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夏安没有夜不归宿的意思,一开始也只打算初步打个底稿就回去,只是一不小心过于投入忘了时间。

    她在平台接单的事情并没有告诉过蒋忱,不算是刻意隐瞒,只是蒋忱工作繁忙,在给予她极大的自由空间的同时,很少主动过问过她的事情。

    听着蒋忱调侃的语气,夏安懊恼地闭了闭眼。

    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将刮刀收好,软着语气说:“不好意思,我忘记看时间了。你已经回去了吗?今天拍卖会还顺利吗?”

    先是道歉,再是关心男朋友今天的工作行程,看似温柔体贴,只有夏安自己知道今天压根没想起这事儿。

    蒋忱看了眼手中的礼盒。

    盒子里面装的正是今晚拍下来给夏安当生日礼物的“恒星之约”钻石手链。

    其他的拍品已经交给韩煜,只有这件他带了回来。

    “一切顺利。”蒋忱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了车。”夏安忙说,“现在就回去了。”

    听她说开了车,蒋忱也没有多此一举,嘱咐了一句“开车小心”就挂了电话。

    到了卧室,他顺手把装着“恒星之约”的盒子放到床头柜上,显眼的位置夏安回来一眼便可以看到,随后折身往衣帽间的方向走。

    行至一半,又觉得既然是生日礼物,应当是生日当天送她更有诚意。

    于是脚步一顿,返回来把礼盒收进了一旁的立柜里。

    另一边,夏安在挂完电话之后,开始收拾工具,最后将身上脱下来的防尘服随手挂在一旁。

    阿扎尔早就走了,离开前让她帮忙关灯和锁门,夏安检查一遍没有问题后也离开了工作室。

    此时写字楼基本上都已经熄了灯,她到一楼时保安见她这么晚还好心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夏安回了句“谢谢”,径直奔往停车的地方。

    这个时间段路上车辆不多,回去的路上很顺利。

    不过夏安紧赶慢赶,回到临江别院时也已经过十二点了。

    站在电梯里,她看着不断跳跃的楼层按钮,恍然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像是夜不归宿被家长抓了包的学生,不由失笑出声。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有条覃青发来的未读消息,她当时在忙着也没住看。

    界面上只有言简意赅的“谢谢”两个字,像是覃青对夏安给她忠告的感谢,也像是两人这一段交情不深的关系的结束语。

    夏安心中唏嘘了一句,把手机放回包里,踏出电梯。

    她走到门前用指纹开了锁。

    玄关留了灯,客厅的方向也有着暖色的光,里面安安静静的。

    夏安不确定蒋忱睡着了没有,于是放轻了动作,从鞋柜里拿了拖鞋出来换。

    换好鞋后,她自是轻手轻脚往里走,不料刚过玄关就看到前方倚在酒架旁,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蒋忱。

    夏安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脚下蓦地一顿。

    蒋忱身上穿着睡袍,明显是洗过澡了,微软的黑发随意耷拉在额前,软化了平日里上位者的凛然气势,身上多了些闲散的家居气息。

    他双手抱臂看着夏安,似是觉得她心虚后退一步的样子颇有趣:“吓到了?”

    夏安摇摇头:“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那倒没有。”蒋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书房听到声音,出来看看哪个小偷回自己家这么小心翼翼。”

    他这一笑,原本冷冽的眉眼都随着柔和了不少,夏安不由多看了两眼。

    她走到男人面前,微仰头看着他:“我怕吵醒你呀。”

    夏安一米七的身高,在蒋忱面前依旧需要仰头才能与他对视,四目相视间,她能从对方深邃幽沉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蒋忱抬手,用拇指在她颊边轻抹了一下,指腹沾上一点白色:“脸上蹭到东西了。”

    夏安一看,发现是腻子粉,应该是下午不小心蹭到的,于是用手在蒋忱抹过的地方擦了擦。

    “没有了。”蒋忱说道,打量了一下她身上。

    为了方便出行,夏安今天没有穿裙子,上身是针织衫搭配了修身的牛仔裤,一双腿比例修长匀称,每一道线条都恰到好处。

    “去哪了这么晚?”他问。

    “和同学逛逛街。”夏安随意找了个理由,“她过两天要去面试,让我帮她挑几件合适的衣服。”

    眼下正是毕业季,帮同学挑选面试的衣服这个理由十分合理,蒋忱倒也没有多想,反而问她:“你呢,没有合适的吗?”

