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骨寻踪

    说出沐云两个字那瞬,龙千北确定秦川也猜到了这个答案,于是又道:“那你能够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吗?”

    秦川点点头:“为了找到那个最初的人,为了找到真正的顾清澜。”

    “我在一个人口中得知,当年的沐云,对了,他那会儿还叫江雨,曾经无数次刺杀过顾清澜,但没有一次成功。”

    “那时的他,新近丧了父母,而且,是那场所有鬼门一起联手算计的困杀局中唯一存活的人,据说,那场杀局的幕后主使就是顾清澜。他要报仇,并且不止一次地做到了。”

    “他杀死了顾清澜,无数次地杀死,但是,却也从未真正杀死过对方一次。他杀不了顾清澜,可你想过没有,一个杀门的后人,就算再厉害,在那场诛心的杀局里又怎么可能活下来?”

    秦川默默:“或许是因为,十门的存续高于一切。”

    龙千北摇了摇头:“曾经或许是,但如果加一个前提,有人破解了十门所有的奥秘,包括杀门的,掌握了藏在终极局之后的秘法,如果是这样的情况下,沐云为什么还能活下来?”

    “换句话说,”龙千北缓缓分析,“当十门秘术被解开,十门后人存在的意义就没有了,而最初那场所有鬼门联手下场编织的局里,不管怎么看都是为了绞杀杀门,不是一个两个,而是灭门。”

    “那么,到底为什么,顾清澜要杀了沐云,要杀了杀门所有的人?”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顺着这个思绪,龙千北想到了很多,“杀门,一定程度上能够终结那个藏在终极局之后的秘法,能揭开一切的真相。”

    秦川摇摇头,她不知道,她现在的脑子很乱,所有的东西都裹缠在一起,只觉得莫名,但她同时又十分确定的一点是,在这一切莫名之后,存在着一个唯一真相。

    一个关乎十门所有后人,关乎她家和江家的恩怨,关乎顾清澜和她的真相。

    “你听过血亲定骨吗?”

    秦川依旧摇头。

    龙千北的声音也依旧和缓:“那是杀门的独门本事,据说,不管多厉害的傀,只要遇到了这点手段,就无所遁形。”

    秦川脑海轰然炸响一道天雷,如果一切的一切如猜测这般指向唯一一个结果,那么,谁是那个被掩盖了所有身份信息的傀?

    而顾清澜,为什么宁肯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延续这个傀的生命,那种有限的,会流逝的,再平常不过的生命?

    “不,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毕竟,这样的傀,”偏偏到了这时,龙千北看着面前的傀还是摇头,“只有这一只,只有她,是特别的。”

    可是,这一只特别的傀却被沐云打上了如同其他傀一般的编号。

    也就是说,沐云很早就知道这样的傀的存在,也知道这样的傀不止一只,甚至于,他还知道真正杀死这样的傀的方法。

    “沐云是那只傀?”秦川在混乱的脑海中理出一点点几乎毫无可能的猜测,她知道这不可能,但是,如果这不是那个唯一的答案,沐云为什么要杀死顾清澜。

    为了报仇吗?

    是的,可是,大仇得报之后呢?他为什么还是要杀死顾清澜,从另外一层意义上杀死。

    甚至于,是从根本上杜绝顾清澜存在的可能!

    他要封闭十相门终极局,终结这场疯狂的混乱!

    “这就是答案,”龙千北道,像是欣慰于秦川终于想通一切,“这就是沐云不想继续终极局的原因。”

    “他知道了什么?”秦川问,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

    “他或许什么都还不知道,但是,他有种直觉,他的直觉一向很恐怖,其中,还有一些是我不知道的缘故,”龙千北淡淡,“据我所知,当年,他曾经有一次真正意义上杀死顾清澜的机会。”

    “不过,”龙千北道,“他放弃了,具体放弃的原因,至今无人知晓,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龙千北重燃起精神,“我希望你能进终极局,去看看那个终极的秘密。”

    秦川垂眸,她有些累,莫名的有些累,脑袋也已经转不动了,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又像是脑海里嵌入了某些终其一生也无法承受的宿命。

    偏偏这种时候,龙千北还要继续:“你难道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吗?”

    “换句话说……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我是什么吗?”

    “我们,似乎是没有父亲的存在,你明白吗?我们才像是那个,被顾清澜生下来的,某种特别存在的傀?”

    “如果,”龙千北步步紧逼,“一只傀杀死了创造他的人,那么,还会有人知道这傀不是人吗?更或者,如果,有人为这只傀杀死了那个创造他的人呢?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还能知道这傀的本相?”

    “我想,”最后,龙千北道,“这就是你的心上人想做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秦川捧着脑袋,“我才是那只傀?……”

    翻天覆地的一点动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这里来。

    钻行前进的声音不像是人能够带来的,隐约还有鳞甲相撞的金属声,相当执着,越来越近!

