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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张极具攻击性的脸。

    鼻梁挺拔,脸颊消瘦,线条凌厉。

    还有一双狭长上扬的狐狸眼,微卷的睫毛上方长了颗极其魅惑的痣。

    女生男相,却妖媚艳丽到令人恐惧。

    她穿着一席紫色襦裙,头上挂着珠宝制成的抹额,像个帘子一样垂下来,看起来华丽又妩媚,周围的太监婢女眼睛都看直了。

    “京中早有传言,花五小姐是京国第一美人,如今一见,当真属实。”王公公娘里娘气的眼眸中露出惊艳。

    花槿笑笑。

    不愧是姐妹,就是会夸人。

    “老奴已经听说了您的事迹,实属是精彩绝伦、勇气可嘉!”王公公又开始拍马屁。

    花槿摆手:“无他,唯手熟尔。”

    王公公眼波流转,又看向花执阳:“花将军,花五小姐,圣上听闻这一仗胜得漂亮,将军和小姐都功不可没,点名面见两位大人,二位快随老奴来。”

    “有劳公公带路。”花执阳恭敬地道。

    “我们要去见皇上?”花槿跟上去。

    “凯旋归来,自然要面圣。”花执阳傲然挺拔着身躯,几十载刀光剑影中杀出来的霸气已经刻入了骨子里。

    花槿到这一刻才注意到他骨子里的气势逼人。这一仗结束,估计又是连升好几个职位,以及无数金银财宝的赏赐。反观那位下场凄惨的宋大人的柳国,国破家亡,尸横遍野,草木不生,花槿不禁想起那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我要给他下跪吗?”花槿在这气势磅礴的皇宫街道中走着,觉得如果自己单独来这地方肯定会迷路个三天三夜。

    “那是自然。”花执阳睨她一眼,眼中有些堤防和警觉,仿佛用脸在说“这傻女儿不会要害我九族吧。”

    “我不跪,会死吗?”花槿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上狰狞的鞭子。

    “你不跪,我也会死。”花执阳又是警告的一眼。

    花槿心中直发酸:“不跪人就会死,好迷人的权势。”

    还没走几步,经过一个拐角,王公公差点迎面撞上一个少年。

    少年像是跑着来的,一个急刹车才险些没撞上身材臃肿的老太监。身后十几个跟着的太监婢女也统统气喘吁吁地停下,原地喘着粗气,看样子跟他跑了很久。

    “见过七皇子。”王公公看清来人后赶忙点头哈腰问好。

    “七皇子。”花执阳也对他作揖。

    七皇子边楚游还没来得及斥责王公公,目光就锁定在两个人身后站着的花槿。

    他早上就听闻花槿要回宫面圣,这一趟就是专门来找她的。

    他被冲撞的怒火逐渐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不屑和鄙夷:“花将军,什么时候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辈也可进宫了?”

    花槿抬眼,心中有些不解:“这花家小姐怎么惹他了?”

    前边的花执阳听懂了他话中的辱骂,面色不变,依然恭敬地道:“七皇子,槿儿是被皇上召见进宫。”

    “哦?”边楚游嗤笑一声,“那你的意思是,父皇觉得她很上得了台面?”

    “不敢议论陛下所想。”他滴水不漏地答。

    “我管你议不议论。”七皇子没搭理他,眼睛一直看着他身后的花槿,直切主题,“你女儿欺负我丫鬟的事我还没跟她算账呢,这会儿她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不如就此解决吧。”

    花执阳很显然知道花槿和那丫鬟有过节,冷静地答道:“小女是与七皇子的丫鬟起了争执,可这不可代表,她就是杀那丫鬟的凶手。”

    “花执阳,你好大的胆子!”边楚游眼皮半掀不掀,说话时还端着皇子的架子,趾高气昂,“秀月曾浑身湿透、哭着跟我说你花槿将她推下水。还有一次红肿着脸颊,说你女儿扇了她几十个巴掌。如今她惨死井口,手中还抓着你女儿的发簪。”

    “你说是不是她干的?”他看了看抬着自己手的太监。

    那太监一脸阴险狡诈:“奴才觉得,证据确凿,就是花五小姐干的!”

    花槿看着眼前一唱一和,戳了戳系统:“阿统,我真把他丫鬟噶了?”

