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他抿了抿唇,大步抢上前挡住佟樱去路,眸中暗流翻涌:“我有话跟你说。”

    佟樱冷冷别开脸,转身要从他旁边绕过去。

    “别走!”方凌远一把握住她手腕。

    翟野见状,瞧了瞧周围:“要不你们换个地方说?这大门口人来人往的……”

    “我跟他没什么可说的。”佟樱挣脱开来,三两步走到了翟野的车旁。

    司机为她打开了后座车门。她本来是打算坐副驾的,此刻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好避嫌的,很干脆利落地坐了进去。

    “佟樱!”方凌远追过去,似是想把她叫下车。

    翟野一抬手拦住,歪嘴轻笑:“诶,我很好奇啊,你是来道歉的吗?”

    方凌远脸上微窘:“怎么了?”

    “知道跟女孩子道歉该用什么态度,该怎么措辞吗?”

    方凌远垂了垂眼帘。

    “不知道啊?不知道就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不然只会适得其反。”翟野说完,抬腿上车,关上了车门。

    车子缓缓驶离。方凌远立在原地望着车后窗,想看看里面的佟樱,可后窗玻璃上贴了黑膜,什么也看不见。

    他很想开车跟上去,但他又怕佟樱知道自己跟踪她会生气。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了。

    呆望半晌后,静静地坐回了自己车内,心下不禁琢磨:

    态度?自己态度不好吗?

    那应该要什么态度才行?

    他就这么干坐在车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有效的答案来,低低叹了一口气。

    雷营发信息约他晚上一起打台球,他想也没想,回了个“不去了,你们玩吧”。

    他提前推了今晚的应酬,是准备跟佟樱一起吃饭,解释一下那天的误会。现在佟樱不愿见他,他也哪儿也不想去,索性直接回了老宅。

    方老爷子见他天还没黑就回家了,大感意外:“今天没应酬?也不出去玩?”

    “嗯。”方凌远一时找不着借口,也懒得找,只应了一声,便往客厅里去。

    见茶几上摆着一盘刚洗过还挂着水珠的葡萄,随手抓了两颗。

    老爷子望了望楼上:“你房里堆的那一堆东西是干什么的?怎么全是样品?”

    方凌远正在剥葡萄皮的手顿了一顿。

    那些都是他之前送给佟樱的他自己的“周边”,前两天佟樱又全都原封不动地给他退了回来,除了那个她已用过的瓷杯子。

    他亲手给她戴上的那条吊坠,她也还了回来。

    多讽刺啊。两年前他亲眼看着佟樱把封琰送的礼物扔回了封琰身上,两年后,他送的礼物也被她毫不稀罕地扫地出门。

    “送人的。”方凌远机械般地把葡萄塞入嘴里。

    “送人?”老爷子琢磨了一瞬,“是送佟樱吗?诶,她最近怎么样了?

    “忙不忙?要是不忙,你带她来家里一起吃个饭。她爱吃什么,提前告诉展师傅一声。”

    老爷子最近没有打听佟樱和方凌远的进展。但前一阵他听说自己这大孙子专门挤出时间大老远跑去泷州找佟樱,想必两人相处得不错。

    还没等方凌远回答,他又兀自担忧:“我看她还是瘦了点。

    “你跟她说,工作固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啊。让她平时好好吃饭,吃好点儿,啊。”

    方凌远略想了想,答应了一声“行”。

    忽然眸前一亮,起身去厨房找展师傅:“展叔,有没有什么家常的滋补身体的鱼汤?”

    “有啊,”展师傅拿着长柄菜勺指了指屋外的大陶瓷鱼缸,“家里正好有几条活鲫鱼,一会儿给你做一个白术莲子鲫鱼汤,补脾胃补气的。”

    “这个做起来容易吗?我想学。”

    展师傅十分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眼,但也没多问:“不难。主要是鱼要新鲜,再把配料备齐,掌握好火候,做两次就会了。”

    方凌远点点头。

    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展旗耷拉着眉头来找他:“远哥,就佟姐那个杯子,你不让我告诉她定制价格,她现在直接给我转了一千块过来。”

    方凌远蹙了蹙额,有点挫败:“别收。”

    “行,反正到时候系统就自动给她退回去了。”展旗这几日没有跟在方凌远身边,不知内情,不免有些疑惑,“奇怪,佟姐怎么把东西都退回来了?

    “她干嘛不直接把钱转给你呢?你们吵架了?”

    方凌远轻轻瞥了瞥他,又看了看正在客厅看电视的老爷子,低低道:“别告诉老爷子。”

    “明白。吵架多正常的事儿啊,过两天就和好了。”

    方凌远沉默不语。

    他也希望过两天能和好,但他心里没底。

    今天佟樱看见他时,眼里那股冷意直教他头皮发麻。

    她肯定还在恼恨着自己。方凌远捏了捏眉心,着实犯了难。

    另一边,佟樱和翟野已在一家大饭店里坐下,开始用餐。

    翟野见佟樱兴致不太高,便主动提起她感兴趣的话题:“这次电影见面会还请了好几个国内明星站台,穆宥珂也会去。”

    佟樱正低头喝着茶,听了这话瞬间抬起头,眼中闪着惊喜:“真的?”

    “嗯,他行程里应该公布了,你可以看一下。”

    “不用了,你还会骗我不成?”佟樱笑着夹了一片水晶肘子放入自己碗里。

    翟野无声一笑,端起面前的冰镇杨梅汁喝了一大口:“你接下来除了这一单,还有哪些项目?”

    “下个月初在千檀有两场会,然后要出国一趟。暂时是这些。”

    “是跟池媛他们公司合作的?”

