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婆看到苏栀柔离去。

    先是把钗环和手镯放好，又估计了换一件衣服的时间，重新挂上笑脸往前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深呼吸，按照苏栀柔的说法一直暗示自己装作没事发生，只要她能置身事外，她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裴应章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案。

    内室有些沉默。

    店家往后面张望了好几次，看到自家内人，连忙上前，一脸不耐，“你可算回来了，怎么这么慢！”

    店家婆瞥了一眼店家，没有说话。

    店家才发现苏栀柔并没有跟上来，他扯着店主婆低声问，“你怎么留她夫人一个人在后面更衣？这不是怠慢了贵客吗！”

    店主婆还没回答，裴应章的声音又响起，温柔中带着压迫，轻飘飘地问道，“我的夫人呢？”

    店主婆咽了咽口水，也难怪那天仙似的女子想离开，这男子看着平易近人，却如同一尊杀神，眼神似乎带着刀子，让人心里直发毛。

    店家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答道，“夫……夫人说不习惯小人在她身旁，让小人先出来。”

    裴应章点头，苏栀柔确实不喜欢别人近身，罢了，她今日心情不错，且让她再开心些。

    “嗯。”

    裴应章话音刚落，店家婆就松了口气，浑身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

    这种瞬间的体态，只会是心里有鬼。

    裴应章抬眸望去，正好撞见店主婆躲开他的眼神，裴应章似笑非笑，“方便领我去看看夫人吗？”

    “啊？”店主婆有些慌乱，苏姑娘告诉她，按照这个说法，至少能拖一炷香的时间，这可如何是好，她定下心神，答道，“可以……当然可以。”

    店主婆领着裴应章往后走，一边走一边说，“这位郎君和苏姑娘还真是恩爱，才一炷香不到，就想见心上人了。”

    苏姑娘？

    裴应章冷笑一声，仿佛已经预估到能看见的结果了。

    一炷香不到，就让人改口，苏栀柔你真是好本事，就这么厌恶待在他的身边吗？

    宁愿故技重施，担着惹怒他的风险，也要三番两次逃走。

    好！好！真是好得很！

    裴应章笑意不再，冷眼看着店主婆装模作样地敲门，“苏姑娘？苏姑娘？你可换好了？要不要小人进来帮衬一二？”

    寂静得离奇，无人应答。

    店主婆额头上的汗往下掉，她扯着嘴角，露出难堪的笑容，“许是苏姑娘睡着了？”对上裴应章的目光，店主婆逐渐噤了声。

    裴应章感觉额角有些疼，压下心里的躁郁，吩咐道：“追。”

    裴应章一行人兵分两路，部分人马从锦绣阁正门驾马朝城门口而去，裴应章率亲卫往后院去，锁定了那扇小门，裴应章指骨作响，“我倒是小瞧了你。”

    苏栀柔嗓子眼疼得冒烟，脚也很重，但她还是不敢停下来，一年的时间就变得这样脆弱，身体像负荷不过来。

    为了离开，为了过正常的生活，没有打打杀杀、尔虞我诈。

    她不能停。

    直到看到了城门，苏栀柔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

    下一瞬却变得黯淡。

    城门口已经守着丞相府的人，对来往的人进行盘查。

    接着，苏栀柔又听到马蹄声。

    没办法，只能钻进一条小巷子。

    那条巷子几乎是两堵墙之间的距离，几乎只能容纳下一人的身形。

    苏栀柔这时的后怕感才再次涌上来，她两手靠墙紧贴墙根，尽量将自己融入，呼吸难以放缓，她直接咬唇屏气。

    马越过残影，苏栀柔看见了那道墨青色的背影，朝城门口驾马而去。

    不要停下，不要停下。

    随后，确保没有人，苏栀柔无奈地朝巷子口的反方向走，现在只能先在城里找地方住下，再另寻机会出城。

    按照裴应章的性子，他不会为了公事耽搁时间，到时候顶多派手下搜寻。

    没有他，会方便躲藏一些。

    苏栀柔没走两步，就听到了裴应章的声音。

    他如同在逗稚童玩耍般，温声戏言，“苏栀柔，你还真是不乖啊。”

    苏栀柔僵住，感受到身后刺骨的目光，看向巷子口，裴应章坐在马上，睥睨地看着苏栀柔。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面上不见丝毫怒气。

    苏栀柔忍不住心下发颤，这正是证明裴应章气到了极点。

    苏栀柔转身就跑。

    而巷子的另一侧，裴应章的侍卫持剑堵住她的去路，苏栀柔迫不得已只能停下，身后的裴应章再次说道，“自己过来。”

    苏栀柔知道接下来她面对的是什么，一言不发地低着脑袋，像是狠了心地转头看向裴应章，眼泪在眼眶打转。

    裴应章嗤笑一声，翻身下马，一步一步朝着苏栀柔走来，苏栀柔往后退，就快退到侍从身上，侍从许是不敢靠近苏栀柔，竟然让出了一些空间。

    苏栀柔转身就从那点小缝隙钻过去。

    “就这样了你还不死心！”裴应章已然走近，大手一挥，竟然一把揽住了苏栀柔的细腰，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你还是不长记性啊。”裴应章轻柔地扶着苏栀柔的脸，如同珍宝一样，注视着她，看到泪珠盈满后，落了下来，“怕什么。”