    系统也默默吃瓜:【我看了眼原书内容,那丫鬟跟他有一腿,而七皇子和太子又是一母同胞,一直看不惯太子为了你放弃江山。】

    【那丫鬟知道七皇子厌恶你,就自作主张找你茬。有一次想推你下湖,结果被你反推下去,还有一次扇你丫鬟巴掌,被你找人打了回去。惨死井口是平时太高调被人记恨,那些人知道你与她不合,就嫁祸给你。】

    “狗血啊。”花槿挑眉,觉得这个七皇子还算痴情,老相好死了还惦记着给她讨个公道。

    她接着听下去。

    七皇子仿佛已经给花槿定罪,花执阳脸色微变,话中带了点怒意:“槿儿并无灵根,皇子的近身丫鬟又皆是金丹期以上,槿儿如何打得过丫鬟?”

    “那就是她的侍卫所作所为!”七皇子大喝。

    花执阳见他露出破绽,忙不急道:“那还请七皇子将那胆敢嫁祸于槿儿的侍卫查出来,还槿儿与惨死的丫鬟一个公道!”

    七皇见自己被诈了一把,话到嘴边卡了一瞬,恼羞成怒道:“你别妄想洗脱她的嫌疑!她一个废柴仗着二哥的宠爱横行霸道糊作非为,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京国的人都知道,七皇子极度厌恶花家五小姐。他一直不明白为何自己兄弟会痴恋于她。毕竟一个废灵根配上一国太子,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

    他没注意到,从“废柴”二字脱口后,那个少女周身开始散发翻涌的戾气。

    话说到此,花执阳也不再给他脸面:“七皇子身为皇室之人,如此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又有何皇家脸面!”

    七皇子脾气是个脾气冲的,手指直勾勾指着花槿:“难道我说错了吗,这个残废生来就是个废物,一辈子都成不了气候,仗着有人给她撑腰就妄作胡为,其实内里——”

    “是我干的。”花槿从花执阳身后走向前。

    她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手中狰狞的鞭子,脸上一抹不符合气质的笑,温温的,柔柔的。

    “水是我泼的,巴掌是我扇的。再之前的伤也是我干的。一直都是我干的。”她轻轻说着。

    末了,仿佛是活腻了,她在七皇子震怒的眼神中加道:“她死后,我还把她从坟里刨了出来,请了几个道士做法,让她永堕畜生之道。”

    “来人!!!”七皇子怒极,大喝一声,“花家五小姐品行残忍,滥杀无辜,将她拿下!”

    “遵命!”他身后的太监婢女一窝蜂往花槿的方向跑来,脸上统统挂着自以为残酷的表情。

    就在离她几米远时,一阵黑雾伴着鞭子袭来,将最前面的几人抽得飞出去数米远。鞭痕之处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几个太监摔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呼痛声冲破天际。还有一个太监撞到了头,倒在地上一手六一手七。

    无极鞭以负面情绪为食,一嗅到怒气,早就煞气冲天,百倍发挥作用。

    浓郁的黑雾笼罩,花槿一只手抓着滴血的鞭子,眼神燃起磅礴杀意,嘴角却勾起一抹怜悯的笑。

    随后,在七皇子惊恐畏惧的眼神中逐渐逼近,眼皮上那颗痣仿佛死神之眼。

    “我这个人,一直都想挣钱,比如开个酒楼。”她伏在七皇子耳边,看着他疑惑惊恐的神色,拉唇一笑,用无极鞭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七皇子的脸颊。

    “再叫我一声残废,我就用你来给我的酒楼打生桩,再把你的老相好骨头磨碎,做成牌匾挂在酒楼上面,让你们一对苦命鸳鸯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世不得超生。”

    七皇子是岁数最小的皇子,只跟她一般大,从小到大没上过战场,也没见过什么恐怖的场面,是个欺软怕硬的温室花朵,他立时双腿酸软。

    就在他要跪地求饶时,身后一个威严的男声忽然打破沉默。

    “花五小姐,皇上要见你。”来人身穿盔甲,约莫四十岁的样子,健硕的身材和花执阳半斤八两。

    “宁叔!”七皇子见救星来了,一股脑往身后的宁城跑,一把泪一把鼻涕跟他哭诉着。

    “宁副统领。”王公公见气氛有好转的迹象,出来打圆场,“老奴正要带着骠骑将军和花五小姐去见皇上,既然皇上已经催促,五小姐,骠骑将军,我们还是先去吧。”

    “不必了。”宁城不露辞色,决绝道,“陛下改命,说只要见花五小姐,并让七皇子别到处乱跑、丢人现眼。”