    “不是,是另外两家。”

    “也对,她那公司才成立多久,想必也没什么业务。”翟野拿起汤勺给自己捞了几块鸡肉,状似漫不经心道,“她现在自己也还得接单、赶场子吧?”

    佟樱隐约听出一点特别的意味,乌眸微微一转:“你怎么不直接问她?”

    翟野仿佛被人说破了心思,略慌了一瞬,一口汤差点呛进了嗓子眼:“我问她干什么?我这不是和你聊天嘛!随便问问。”

    看他这反应,佟樱越发觉得不太对劲,不过也不好追问,便如实相告:“对,她自己也要接单,挺忙的,下个月好像要去四五个城市出差。”

    翟野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哼,这么看来,跟她结婚倒也不错。”

    这是同意了?佟樱抬眸,朝他脸上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翟野心不在焉地一勺勺往自己碗里舀桂鱼汤:“她一心忙自己的事业,也就没空管我的事了,挺好。”

    真的好吗?佟樱一时不知该怎么搭腔。

    翟野很快又聊起了别的话。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漫无目的,天马行空,唯一的默契是两人谁都没有提及方凌远。

    吃完饭,佟樱坐翟野的车回了酒店。

    进了房间,顿觉浑身的疲惫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脖子酸、脚跟疼,腰也坐不直了,“噗通”往柔软的白被子上一躺,便一动也不想动了。

    但她心里还装着一件事。

    方凌远那个定制杯子她本来想一起回寄给他的,可她已经用过了,再退给他总觉得不太好。

    她想把杯子扔掉,照价赔钱,但展旗又不肯透露原价。她只好上网查了查类似定制品的价格,按最贵的价格再翻了两倍,给展旗转了一千块过去。

    现在一看,对方还没收款。

    他们大概是瞧不上这点儿钱吧。佟樱闷闷地吐了一口气,没心情继续纠缠下去,就这样把这事搁在了一边。

    很快,希仑派峰的新片发布会开始了。

    这一天佟樱格外开心,她又一次近距离见到了穆宥珂。

    发布会结束时,穆宥珂还专门来找她,当面请她做他的随身翻译,一个月后一同去参加今年的珀利弗电影节。

    她正好有时间,没作多想便答应了。

    然而一整天的好心情却在开车回家时戛然而止——她看到方凌远的私家车在一路尾随自己。

    他的车在相邻的车道,落后十来米,看不清里面开车的人是谁。

    佟樱刚开始不确定,也许是展旗开方凌远的车出来办事呢?

    但那车从发布会现场外一直跟到了她住的小区门外,还猛地超车将她逼停。

    她顿时急火攻心,唇角紧抿,下车大步冲过去。同时,那辆车的车门也开了,方凌远拎着一个保温盒从车里出来。

    看到佟樱的瞬间,方凌远微微失了神。

    她今天换了发型,往常工作时的直发低马尾改成了清新优雅的公主头,着装依然端庄不张扬,气质却更胜从前,哪怕冷着脸,也美得直击心房。

    佟樱这样精心装扮,一是因为要上台做耳语同传兼交传,二是因为有穆宥珂在场。

    方凌远也猜到了,心底登时有一股酸意直涌上喉咙,但他立刻强忍了下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不懂吗?”佟樱面上怒意滚滚。

    “我给你带了你爱喝的鲫鱼汤。”方凌远好似没看见她满眼的怒火,声音比平时温润了几分。

    “我不爱喝。”佟樱扭头看向别处,“你以后别来找我!”

    方凌远选择性地忽略了后一句,利索地旋开保温盒盖子,拿出瓷勺递到佟樱面前:“你尝尝,很香的,对脾胃很有好处。

    “你总是忙起来就不好好吃饭,脾胃怎么受得了?”

    “呵……”佟樱冷眼瞥他,“离我这么近,不怕被恶心到么?”

    方凌远浑身一僵,浓浓的愧意卷上心头:“我那天说话没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我已经往心里去了。”佟樱每想起一次,心就像被锥扎一次,“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再看到你。离我远点!”

    说罢,扭身就走。

    方凌远连忙伸手抓住她衣袖,手中的勺子正好硌着佟樱的小臂,有点疼,她越发来气,胳膊用力一甩,“啪嚓——”瓷勺掉在水泥地上,碎了。

    两人暗暗一惊。

    沉默片刻,方凌远深深凝视着她:“那天是我一时冲动,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好么?”

    佟樱漠然看着地上的碎裂的勺子:“你那天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扎进了我心里。

    “除非我失忆,不然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你叫我怎么当作没发生?

    “是因为骂的不是你,你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做不到!”

    方凌远心尖一疼:“我当时以为你骗了我……”

    “我骗你什么了?你是我什么人?我有什么好骗你的?”佟樱莹白的脸颊恼得通红,“也是,反正我在你眼里连应召女都不如,还能有什么好的?!”

    方凌远心里一慌:“别这么说,不是这样的。”

    “不是?那天不是你亲口说的?”佟樱眼圈微红。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羞辱!

    方凌远想解释几句,却发现无从解释。

    那天他真是气昏了头。

    但话是从他嘴里说出去的,他不能不认。

    “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他的口吻似是在同她商量,又似含着几分恳求,几丝忐忑,“我以后绝不会再那样对你。”

    绝不会?佟樱心里冷嗤:他一不尊重自己,二不信任自己,以后还不是想骂就骂?

    自己又凭什么相信他?

    她的眸光缓缓在碎瓷片间流转:“要我原谅你?除非你把这个勺子恢复成原来那样,完好无损,没有一丝裂痕,没有一点瑕疵。

    “能做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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