    夏安很少逛街去买衣服,因为每一季都会有不同的品牌将适合她尺码的新款送过来,衣服、鞋子、包包和配饰一应俱全,甚至衣帽间里还有不少没有拆牌的衣服。

    “上次送来的衣服还没有穿。”她实话实说。

    蒋忱也只是顺一问,这些东西有专业的搭配师处理,无须他过问,话锋一转问起了她工作的事情:“工作呢?有心仪的公司吗?需要不需要我安排?”

    “不用。”夏安摇摇头,她目前并没有签公司的打算,在平台接单的话更自由,她能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许湘云。

    想起许湘云,她的情绪不免低落下来,萦绕一天的想法又冒了头。

    对蒋忱来说,夏安工作或者不工作都无所谓,即使夏安不想工作,他也有能力让她衣食无忧,是以她说不用,他也就不再多说

    “很晚了,去洗澡吧。”蒋忱提醒二楼一句,转身往主卧的方向走。

    “蒋先生。”夏安突然出声叫住他。

    蒋忱顿住,回头:“怎么了?”

    夏安心里还没有下决定,只是见他要走,下意识就出了声。

    她脑中不断回响起今天离开时许湘云的话,只是自己如果提出来,蒋忱答应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蒋忱看她欲言又止,于是主动问:“有什么困难吗?”

    不管可能性大不大,为了许湘云,夏安还是决定试一试。她上前几步:“蒋先生,你明天有安排了吗?”

    蒋忱闻言,扬了下眉:“约我?目前倒是没有什么安排。”

    “那您能陪我去疗养院看看我母亲吗?”夏安问。

    她的话说完,蒋忱没有立刻回答。

    两人离得很近,昏黄的灯光下,夏安敏锐地捕捉到,在自己说完之后,蒋忱眼中的兴味慢慢变成了审视。

    原本还算温馨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但是蒋忱没有直接拒绝,夏安心知这件事有商量的余地。

    于是她将今天医生的话告诉蒋忱:“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是我保证不会给你造成负担,只是去看一眼就好。”

    她顿了下,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一句认命的话:“我只是,希望她能走得安心一点。”

    希望这个忍让了半辈子的女人,能了无牵挂地走。

    在夏安的记忆里,许湘云一直是懦弱的。

    她的父亲脾气很暴躁,喜欢酗酒和赌博,每次输了钱回来就会发脾气,骂许湘云触他霉头,骂她赔钱货,上头了甚至还会对她和许湘云动手。

    “家暴”两个字充满了夏安的童年,许湘云一直让她乖,因为越是反抗,那个男人下手越是粗暴,他会打许湘云,也会打她。

    她其实一直都不认同许湘云的活法的,觉得逆来顺受并不能改变什么,可也是那个懦弱的女人,一直挡在身前保护着她。

    如今许湘云时日不多,她只想让她安心一点。

    看着依旧沉默的蒋忱,夏安的心慢慢坠下去。

    其实她和蒋忱本就不像是普通情侣的关系,她并没有资格让对方为她做任何事,即使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是为了满足私心,就让他迁就自己,多少有些道德绑架。

    她笑了下:“抱歉,是我逾越——”

    “可以。”

    蒋忱打断她的话。

    夏安怔然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

    蒋忱依旧是清淡的语气,夏安却感觉恍然做梦,忍不住确认道:“真的可以吗?会不会耽误你?”

