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是执棋人

    沈星至赶巧去接爷爷出院,人老了总是会有各种小毛病,所以他会让人定时带爷爷去检查身体,偶尔得空了就亲自去接人回家。

    他其实并不如外界那样的喜欢和爷爷相处,系统的到来解决了这个问题,在和爷爷独处的时候他可以听听脑子里那些个声音来转移注意力。

    回去路上突然发现了令人震撼的事——裴羽可能是女同。

    这让他混乱了一下,临时改道去看现场,没想到是误会一场。

    没办法,裴羽平时从来不和人过于亲近——物理层面。

    也只有小孩子她才会摸摸头,突然去摸裴佩的手,实在很难不让人误会。

    回到车上,沈爷爷上下打量他一番:“怎么空着手?”

    沈星至:“没什么喜欢的。”

    车重新启动,外面是鹅毛大雪,车内是合适的暖意,身边是带着几分困倦的爷爷,脑子里是吵吵闹闹的女人们,他选择闭目养神,听脑子里那些讨论声。

    系统:“我探测过了,裴佩身上也有能量存在,虽然没有你身上那么多,但也不容小觑,找个机会和她多相处,我偷偷吞。”

    透过裴羽的眼睛,他看到她把玩着手腕上的手表,那个雕刻着羽毛的礼物。

    或许是因为他还拥有自己的视角的原因,她的视角就像是开了个小窗口,画质也没有那么好,720p的样子。

    系统还在说:“现在有意识的‘它’还没发现我们的谋划,当吞噬的人数足够之后,或许就会有古怪的事发生,到时候我也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能控制你们谁来掌控身体,所以现在最好可以先把人给送回去。”

    裴羽:“小黑客、小哭包先送走。”

    系统:“小哭包想要上春晚,今年就可以,小黑客有点难,不过不用担心,她有自保手段。”

    裴羽问:“是什么?”

    系统:“根据保密条款,在当事人不愿意透露的时候,我是不会开口的。”

    小哭包:“其实……我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能力的能力——超级幸运。很多人都说我运气好。”

    系统:“很显然你的运气和女主这种生物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小哭包:“呜呜呜……我还不想走,我还想和你们一起玩。”

    大家没有理她,非常无情。

    沈星至本来以为没自己什么事,系统却突然来开私聊。

    系统:“小星星,如果你现在想要切断和小羽的联系,我可以做到,到时候真的发生什么事,也不会牵连到你,但如果你的灵魂还和小羽有所链接,到时候小羽出事,你或许也会死亡。所以你可以随便编个遗憾的事,让小羽先去做一下,然后完全的回到你的身体里,这样也不会暴露你的存在。”

    沈星至很会抓重点:“小星星?”

    系统:“总之,在世界没有崩塌的情况下,你不会出事。”

    沈星至:“再说。”

    这是委婉的拒绝。

    系统get到了,但他不理解:“你本来就是意外被卷入,没必要继续冒险,如果你想知道后续的情况,我可以单独和你说。”

    沈星至看着车窗外飘雪的世界,路灯被鹅毛大雪掩盖,灯光都暗淡了许多。

    他没有回答。

    这个系统很尊重“人类”的想法,没有得到他的答案,便没有把他移除。

    “星至。”沈爷爷突然喊了他一声。

    沈星至回神,下意识地勾起嘴角看向爷爷。

    沈爷爷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期期艾艾的问:“听说你和裴家那个小羽毛走得挺近的?”

    沈星至一愣,又忍不住失笑:“裴家人跑到您面前来说什么了?”

    裴家人这甩锅技术难不成是遗传?

