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她太熟悉他的气味了。
奥利弗拢过她的肩膀，用好听的音调微笑着回复司机大叔：“唔好意思，系我将佢整唔见咗（不好意思，是我把她弄丢了）。”
楚荔还没清醒，身体都是僵的。
就这么被他拎着，反抗不动。
“冇事冇事，解决问题就好（没事没事，解决问题就好）。”司机大叔摆了摆手，“快返去吧靓仔靓女。”
“两个人一齐去食碗团圆面就咩都好咯（两个人一起去吃碗团圆面就什么都好啦），”
“……”
天上下起了薄薄的小雨，温度骤降。
她单薄在身躯在雨雾中微微颤抖，背后的人撑了把伞，地上的光暗了暗。
奥利弗把大衣脱下来，盖在她的肩头。
大衣上沁着好闻而久违的他的味道，融进雨丝里，飘在她的心田。
楚荔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跟着她来到楼前。
楚荔站直了身体，把外套脱下来，整理好微笑。
转身，得体礼貌道：“这位英俊的绅士。”
“请问你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奥利弗抬眸，手上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深黑韦斯特勾勒着优美的身体曲线，手臂松松地垂在身侧。
他皱眉，答非所问：“你就住这儿？”
“什么叫做‘就’？”楚荔没好脾气道，“你知不知道这儿的房子很贵的，我那间小屋子一个月都是七八千的房租！”
奥利弗眼底的光在流转，“那为什么不回古堡来？”
“？”
你好像在搞笑。
老娘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你这样否定，哪里还有脸留下？
而且你又不喜欢我，我留下来干嘛啊。
楚荔当然没有把这些带着脏话的内心话告诉他。
保持缄默，不理睬。
奥利弗握紧伞把，脖子上老鼠灰的羊毛围巾流沙打在腹前。
在初夏略显湿热的港岛，他的装扮显得格格不入。
“楚荔。”奥利弗冷漠地低吟，“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跟我回去，我既往不咎。”
“？”
“谁要你原谅了？”楚荔忍不住驳斥他，“我当初和你说得很清楚吧？我们是分手，分手。”
“你知道分手是什么意思吗？”
奥利弗总是这样，把她的真心话当做玩笑。
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也还视为玩闹。
她想过他可能会来找她，也想过这样的事儿会发生。
但真正出现在面前，楚荔还是有些受不了。
楚荔蹙眉，不卑不亢地凝着他。
眼神清澈而倔强。
奥利弗不说话了。
楚荔上了楼，奥利弗也跟着上了楼。
她知道奥利弗出现在眼前不是偶然，他或许早就连她的家庭住址和新电话都打听好了。
所以也没避讳。
站在门口，她掏出了钥匙。
钥匙插-进孔里，她顿了下。
楚荔：“你怎么还不走？”
“我要回家休息了，麻烦你也滚回你高傲的世界去吧。”
奥利弗眯眼，“你的世界很低劣吗?”
“？怎么可能。”
“那我为什么不能就在你的世界里待着。”奥利弗说，“开门，我也要休息了。”
“？”
什么理解能力？什么强盗思维？
我凭什么给你开门啊。
楚荔越想越气，伸手去推他，没推动。
便跳起来，抓住他的头发。
奥利弗高大的身影才微微有了一丝松动。
楚荔握着一点奥利弗后颈上的卷发往后拽，“走不走？”
“不走我真把你扯成秃驴了啊。”
奥利弗的脸阴恻恻的，“荔，你现在还有一点淑女的气质吗？”
“我从来就不是个淑女，在你面前，不过是装的。”楚荔自嘲似的冷笑，“可惜我现在装不下去了，也不想演了。”
“你给我走，马上走。”
奥利弗盯着她，锋利的下颌线迎上昏暗的灯光，他略作停顿，唇角忽然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他往后勾了勾手，忽然从楼梯下跑上来管家凯文。
凯文带着白手套的双手交握，正襟，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
但下一秒提高音量喊：“楚荔。楚荔。”
“2304的楚荔。”
“手机尾号……”
楚荔吓得瞪大了眼，立马松开他的头发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他妈的。
晚了。
已经有人探出脑袋来看了。
楚荔瞪大了眼，刚刚有些慌不择路了，明明是凯文说的但她还是先上去捂住了奥利弗的嘴。
这房子的隔音实在太差，就这么两声都能招来邻居们的窥伺。
楚荔逼仄的声音从喉咙里放出，“你疯了？怎么不直接报我身份证号！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丢人！”
“真要？”奥利弗歪头，背后的凯文随即如数家珍似的念出：“楚荔，女，身份证号310……”
“？”
奥利弗平静道：“让我进去吗？”
“……”
疯子。
楚荔气急了，甩开膀子就往里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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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屋子，奥利弗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房间里并不乱，相反，布置得很温馨。