    “不会。”蒋忱言简意赅,却让夏安悬了一天的心落回了原位。

    直到站在衣帽间里拿换洗的衣服,夏安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她一开始就没有把握蒋忱会答应,毕竟他没有这个义务,可他偏偏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她。

    可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意料之中,蒋忱虽然性情冷淡,却从来不是冷漠的人,就像当初他对素不相识的自己伸出援手。

    不管如何,至少他答应了自己,母亲至少能少一点遗憾。

    夏安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坚定,原本握着某件衣服衣架的手松开,手指滑过整齐的衣架,在其中一条黑色的睡裙停下。

    她将睡裙取下,拿着进了浴室。

    沉闷的雷声响起,窗外又开始下雨,噼啪打在浴室的窗上,晕开一滴滴水印。

    夏安伸手关停花洒,将身上的水珠擦干,在一旁的置物架上拿了身体乳抹上,简单吹了一下头发就出了浴室。

    卧室里只开了两盏壁灯,蒋忱倚靠在床头,动作悠闲地翻着手中的书。

    蓝色的书皮,夏安一眼就认出是前几日自己随手放在床边的古今壁画鉴赏册,新买的书,她自己都还没有看几页。

    听到浴室的开门声,蒋忱翻书的动作停下,抬头看来。

    光脚站在地毯上的夏安落入眼中。

    黑色的睡裙贴着玲珑有致的曲线,原本清冷的气质被妩媚代替,湿润的发尾散落在胸前,在绸缎上润开了斑斑点点水墨,湿漉漉的。

    睡裙的长度只到大腿,刚才被掩藏在牛仔裤下的长腿一览无余。

    骨肉停匀,肌肤细腻。

    蒋忱看着她朝自己走来,掀开被子上了床,白皙纤细的手臂攀上自己的肩膀。

    他习惯性伸手揽住夏安的腰。

    刚冲过澡的身体带着潮湿的雾气,贴近的瞬间,他闻到了清新典雅的香气,来自怀中的人。

    柔软的躯体紧贴着,她的腰软得不可思议,细软潮湿的发丝落在他的颈边,晃动中带了一丝痒意。

    而她温软的唇一路往下,试探地在他唇间摩挲。

    空气中是清清冷冷的小苍兰香味,来自夏安的身上,它的主人行为却浓烈直白。

    温香软玉在怀,蒋忱却在想,夏安今晚主动得反常。

    他略一思索,就联想到了夏安刚才提出的去看她母亲的请求。

    她在报答自己,用她并不喜欢,却以为他会喜欢的方式。

    这让蒋忱想起夏安刚跟他的时候。

    那时候的夏安青涩又怯弱,在他的面前一言一行都十分谨慎,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很低,像是卑微的求救者,然后把他捧得高高的,仿佛他是什么善心大发的救世主。

    只有蒋忱自己知道,他算什么救世主。

    说白了,也不过见色起意罢了。

    温热的唇落在他的下巴,蒋忱喉结滚了滚。

    “够了。”

    他拉下攀着自己肩膀的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部,示意她起身。

    夏安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睫毛颤动着,眼底似有一种茫然,像是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叫停。

    她问:“我做得不好吗?”

    做得不好?当然不是。

    她做得很好,好到他差点把持不住自己。

    只是这样的她,给自己带来的并非愉悦,而是说不清的烦躁。

    心里仿佛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发酵,令他制止了夏安接下来的动作。

    “你做得很好。”蒋忱出声道,“只是你不用这样。”

    不用把自己活得那么小心翼翼,连我的一点点心软都要费心计较怎么去报答。

    夏安看着他,昏黄的灯光下,眼底似有水光。

    窗外雨未停,但巨大的隔音玻璃隔绝了外面一切声响。

    只是那些滴落在窗户的雨,如同夏安潮湿又束手无策的心。

    静谧的卧室里,她和蒋忱对视着,在眼底那道湿润落下来之前,重新将头埋在他的肩窝处。

    蒋忱微叹了口气,原本搂在她腰间的手往上,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带着安抚:“哭什么?我不是答应了吗?”

    夏安在他怀中未出声,蒋忱欲再安慰几句,就听到她闷闷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学校这边没有什么课了,我想去疗养院陪我妈住几天,这几天不陪你可以吗?”

    蒋忱:“……”

    行吧,搁这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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