    他们自己不敢来啰嗦,干脆把主意打到了沈爷爷身上,让他来当这个说客。

    他只和爷爷好这件事,大概是所有人的共识,所以爷爷催婚他也不会生气。

    沈爷爷也有点不好意思:“嗐,这不是我也急嘛,一听有人提起你还特地去了裴家一趟,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之前我还让助理上网给我看了点小羽毛的视频,是个好孩子,这昵称也蛮可爱的。”

    沈星至:“她还在读书。”

    沈爷爷一愣,又惊喜:“你看你,你说的不是不喜欢她。”

    沈星至也是一愣。

    确实,对他来说不想要相亲、不想被人催婚、不想做任何事,都可以直说,并不需要找借口。

    沈星至只好说:“在谈论喜欢与否之前,多少要先考虑道德问题,好比一个老师对一个学生就不能说喜欢,而是要考虑到师生身份。”

    沈爷爷笑笑没说话,仿佛对他喜欢裴羽这件事已经确定。

    没安静几分钟,沈爷爷又相当兴奋:“虽然说她还是学生,但也20岁了,过两年就可以结婚,在这之前可得先把握机会,多多相处,联络联络感情。免得人家以为你没有那个意思,就去找了别人,白白错过。”

    沈星至:“没空。”

    沈爷爷大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周末从来不上班!不是去健身就是去骑马,不然就是去看歌剧,谈恋爱也就是多带一个人去做这些事,你哪里没空?”

    沈星至:“我是说她没空。”

    沈爷爷:“……”

    沈星至送爷爷回家之后去了公司,一般老板的办公室楼层都不会太高,方便出事的时候逃生。

    他却反其道而行,把办公室的位置定在了最高楼,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一栋栋房子就想一个个铁盒子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关着一颗颗想要自由却又不懂为什么想要的灵魂。

    办公、吃饭、办公。

    他的日常如此枯燥无味,一向如此,没有对象、没有知己、没有深入交流的朋友,周末虽然会玩,但大部分时候也是带着几分上班性质的和合作对象来往。

    晚上九点,沈星至关了电脑,瞥见外面还在下雪,突然来了点喝酒的兴致,干脆开了瓶酒站在落地窗前喝。

    大雪没有掩盖万家灯火的光芒,白茫茫又阴沉沉里闪烁微光。

    玻璃窗倒映出他的身影,他没有注意到,莫名的想到了第一次看到裴羽那天的事。

    那天也在下雪。

    那天也是他的生日。

    他妈妈在他两岁左右的时候,在家里人为他庆生的时候,因为产后抑郁自杀,自从那之后,每逢他的生日爷爷就会因为情绪问题而生病,有时候发烧,有时候是感冒。

    在他还没掌权时,常有人调侃他是天煞孤星,每逢他生日家里人都不太好过,轻则生病,重则没命。

    还挺押韵。

    17岁那年来了点新鲜的——阑尾炎。

    这一年沈星至虽爷爷去其他城市视察,为进入公司提前做准备,也打算来个只有爷孙两人的生日,坚持的吃个饭、点个蛋糕足以。

    但可惜爷爷还是生病了,生日再一次在医院度过。

    他轻车熟路的带着爷爷去了医院,挂号、手术、缴费、照顾。

    病房的窗户不大不小,刚好可以看到外面飘荡的柳树枝,雪一点点覆盖在树叶上,屋内透出的灯光把雪照的莹白。

    那时候他还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开生日宴会,有一整天的时间来照顾爷爷。

    从他有记忆起,就得到了很多关注和羡慕。

    总有人说,他拥有一切,人生开了简单模式,尽管他的父亲并不爱他,但他爷爷爱他。

    爷爷很严格,他只需要按照爷爷的规划生活、学习、进入公司实习。

    有点枯燥,但也没关系,他知道爷爷是唯一爱他的人,也知道爷爷是为了他好。

    他天赋异禀,因此学习也并不难受,只是有点枯燥而已。

    爷爷打了麻药,手术做完麻药没有褪去,他在一旁等待爷爷睡着。

    但在生日的时候,他还是会感觉到一点点的寂寞。

    爷爷总是生病,连祝福的时间都没有。

    其他人自然不用说,要是聚会那也只是为了商业需求。

    他早就知道父亲养了个情人,也知道外面有个叫沈行一的弟弟,有趣的是那个弟弟和他同岁。

    尽管所有人都说他只是长个子快,其实小他三岁。

    他偶尔会看到他们一家三口逛街、游玩,他爹会和普通的父亲一样给沈行一买糖果吃,揉他的脸,带着宠溺的笑意看着他,仿佛沈行一是他最爱的人。

    每年生日,他守在病房时,在沉默的病房里看着飘雪,总是不可避免的会想到自己的母亲,猜测着她曾经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还活着会怎么样。