    说罢,他无视七皇子尴尬又恼怒的眼神,刚正无私地带着花槿一同前去面圣。

    花槿看了看花执阳,随后跟着宁副统领远离这场闹剧。

    这一趟走得踏实,没有人出来找茬。

    宁城是个寡言的人,两人一句话没说。花槿油然生出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雅致。

    她边走边打量手中的无极鞭,完全没有想到这东西威力这么大。

    她刚刚又挣了三个积分,等够了五分,她就再转一次幸运转盘,说不定还能转到什么宝贝。

    这么美滋滋地想着,宁副统领忽然停下。花槿向前面探出头。

    两人身前走出了一个和边楚游长得七分像的男子。

    他约莫二十多岁,看着很年轻,身着月白锦袍,头戴冠玉,带着点书卷气,五官端正俊俏,俊朗又温柔。

    和边楚游不同,他身上有一股皇室之人的风度翩翩、胸脯横阔,又不失万夫难敌之威风。

    明明同为皇室,边楚游却跟他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来人摆了摆手,宁副统领作了个揖便往回走,独留花槿在原地。

    花槿被晾在那边,一时间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干什么,问:“你也是皇子?”

    “你也可以这么想。”那人浅笑。

    “你也是来找茬的?”

    那公子否认:“我是来带路的,花五小姐,父皇对你很是好奇,随我来吧。”

    花槿看了他半晌,手握无极鞭,跟了上去。这破地方大得跟个迷宫一样,真自己一个人走,指不定死在哪处都没人知道。

    “我听闻,你生擒柳国太尉之女,千里走单骑杀出柳国,又在城墙门口威胁敌国太尉投降。”那公子边走边说。

    花槿没想到版本这么多,连千里走单骑都出来了。不过她不是谦虚的人,减少功劳的事她从不会做,而且出门在外身份自己定不是?

    她故作深沉:“好说,其实我还灭了他们三千士兵,砍下柳国皇上的头颅,将柳国太子逼得咬舌自尽。”

    “……”

    旁边的公子微微愣了一下。

    “姑娘真是让我预料不到。”公子决定闭上嘴,埋头苦走。

    直到走到一个巨大的宫殿前,他走过站在门前的几个侍卫,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宫殿大而华丽,内里装修金碧辉煌、雕栏玉砌,散发着珠光宝气,晔晔照人,还有一股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天花板落下无数层薄纱。与其说是个威严的宫殿,不如说是个花天酒地的世外桃源。

    “淫1靡。”花槿感叹。

    最中间有床榻,有桌子,还有一个装修华丽的火炉。只是不见皇帝。

    “你不跪?”公子疑惑地问。

    “我跪空气?”花槿宛如看一个智障一样看他。

    公子莞尔一笑,善解人意道:“京国规矩,进入皇帝宫殿就要跪。但若你不想跪,可以不跪。”

    花槿:“但我怎么听我爹说,我不跪,皇上就要玩我花家的九族消消乐?”

    公子抬眉,没听懂她的话,索性答非所问:“姑娘真是好多奇思妙想,我曾听说过你很多次。”

    花槿摸着周围的金银珠宝:“没办法,我到哪都是风云人物。”

    公子似乎是习惯了她的自恋,笑了一声,自顾自道:“太子痴恋于你,甘愿放弃大好江山。我曾以为,最出色的那位皇子就要毁在你手中。”

    花槿穿书短短几天,每天都能听到“太子”这两个字。

    她知道他是书里的反派,也是那看似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未婚夫,利用她登上皇位后会抛弃她。

    花槿听到这个故事线的时候拳头都硬了。

    听这男人的语气,她到成了毁这太子人生的人了。她连这逼的面都没见上,就莫名其妙背了一口又一口大锅。

    “要说起来,是他毁了我。”花槿抚摸着一串佛珠,阳光从薄纱透过来,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眼底的空洞照了出来,显得又美又满目慈悲。

    公子疑惑地看过来:“你不愿当太子妃?”

    “吸引我的只有皇位。”花槿把几个值钱的宝石藏进袖口中,口出大言,“我是有当国君实力的人,为何要贪图太子妃之位?”

    公子忽略足以让她被砍头的狂言,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面上笑意更甚:“我都听说了。那句‘你要杀的是他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放开’,实在是让人震惊。如此无情无义之人,未曾生在我帝王家,实属可惜。”

    “你还想我生在帝王家,跟你抢皇位?”花槿有些不耐烦了,眼前的人一直尬聊,半句说不到重点,还不停说说说说,她打了个哈欠,“皇帝老儿什么时候来?他再不来我真要走了。”

    出乎意料,那公子没有像之前一样说一句接一句。

    空气忽然寂静又沉默。

    花槿忍不住看过去,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嘴角的笑容已经消失。

    一股油然而生的压迫感让周围空气都冷了几分。

    公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温润如玉的气质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帝王唯我独尊的气场。

    他慢慢开口,声音不再温和,而像是不怒自威的嘶哑低鸣。

    “朕的意思是,若当年争夺皇位时的对手是你,朕或许会多很多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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