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脆

    回到徵宫,发现铃音正单手支腮看着话本,侍女在一旁剥了葡萄,一颗一颗喂她。

    侍女注意到他,刚要行礼,就被他挥手制止,指向门外。

    侍女放轻了脚步退下了。

    一颗葡萄抵在唇边,铃音轻轻蹙了蹙眉,似乎嗅到了宫远徵身上那种淡淡的药香味,她顺着面前的手抬眸望去,他正认真看着她的唇。

    铃音张口衔住了他手上的葡萄,柔软的唇瓣擦过他的指腹。

    宫远徵垂下眸,又剥了一颗放入自己口中。

    见他神色有些不对,铃音伸手勾住他一缕编了铃铛的发辫,叮铃铃的响声似乎扣在人心上。

    “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是上元节。”

    宫远徵抿了抿唇,若无其事地说道:“你想要小兔子灯吗?我可以给你做一个。”

    “你竟然还会做花灯吗?好厉害。”

    铃音以为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眉眼弯弯夸奖他:“阿徵弟弟你真好,还以为今年不在梵山,就没人给我做生肖花灯了。”

    宫远徵却被她的话引起了注意:“在梵山有人给你做花灯吗?”

    似乎有些犹豫,他还是开了口:“男的女的?”

    “是兰长老。”

    “母亲去世后,她一直待我如亲生女儿,每年都会给我做小兔灯。”铃音托腮凝眸,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愁思。

    “没关系,我给你做。”

    看着宫远徵不知道如何安慰的样子,铃音轻轻笑了,将他被她扯的有些乱的发辫重新编好。

    “可是我晚膳不能和你一起用了…”

    “为什么?你要回梵山吗?”不等她说完,宫远徵急急开口,一双眼睛似乎满是紧张。

    “当然不是,今天兰长老会来,说不定要和她一起用晚膳。”铃音勾了勾他的小指:“等我晚点找你拿小兔灯。”

    宫远徵垂下眸,将她的手攥入手心,有些不情愿:“那好吧。”

    临近傍晚,兰长老才姗姗来迟,见到铃音仍然是来宫门前那副漂漂亮亮的样子,她悬起来的心才陡然落下。

    兰长老上前牵着她的手,温柔摸了摸她的脸蛋,有些心疼:“铃音在宫门受苦了吗?”

    铃音乖巧地坐在她旁边:“兰长老不要担心,我在宫门过的挺好的,而且宫二哥哥也很照顾我。”

    兰长老看她没有勉强的意思,也就放下心来:“来人。”

    宫门不让外人带兵器入宫门,兰长老便只带了一个蓝衣侍女,她手上拎着一个笼子,上面蒙了红布。

    “宫门不让带武器药品,我就只为你带了些新做的衣裙首饰,还有些你平日喜欢的糕点。”

    兰夫人似乎觉得不够,又低声说道:“你只需在宫门再待上一月左右,我就带人亲自来接你回梵山。”

    看着兰长老有些担忧的样子,铃音蹙了蹙眉:“是不是梵山情况有些棘手?不然兰长老带我回去吧,我毕竟是梵山少主,能帮上忙的。”

    “傻孩子,哪里轮得到你冲锋陷阵,只是发现了几个无锋探子,我们和家主就能解决了。”

    她轻轻拍了拍铃音的手:“你只管在宫门好好玩,我们可送了宫门不少珍贵药材和铸器材料呢。”

    铃音抿了抿唇,暗暗想着,梵山情况看来不用担心,但是兰长老应该还不知道宫门中也有无锋刺客的事,要是知情,说不准现在就让她收拾东西回梵山了。

    她抬头乖巧地笑着,指了指侍女手中的笼子,软软开口:“兰长老,这是什么啊?”

    兰长老似乎有些无奈,好笑地摇了摇头:“这小畜生自你离家,食欲不振,家主看它精神萎靡,连养神丹都喂了它,却也没起什么效用。”

    “知晓我要来宫门看你,便让我将这小畜生一并带来了。”

    铃音有些惊喜,掀开了红布,里面乖巧地蹲着一只毛色黄白相间的兔子,它圆乎乎的豆豆眼直溜溜看着铃音。

    她伸手将它从笼中抱出,开心地亲了一口它的脑袋:“小米粥,姐姐真没白疼你,竟然连爹爹的养神丹都收买不了你。”

    兰长老看她一人一兔十分亲昵的模样,慈祥笑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了,早日处理完无锋刺客,早点接你回家。”

    说到无锋刺客,兰长老温和的眸子似乎闪过一丝凌厉。

    送她到宫门口,兰长老摸了摸铃音的头发:“有事就托宫门信鸽传信于我。”

    铃音看着兰长老即将出门的背影,红了眼眶,提裙跑向她,扑进了她怀中:“兰姨…”

    兰长老温柔抚摸着她的脊背:“乖乖的,兰姨肯定早点接你回家。”

    铃音埋在她怀中轻轻点了点头,直起身子,和她挥手告别。

    走在回徵宫的路上,铃音看到来来往往的侍女提着与平日不同的精美花灯,装饰着房屋外的边边角角,努力为庄严肃穆的宫门添上一丝节日的氛围。

    想起下午时,她告诉宫远徵可能不会同他一起用晚膳,铃音顿了一下,转了方向向角宫走去。

    只见宫远徵正沉默地坐在台阶上,脚边放了一盏龙灯,铃音屏气轻轻走到他身后。

    “猜猜我是谁?”她娇俏的声音响起。

    “铃音。”宫远徵有些无奈地拉下了她的手。

    铃音绕到他旁边坐下:“就知道你会来角宫,我来堵你。”

    看他神色有些失魂落魄,铃音轻声询问:“怎么了吗?”