    秦川的脑海也在这瞬彻底失去运转的能力,在最后时刻,她只觉得,那只冰封消融的傀终于能够迈步,走向她……

    却在走到她面前时丝毫不犹豫地绕过了她,走向她的身后。

    同样的,将一只手抬起,这一次,因为肢体的协调,并没有那么长的迟钝,很轻松而且流畅地放在了……龙千北的脸上……

    半个小时前,黑蟒钻入那个秦川进|入后就消失的洞穴,其他人也各自进|入不同的迷失状态。

    沐云意识到不对劲,在所有门主及带来的心腹也顺次消失在洞穴之中后,在那点呓语声越来越大的时候,沐云沉眸,割破手腕,运转体内的鬼篆书,鲜红大量涌出,遍撒洞穴。

    那是一种独属于他家族的秘法。

    可以通过血脉之中的关联,找到含有这点血脉的傀。

    这些洞穴之中,沐云放下了许多的傀。

    每一个他都能感知到,唯独那一只!

    但是,没有关系,他还有一个法子!

    只能用一次的法子!

    鲜红薄雾一般悬在空中,并没有落地,如同此处空间之中落下一层红雾,红雾之中,有一缕血脉突然开始颤动,而后凝结搅拢,再然后,那缕血脉猛然朝着某个方向箭一般飞窜出去!

    那是,他体内存在的,已经不能为继,用掉一点就少一点的十门血脉。

    其中就有秦川先前喂给他的一点血脉,不多,只够用一次。

    好巧不巧,九门血脉都没起反|应,偏偏,就是秦川给予他的这一点起了反|应。

    这只能说明,同秦川有血脉关联的人或者傀出现在了龙城。

    可,那会是谁?

    沐云凝眸,不论是谁,都不是好相予的存在。

    这便是,她不愿意秦川跟来的缘故,他无心欺骗秦川,但龙城之内,十相门终极局开启之地,对于秦川对于他,对于每一个十门后人都是特殊的存在。

    他无法兼顾,也没办法将一切未知干扰因素一一排除,因此,他只想一个人面对。

    沐云凝眸,锁定一个洞穴,而后,将丽姐一早交到他手中的那颗药丸吞下,再不想其他,矮身进|入其中。

    洞内,一开始还算正常,但随着沐云的深入,古怪越来越明显。

    菌丝膨胀收缩,好似活物一般朝着沐云身上挤压,却又在真正要靠近的那瞬,被沐云身上的血气逼退。

    一瞬间,沐云仿佛再次置身那个修罗场。

    满地血红里,只他一人孑立,一人独行,脚下的路和来时的路,都是些不堪回首,不忍细看。

    而后,便有一些菌丝从腐朽之上衍生,小手小爪一般扯住沐云的肩膀手脚。

    可,却不带什么分量,如同荒废房屋之中的蛛丝一般,人过丝断,抓不住也留不下。

    却明显可以看出一种挽留和阻止。

    那些,似乎是种警告,好似整个洞穴都不欢迎他的到来。

    但是,在那些轻柔的挽留里,即便捂住口鼻,沐云也嗅到一丝熟悉。

    那是,来自他家人的忠告,是他的家人曾经在这些地方留下的,一点点对于后人的保护。

    不知道在多少年之前,在什么时候,他们的族人也同样经历过相同的困境,并且,留下了这点气息。

    那同样是定骨的手段和秘术,残留在此处的鲜红,即便过了多年,还能在遇到所定之人时,发出一点特别的招呼。

    好像,他父母的手,轻轻抚摸在长大成人的儿子身上。

    沐云放开手中的帕子,将自己暴露在空气之中,细细在洞穴内嗅闻那点若有若无的味道,也任凭那些小手小爪一般的菌丝在他的身上伸触。

    “爸爸,妈妈,”他轻轻唤,“是雨儿回来了,雨儿来同你们报仇了。”

    四周安静,没有一点声音,连先前诡异的呓语也不分明,只偶尔有水滴滴答一声坠落,让一切显得愈发安静。

    只有那些小手小爪一般的菌丝轻轻,落在他的身上就不再离开。

    它们想要留住他,想让他离开这里。

    “我知道,”沐云便又轻轻说,“那人还没有被杀死,可是,雨儿不孝,雨儿不再想去杀她,雨儿只是,想去找我的爱人。”

    “即便,”他的眼里,莫名涌上泪水,许多年来,他不曾流过泪,可是此时,不知为何,眼只是那般脆弱那般酸胀,似乎是一点无人知晓的委屈、一点心酸,“她有可能是真正杀死你们的人……”

    阴暗逼仄,越来越狭窄的通道里,沐云的气息越来越弱,那点药开始起作用。

    随着气息的减弱,他的身体开始被一种漆黑浓重滚动的东西占据。

    细看,那是一些从未见过的鬼篆字样,因为过于浓重和密集,在初初入眼那瞬,整个人只是种诡异的黑,仿佛浴血的修罗。

    在那点浓重墨色涌动时,那些小手小爪一般的触手慢慢脱落,倒垂,而后枯萎……

    此时,他不再是江雨,那点江家的血脉已经认他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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