长木桌，碎花帘，错落有致的绿萝摆在窗台边，屋内吹进凉风，带着好闻的衣物洗涤剂味儿。
沙发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公仔，有chiikawa的乌萨奇和八字猫的熊猫娃娃，旁边还有包豪斯金属落地灯和两米高的布偶熊。
堆在角落，像棵圣诞树。
布偶熊的手上还托着一个小小的竹筒形香薰蜡烛。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
奥利弗的下巴微抬，指了指餐桌上的一只：“这是什么？”
“小八。”
“小八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那你还问什么。”楚荔开始不耐烦地赶客，“快走吧大叔，我要休息了。”
奥利弗没应，而是踱步过去，手摁在她的刘海上，顺了顺。
海蓝色的眸子垂下来，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睑，一寸不落。
身上的雪松香气干净而深沉，仿若黑色的深海，压住一层寡淡的冷冽竟有些抚慰人心的效果。
“宝贝。”
奥利弗的声音软了下来。
嗓音很磁，像刚被砂纸打磨过。
楚荔身形一颤。
她承认，在听到奥利弗的这一声“宝贝”后短暂地又陷入了一阵昏迷状态。
她对奥利弗的爱消失得还没那么快。
毕竟这场暗恋持续了五年。
但她也立刻清醒过来。
他们结束了，彻彻底底地结束。
楚荔：“别宝贝宝贝的叫，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你快回去吧，我不想被人误会了。”
“能被谁误会？”奥利弗不解，“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
“……被乌萨奇。”
“什么？”
“没什么。”楚荔推着他的胸膛往后退，“总之，你快走吧。”
她低着头，没敢看他。
奥利弗也察觉到这点。
他站直了身体，牢牢地钉在原地。
找了一处空余的位置，慢悠悠地坐下。
“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所以请你……”
这句话还没说完，楚荔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林淼涵打来的。
“喂，林哥。”
“喂荔荔，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来打扰你，请问你现在已经回家了吗？”
“嗯，怎么啦？”
“是这样的，明天还有一批货到码头，我得和卢总去接一下，所以可能要麻烦你明天早点到，把夏日珍珠系列赶一下可以吗？”
“没问题。”楚荔说，“你和卢总放心去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的，那辛苦你了，早点睡，晚安。”
“晚安。”
楚荔和林淼涵道完晚安后，心里又累了半截。
对面的男人鼻息很沉，以一种几近嘲讽地语气反问她：“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吗？”
“是。”
隔壁小情侣没日没夜的做-爱声也在这时恰如其分地飘进来。
还听得到鞭声。
男人嗤笑，他走过来，走到她的面前，高大的声影覆灭楚荔的头顶和微颤的睫毛。
“这也是？”
“……”
“没了我，住在这种破烂的房子里，对谁都低三下四地用着敬称。”
奥利弗：“比如那个可笑的字眼？”
他指的是“总”字。
楚荔听后，气笑了，“奥利弗，我现在也挺不看出你的绅士风度的。”
“没想到因为我美好的生活，居然能让你心生嫉妒，暴露出本性。”
“看来我走得也算挺值得的。”
奥利弗听罢，脸色忽然暗了下来。
他直起身走过来，靠近楚荔，忽然又迅猛地把人推倒在沙发上，楚荔被他压着往后撞，奥利弗高大的身躯就架在她的上空。
他的呼吸很重，白滟的肌肤里还裹挟着淡淡的雪茄味儿和雪松味儿。
眼神迷离，带了点微醺。
眼底的情绪碎在火海里。
奥利弗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
他冷漠地问：“这样的生活哪里好？”
楚荔一字一顿：“比在你身边好。”
“奥利弗，你知道吗？其实我最讨厌你这样高高在上的样子。”楚荔冷笑，“你口口声声说保护我，可最忽视我，看轻我的，就是你。”
他脸色微白，紧紧地抿着唇。
“五年前的事儿，我感激你，但回馈的方式不是通过当你见不得人的情人，而是原路奉还。”
“在你身边，我连呼吸都格外困难，更别提还要我们二人分享。”
楚荔说着，忽然笑出了声。
极漂亮的鹿眼曲起，圆钝的眼型好似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双瞳接近琥珀色，本该无忧无虑的眼却透着些难堪过后的无奈与被迫坚强。
她冷漠地反唇，“奥利弗，你到底是想要我，还是单纯地想牵回养了五年的狗？”
“我请你，恳请你。”
“还我自由。”
“……”
奥利弗未语，眼里的情绪慢慢湮灭。
流苏围巾慢慢从她的身上剥落。
他推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