    “哥哥在和上官浅一同用膳。”

    他低下头,眼眸黯淡无光:“他都没有派人来叫我。”

    说着看了看手中拎着的龙灯,他眸中蓄满了泪水:“我将朗弟弟给哥哥做的花灯修补了一下,哥哥生气了,我就给哥哥做了新的花灯,可是…可是金复说…”他有些哽咽。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但我…”

    “不是衣服啊。”

    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不住地从他脸庞滑下。

    铃音咬了咬唇,白嫩的手指拭去他泪水,伸手将他抱入怀中,他有些脆弱地埋在她颈窝小声抽泣着。

    她脸上满是心疼,却又有些无能为力,似乎她能做的,只有放柔了嗓音安慰他。

    “别难过,你和朗弟弟都是宫二哥哥的弟弟,也不是什么所谓的替代品,宫二哥哥心中肯定明白的。”

    “逝者如斯,还是要珍惜世上活着的人…”似乎想到什么,她喃喃道,神色有些游离。

    铃音努力从那种情绪中挣脱出来,将他放开,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脸颊。

    “既然宫二哥哥在和上官浅用膳,你陪我用膳怎么样?”

    看他有些疑惑,铃音嘟唇装作有些委屈的样子:“兰长老着急要走,我连晚膳还没有用上。”

    宫远徵抿了抿唇,起身向她伸出手,牵住她搭到掌心的手便准备回徵宫。

    铃音乖巧地任他牵着,看着他手中的龙灯:“我的小兔灯呢?”

    “在徵宫,用完膳我拿给你。”宫远徵轻声开口。

    到了徵宫。

    铃音解了披风,伏在书案边休息,突然看到案上摆了两排药方。

    “你怎么配了两种药膳呀?有人身体不舒服吗?”铃音看向正在修剪植株的宫远徵。

    “不是,是上官浅和云为衫抓的清热去火的药膳。”

    “上官浅向哥哥要了令牌去医馆拿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把药方拿过来了,还没来得及看。”

    他净了手,准备过来琢磨一下这两副药有没有端倪。

    铃音蹙了蹙眉,想到上次遇到上官浅和云为衫,两人刻意在画后面交谈似乎有些避人耳目的意思。

    她垂眸看着这两排药方,思索了一下,无声伸手推出两副药膳中的几味药材。

    宫远徵看着组合而成的新药方,瞳孔微缩,声音有些颤抖:“只要另外找到朱砂和硝石。”

    “毒,是剧毒!”

    “哥!”

    宫远徵突然飞奔向角宫跑去,铃音起身紧紧跟上,可是他跑的飞快,即使铃音已经提了气用轻功追他,距他还是有十步之遥。

    楼阁之上,宫尚角已经将粥碗递到唇边。

    宫远徵心急如焚,飞快扔出暗器将瓷碗击碎。

    却见宫尚角眼神一凛,还未转头看向来人,便已将瓷片挥了过去。

    宫远徵瞳孔紧缩,躲闪不及。

    夹杂着内力的瓷片破空而来,发出令人脊背发寒的锐响。

    铃音目眦欲裂,立即扯下腰间玉佩奋力掷出。

    电光火石之间,玉瓷相撞。

    铮的一声。

    白玉蝶玉佩在他胸前被击的粉碎。

    宫远徵躬身吐了一口血,捂住胸口倒在地上。

    “阿徵!”铃音飞奔向他。

    “快来人!”见是宫远徵,宫尚角瞪大眼睛厉声喊道。

    铃音跪倒在他身侧,将他的身子揽入怀中,手指颤抖着擦他唇边的血迹,泪水不住地从腮边滑下,脸色白至透明:“你别吓我,阿徵,别吓我。”

    她抹了把眼泪,竭力镇静下来,伸手去把他的脉搏,突然卸了力。

    万幸,只是被多余内力冲击到,并未伤及心脉。

    她抬起头,一双水润的眼眸哭的通红,直勾勾盯着宫尚角,唇角的弧度有些讥诮:“宫二哥哥,你的内力可真是深厚。”

    宫尚角顾不上她的阴阳怪气:“远徵弟弟如何了。”

    “托你的福,只是被震伤了。”

    她收回目光,垂眸看着宫远徵惨白的面色。

    听到铃音的话,宫尚角才放松了些紧绷的脊背,看向站在台阶下惶惶不安的侍卫。

    “还愣着做什么,将徵公子抬到医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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