    熟悉裴应章的人知道，他笑得越开，心中越气，所以苏栀柔只能示弱，以求消减裴应章的怒气。

    “好好对你，你偏不珍惜……”裴应章自然也知道苏栀柔的意思，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妄想离开他，什么事都能纵容，唯独这一点不行。

    裴应章的眼中发出危险的讯号，拦腰将苏栀柔抱起，大步朝巷子外走去。

    “你放开我！”苏栀柔低声推拒裴应章的胸口，可惜武艺尽失的她，那点力气在裴应章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搂住苏栀柔腰的手往上一伸，直接钳住苏栀柔的两只手。

    “你个无赖。”

    裴应章大跨步直接迈上马车，将苏栀柔的两手一抓举起来，放在马车上，发出咚的一声，连驾马的侍从都互相对视了一眼，加快了速度。

    “无赖？”

    倒是新鲜，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骂人的话。

    裴应章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轻轻从苏栀柔的眉间到脸蛋拂过，最后停留在了她的下巴，苏栀柔眼睛瞥向一边，裴应章挑起苏栀柔的下巴，命令道，“看着我。”

    苏栀柔眼带恨意地望着裴应章，鼻尖通红，脸带泪痕，睫毛却一颤一颤的。

    裴应章笑得妖孽，真是可爱，心里应该是害怕极了吧，面上还一派淡定，裴应章笑了，“这才乖嘛……”

    “裴应章，你就是个混蛋……唔……”

    裴应章低头堵住苏栀柔的骂声，一边亲去她脸上的吻痕，一边解她裙边的系带，强势又不容拒绝，每一次吻都烫得苏栀柔往后缩，又再一次被裴应章的手捞回来，贴着他的胸膛。

    “你怎么可以……”苏栀柔的声音逐渐带着哭腔，死命拽住衣襟，“回去，我求你，回去……”

    裴应章低压地喘着，将苏栀柔的双手再次握住举到头顶，腾出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解自己的腰带，浓浓的檀香将苏栀柔包裹。

    青黛色的薄纱掉在苏栀柔脚踝上，苏栀柔用尽全力咬住嘴唇。

    “大人，到了。”

    裴应章眼底猩红，随手拿起一旁的斗篷搭在苏栀柔身上，将她挡了个遍，抓紧斗篷，抱着她往下走。

    怀里的苏栀柔还在颤抖，裴应章将苏栀柔放下，伸手就去掀斗篷，却没想到苏栀柔天真地攥紧斗篷不松手，她不会以为这样，他就会放过她吧。

    裴应章觉得好笑，干脆隔着斗篷放了上去。

    斗篷里的苏栀柔也是没想到裴应章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感觉到不适，稍微松懈一点，就被裴应章钻了空子，斗篷掀开，整个脑袋贴了上来。

    ……

    苏栀柔记不清楚后面发生的事，自己的最后的自己推拒着裴应章的脑袋，还有最后不像自己能发出的声音。

    苏栀柔昏睡后，裴应章彻底将人拥在怀里，痴迷地摸着她已经有些红肿的唇，“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脆弱，不过才三两次，如此娇气。”

    “不过……”裴应章释然一笑，“娇气点也好。”

    很快，天边出现一层薄薄的光晕。

    一只手坠在床边，床幔的轻纱正好落在手腕的碧玉翡翠镯上，轻纱晃动，苏栀柔的手被捞了进去，裴应章将她的手放进被褥后翻身而起。

    犹豫片刻，转身回到床边对着苏栀柔额头，怜惜地印上一吻，掀开帘子吩咐道，“立刻启程。”

    听到这话，屋外的秋蕊立刻低着头，端着水盆，放轻脚步走进来，冲裴应章恭敬行礼后，绕过裴应章，去伺候苏栀柔。

    掀开帘子的瞬间，秋蕊忍不住抽了声冷气，她放下水盆，拧干帕子，走到床榻边，对苏栀柔道，“姑娘，我替你擦擦。”

    苏栀柔并没有回答，秋蕊轻轻抬起苏栀柔的手，擦到青紫的痕迹处，不由下手更轻。

    秋蕊第一次觉得裴应章和苏栀柔不是那么般配，甚至有些可怜苏栀柔，犹豫地问道，“姑娘……奴婢……”

    苏栀柔感受到了秋蕊的目光，背过身，眼泪顺着眼角滑入枕头，低咽地说，“放下吧，我自己擦，待会儿你再进来。”

    收拾好一切后，秋蕊扶着苏栀柔上了马车，裴应章在马车内等候多时，但自从苏栀柔上车后，手上的书再未翻动过。

    裴应章盯着那些字，余光却不自觉地看向苏栀柔。

    见她缩成一小团，恨不得在马车最边缘的位置，也不嫌难受。

    裴应章强压下心里的欲念，直勾勾地盯着苏栀柔，而一直闭着眼睛的苏栀柔，突然脸色不对劲地对着一旁干呕。

    裴应章放下书，“怎么了？”

    苏栀柔甩开裴应章的手，捂住心口，难受地皱眉，脸色白得吓人，连之前红润的唇瓣也惨白，没有血色，“无事。”

    裴应章一愣，便开口，“我扶你下去逛逛。”

    苏栀柔接下来的目光却刺得裴应章生疼，冷漠得如同在看陌生人。

    裴应章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头一次有了事情没办法掌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