，同寇铎聊起了正事。
不一会，佟樱换好衣服出来，方凌远便开始有点心不在焉。
寇铎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很淡定自若又善解人意地提议：“佟樱应该完事了，要不过去打个招呼？”
“不了，不差这一会儿。”方凌远拿起桌上一本新品册子，随手翻开。
“咳……”寇铎稍稍清了清嗓子，“以我个人的经验，这个时候，你应该赶紧主动出击。其他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方凌远眸光往佟樱的方向偏了偏：“她不喜欢别人死缠烂打。”
“‘好女怕缠郎’。”寇铎诚恳地给他支招，“你亲自出马就更不在话下了。”
“她和一般的‘好女’不太一样。”方凌远心里也有几分犹疑。
他当然想离佟樱近些，但他又怕追得紧了，她会跑得更远。
寇铎便不好再劝：“那你可要当心啰，说不定就在你保持距离的时候，有人就见缝插针，趁虚而入了。”
方凌远心里“咯噔”一下，手中顿了顿，而后又往后翻了翻，合上，往桌上一搁：“说正事吧。”
佟樱过两天还有一场文化类交传要做，试完礼服，与贺甜闲聊了一会儿就先走了。
方凌远没有去追。
当天下午，佟樱在家上网查资料时，收到了元悦发来的信息。
“小樱樱，你看看这是什么花？”元悦发来几张照片，里面有十多盆太阳花和蝴蝶兰。
佟樱滑动屏幕浏览了一眼：“前面两张太阳花，和我养的是一样的。
“后面的是蝴蝶兰吧，叶子跟我家那盆很像，没开花看不太出来。”
“两种都跟你家的是一样哒！”元悦的声音听着有点兴奋，“你不觉得照片里的地方很眼熟吗？”
佟樱放大照片仔细看了看，那深灰边框落地窗、百叶窗帘、深咖皮质转角沙发、咖啡机，这装潢布局，她在方天集团兼职时见过。
“你们总裁办公室？”
“对啦。蝴蝶兰和太阳花，每样九盆。他家里每样还有一盆。猜猜看，什么意思？”
佟樱把语音转成文字：养花嘛，想养几盆就几盆，还能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寓意啊。你看别人在花店订玫瑰花不都有订九朵、九十九朵、九百九十九朵吗？”
佟樱知道元悦在暗示什么，但她想元悦应该不知道她和方凌远目前的状况。
而她也不想多作解释，把个人私事传来传去弄得身边人尽皆知，便顺着她说：“可能就是你说的意思吧。”
“嗯嗯。”元悦也没深究，突然话锋一转，“哎，我们翻译部前一阵都在忙公司新品发布会的同步直播，简直忙晕了，昨天结束了，晚上终于踏踏实实睡了个懒觉。
“你呢，档期排到什么时候了？有没有什么大单啊？”
佟樱平时也常和元悦聊工作，聊行程，就顺口回道：“过两天有一场交传，还有一个时尚论坛的同传，然后就等着去珀利弗电影节了。”
“啊，你要去电影节吗？穆穆的官方行程里也有说下个月十号要去参加电影节。“你要是能见到他，可以的话，帮我求一张签名照呗？回来请你吃好吃的。”
“行，我尽力。不过你先别太期待啊，不一定能要到。”虽然佟樱肯定能见到穆宥珂，但签名照嘛，她不敢保证，免得让元悦失望。
“嗯，要不到也没关系，别有压力啊。那你忙吧。”元悦放下手机，仰头望着身边的范博，“好了，任务完成了。”
刚才范博一直在旁观，佟樱和元悦的聊天记录他也都看到了：“佟樱的反应感觉很平静啊。”
元悦琢磨着：“是有点儿，不过，也许她内心波动很大呢。”
“也对。那，那个交传具体是那一场也没说清楚。”
“具体客户信息是不会往外说的，这是职业操守，我也不方便问。”元悦不由纳闷，环顾了一眼左右，压着嗓子，“方总也真奇怪，想知道人家有什么安排，干嘛不直接去问，还绕个弯找我们去刺探情报？
“这难道是他独特的追求方式？”
“总裁的心思咱们哪能猜得透？好了，我还有事，先上去了。”范博说完，一歪头迅速在元悦粉脸上啄了一口，“奖励一个。”
元悦急忙瞟了瞟周围，手背轻轻抚着脸颊：“什么奖励啊，明明是占便宜嘛。”
一边说一边望着范博远去的身影羞涩一笑。
相处两个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亲自己呢。
奇怪，怎么感觉他像是在使美男计呢？
范博有没有使美男计佟樱不清楚，但她明白，元悦给她看方凌元办公室的花肯定是有意的。
她不确定是不是方凌远安排的，但一定与他有关系。
之后在时尚论坛上，她又碰见了方凌远。
不过，也只是彼此远远地目光碰撞了一下，单纯见了个面而已，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没几天，又在一个名流云集的酒会上碰到了他。
佟樱不禁有些疑惑。
以前类似的论坛和酒会邀请他，他一般都会借故推掉，怎么现在哪里都有他？
她不认为这一次次都是巧合。
当然，这次两人同样保持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方凌远也仍然没有要主动靠近的意思。
佟樱很意外。
他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就算遇见了也互不打扰？
她心里萌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一时形容不出来，但可以确定不是反感。
“看什么呢？”耳畔传来池媛清润的嗓音。
这次是池媛临时约了佟樱一起来酒会的。
池媛的公司前不久接了一个希仑著名影视集团的项目，想要争取长期合作，听说这几天希仑客户耶普利正好来千檀参加商务峰会，便提前和他们预约了在酒会上见面。
“没什么。耶普利先生来了？”佟樱四下望了望。
“他们出发前临时和总部开视频会议，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池媛说话间，不经意瞥见了门口刚进来的几个人，“荣小藜来了。
“她旁边那个是哪个明星吗？有点眼熟。”
佟樱也向那边投去目光，正好看见荣小藜走到方凌远面前，身后跟着廖艺洁。
佟樱已经很久没见到廖艺洁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她时她还跟方凌远在一块。
那也是佟樱第一次见到方凌远。
那晚发生的事是佟樱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的。
或许，一开始时机就不对。
错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
佟樱垂下眼帘，层层黯云笼上了她的脸。
池媛见她面色不好，大约明白了什么，挽上她的手去往另一边：“我有几个朋友来了，带你去认识一下。”
佟樱听了，立刻从回忆里抽离，脸色平和了几分。
方凌远虽然不曾到佟樱跟前来，但他的目光却总不停地往佟樱身上飘。
荣小藜殷勤含笑跟他说话，半天也不见他回应。
她忍着尴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面容微僵：“那是佟小姐吧？听朋友提起过她，听说她是个很出色的口译员？”
方凌远闪回目光，瞧了她一眼：“嗯。”
话音一落，又望向佟樱。
荣小藜暗暗不悦：半天没反应，听见说佟樱了才肯回应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是说那是佟樱，还是说佟樱很出色？
廖艺洁在旁边也觉得尴尬。
方凌远这样冷淡的态度，不免也勾起了她以前的一些不快的记忆，心里有点不平，便故意抬高了嗓门：“你们说佟樱啊，我上部戏刚好是和她男朋友是一个组的。”
“她有男朋友了？”荣小藜仿佛发现了万分新奇的事，满脸讶异地看看方凌远，又看看廖艺洁。
方凌远眼底瞬间一片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