    这些他只能在周围的人口中得知。

    爷爷说她是个温柔的女人,或许就是因为太温柔才会得抑郁症。

    管家说她是个好脾气的人。

    保姆说她是个优雅、漂亮的人。

    他们说她会在冬天的时候织毛衣,从怀孕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可惜她总是学不好这样的手工活,织了几个月都没有做出什么成品来。

    他们说她很喜欢音乐,夏天的时候会一边听歌一边游泳。

    ……

    他们说了很多,可他还是无法构建起一个完整的母亲。

    家中甚至没有她的照片,爷爷说她不喜欢拍照,也没有很喜欢沈父,连婚纱照都不拍,只是因为意外怀孕舍不得打掉,又想给孩子一个家才会结婚。

    “星至……”

    爷爷迷糊的声音惊醒沈星至,他抓住爷爷伸出的手:“爷爷,我在。”

    “你长好大了……”

    爷爷看着他,迷药还没褪去,他的眼神带着迷离和眼泪:“真好,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小时候你可爱极了……也特别的聪明,说话都比别人早……”

    爷爷不喜欢聊他的童年,沈星至也就从来不提,这会儿看他老泪纵横,觉得有趣于是多问了一句:“是吗?我那时候爱说什么?”

    爷爷似乎受到了刺激一样眼泪哗啦哗啦掉:“小时候你可懂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你那时候才那么小一团,两岁都不到,就能说话说的很通顺了……你爸爸打你妈妈的时候,你都会挡在她面前保护她……”

    已经高挑的少年在那个瞬间浑身僵硬,精致面容上的趣味瞬间凝固成铅。

    “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是个好孩子……”

    “一般小孩早就跑了,但是你多有勇气啊,明明那么小……却都会保护妈妈了……”

    面色苍白的少年看着床上老泪纵横的老人,极为冷静问:“那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她、她……”

    老人突然像是被人扼住喉咙般发出古怪的呜咽:“她被关起来了……怎么会这样……我竟然没发现……”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一翻白眼晕了过去,那双还算有力的老手垂落。

    少年呆坐片刻,按了护士铃,等护士来时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突然情绪激动,然后晕了过去。”

    他起身走出病房,离开医院。

    内心突然感觉到空荡。

    他最敬重的爷爷,为他编织了一个完美的谎言,而补足这个谎言的最后一块拼图,是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难怪,爷爷总是在这一天生病。

    想来是秘密深藏心底,积压了过多的压力,一到这一天就齐齐爆发。无法面对、不敢言说的一切都成为了一把软刀子一点点割掉他的健康。

    沈星至沉默地离开医院,路过一条小巷时,莫名的停了车,他看到一个被小混混围绕的少女。

    她被恐吓,似乎应该恐惧,可是她的姿态动作却很轻松,仿佛这场“霸凌”里,势单力薄的她才是执棋人。

    他看了会儿,还是让赵铭去帮忙,然后他发现了有意思的事。

    她靠在墙壁边说了什么,很快车后面就有个黄橙橙的脑袋探头来看着什么。

    她确实是执棋人。

    她走出了小巷,和他道谢,干瘦的身躯、陈旧的衣服,和她相比自己确实拥有很多,确实值得被羡慕。

    很遗憾,他并没有因此得到安慰,内心依然空荡。

    她向他道谢,有机会得到他的资助,但是她只是道谢,然后目送他离开。

    他还是让赵铭去看着她。

    透过赵铭他了解了她的生活,于是明白了这个小女孩为什么会成为执棋人。

    她从未体会过爱和信任,从来没有的东西自然不会阻碍她的步伐,她应该是个非常坚韧、自我且聪明的人,所以她并不为无爱的、贫瘠的童年自卑、堕落。

    她大概早已意识到,「爱」是一道陷阱。

    她不需要被任何人拯救,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会自己提出来。

    于是他让赵铭回到他身边。

    现在想想,那天雪下的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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